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想,好想他的然兒。
次日,江漠再見到江湛軒時,覺得他九弟整個人已經(jīng)換了一個核。
他穿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頭發(fā)也理好了,變得精神煥發(fā)起來。連說起話也跟個沒事人一樣,就是只言不提許蔚然的事。
江漠反而更替他擔(dān)憂起來。
然而,今天帝都醫(yī)院的骨科排不出人手來,他壓根就沒法請假。
一家人正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餐,江老爺子左顧右盼也不見許蔚然出來,他不由得放下筷子,皺眉道:
“小九,你是不是跟然然鬧矛盾呢?這夫妻倆啊,床頭吵架床尾和,女孩子嘛,都是要好好哄的。去,把然然抱過來吃飯。你就把她一個人留在臥室里?太不像話了!”
聽到江老爺子在不停地抱怨,給江湛軒使眼色,江漠和江笑辰的臉色頓時就僵在了原地,只一個勁地扒飯,掩蓋內(nèi)心的緊張。
果不其然,江湛軒下一秒就放下了筷子,淡道:“我吃飽了?!?p> 隨即,就頭也不回地拿好車鑰匙走了,他今天親自開車。
江老爺子意識到事情不對,眼神懷疑地掃向江漠和江笑辰,神情冷肅:“說,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情?然然發(fā)生了什么?”
到底是江漠機(jī)智,趕在江笑辰吐出實情前連忙說道:“爸,弟媳她沒什么事情。您也知道,蔚然不是一般的人,醫(yī)術(shù)了得。昨天,M國有一個罕見病例,當(dāng)?shù)蒯t(yī)生聯(lián)系到她,她急急忙忙就趕過去了。這手術(shù)風(fēng)險很大,強(qiáng)度也很高,事情壞就壞在蔚然把這事給瞞著。您也知道,湛軒愛她如命,不允許她出任何差錯。這事沒提前告訴湛軒,以他的性子,得知事實后肯定很生氣。爸,您也不用擔(dān)心,湛軒他氣過幾天就好了?!?p> 江老爺子聽完這番解釋后,這才松了口大氣。
他拍了拍胸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還以為這倆人關(guān)系破裂了,可把老爺子我的小心臟嚇得不要不要的?!?p> 江笑辰勉強(qiáng)地賠著笑:“爺爺,您就別多想了。我爸今天不是說來接您嗎?你去他那里住幾天,跟著他去參觀參觀科技館也挺好?!?p> “好,好,我現(xiàn)在就讓人去給我收拾行李。然然什么時候回來,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啊?!?p> “好,爺爺,您就不用擔(dān)心了?!?p> 把江老爺子糊弄過去后,江漠和江笑辰長嘆了一口氣,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起來。
紙包不住火,這事不知道還能瞞多久。
——
江湛軒抵達(dá)江君集團(tuán)后,小李子抱著一大疊文件,十萬火急地跑了過來。
“九爺,小的盼星星,盼月亮,可終于把您給盼來了!您昨天為啥沒接小的電話?昨天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懂事會,九爺,您怎么給忘了呢……”
“閉嘴?!毙±钭诱郎?zhǔn)備繼續(xù)說下去,江湛軒十分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語。
他頓時啞口無言,心寒了一片。
換做是往常,九爺若是心煩,必定會訓(xùn)斥他幾句,抑或是直接把他發(fā)配非洲。
而今天,他竟是如此的冷漠,感情沒有絲毫波動,跟個軀殼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可把小李子給嚇壞了。
他伸手往江湛軒眼前晃了晃,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九爺,您沒什么事吧?”
江湛軒手中一頓,接著又飛快地掃起眼中的文件來。
小李子繼續(xù)試探道:“九爺,今天怎么沒見夫人跟著您一起來?你們倆該不會是分手了吧?”
江湛軒直接避開了他的問題,頭也不抬地遞給他一張紙:“這是今天要開的會議,通知下去。把近期要處理的事務(wù)都呈遞過來,該收權(quán)的收權(quán),該放權(quán)的……”江湛軒頓了頓,硬下口氣道:“該放權(quán)的這段時間都不放了?!?p> 小李子接過那張A4紙,頓時間被嚇了一跳。
俺類個娘嘞,這大大小小竟然安排了二十幾個會議,是機(jī)器也扛不住?。?p> 九爺還不放權(quán)了,這不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嗎?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九爺連命都不要了!
小李子擔(dān)憂地說道:“九爺,您……”
“出去。”
“九爺……”
“我最后說一遍,出去?!?p> 小李子實在沒轍,只得無精打采地走了出去,把任務(wù)給一五一十地安排下去。
這天,他看著九爺整個人跟打了興奮劑一樣,忙得跟個陀螺似的,不給自己任何休息的空當(dāng)。
他連想插句話都插不上,小李子看著九爺這發(fā)瘋似的狀態(tài),心里實在是憂慮極了。
今天江君集團(tuán)全體員工提早下班,下午四點鐘就收了工。
這不得不說是令人高興的一件大好事,換做是往常,小李子也會興奮得叫爸爸。
然而,他今天卻沒有先走,他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
許久,沒人應(yīng)。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破門而入之際,江湛軒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虛無縹緲。
“小李子,下班了,你回家吧。爺想一個人?!?p> “那好吧?!?p> 小李子一聽九爺?shù)恼Z氣,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了,他嘆了口氣,無奈地?fù)u了搖頭,走遠(yuǎn)了。
偌大的總裁辦公室里,就江湛軒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逼迫著自己不停地看文件,列會議,寫策劃書,簽字……
一刻也不敢讓自己停下來。
他不敢停下來,不敢回家,更不敢回到自己的臥室里。
他怕面對慘淡的現(xiàn)實。
那是一種極度無能的蒼白無力感。
可是每隔一秒,他的腦海里卻總會浮現(xiàn)出許蔚然的面容。
他無法做成任何事情了。
他心如刀割,血流不止。
夕陽漸漸地落了下來,灑在江湛軒那既偉岸又脆弱,既寬闊又渺小的肩膀上,平添幾分傷感。
令人想起那逝者不在的落寞,有如滄茫大江,一去不返。
好像所有的時光,都如此經(jīng)不起消耗,一晃而逝。
所有的美好都永遠(yuǎn)地封存在記憶里,然而記憶卻是酸澀的記憶。
現(xiàn)實苦得令人揪心。
江湛軒好想,好想,他的然兒。
他的心空落落的,好想抱抱他軟軟的、香香的然兒。
那個會跟他置氣的小笨蛋。
終于,硬稱了一天的他,扛不住了。
頭埋在雙臂里,在四下無人的空間里,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