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覺醒
又斗了四五個回合，江瀾覺得自己找到了機會，他匯聚起全身的力量，從雷九身后猛躍出，準備使用老招數(shù)。
但是在這個瞬間，雷九卻忽然轉過頭來，那雙眼睛并沒有聚焦在江瀾身上，但是卻準確捕捉到了他的位置。
江瀾心知不妙，雷九并不是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對于天賦者來說，眼睛未必是最重要的感官。
他在隱忍，等待著自己使出全力一擊，無法閃避時才猛下殺手。
就跟蜇伏的野獸一樣。
失去唯一的優(yōu)勢，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大得可怕，江瀾完全沒有閃躲的余地，就被雷九死死地抓嵌住了肩膀，那如刀一般的雙手嵌入他的雙臂，鮮血直流。
雷九沒有停止，他吼叫著繼續(xù)沖鋒，連帶著被抓住的江瀾一起，兩人一同朝著背后的窗臺撞去。
江瀾想要掙扎，但是雷九的力量太大，他像是紙片，被輕飄飄地舉著向后退。
疼痛感像是要把江瀾整個人給撕開，耳邊是玻璃碎裂的尖銳聲，夜風在呼嘯，空氣忽然變得清新。
只是腳底下，再也沒有依萍。
兩人一同沖出了三樓的窗口，隨著重力墜落。
江瀾仰著墜落，眼中是那種蒼茫古怪的月色，青天之下的自己顯得格外渺小。
雷九還在死死抓著他的肩膀，但是江瀾卻像是看不見那個暴怒的少年一樣。
下墜的幾秒鐘時間被無限地拉長。
長到他可以靜心思慮。
這是江瀾第一次真正認真地思考，自己可能要死了。
哪怕是之前，那個夜晚被胡高掐著脖子，抑或是被整個卿龍山莊的力量包圍時，他的心里都沒有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自己要死了。
這種沉重而窒息的覺悟，只在面對李巍時讓他短暫地體會過一瞬。
而現(xiàn)在，一切真的發(fā)生了，他被雷九壓制著無從脫身，三秒后他會狠狠地摔落地面，腦袋著地，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原來瀕臨死亡，是這樣的感覺么？他心里想著。
倒過來的時候，好像整片天穹都被踩在腳底下，心里反倒不怎么害怕。
這就是死，與生一樣，這個碳基世界運行的根本。
江瀾瞇著眼睛，一副半睡的樣子，不知是想見證到最后還是如何，他只覺得心中平靜得好似月下冰封的河川。
他不知道，這正是完成凝魂中，需要體驗的最后一步。
體驗死亡的感受，才能重拾生的喜悅。
死為靜，生乃動。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
冰封的凍河之上，一滴水珠，映著月霞的光輝，緩緩墜落。
它就這樣落了下去，“啪嗒”一聲，整片冰面卻隨之融化。
然后，激起千層巨浪。
于狂亂中平靜，于平靜中爆發(fā)。
那一刻，江瀾眼中的月光變了顏色。
這是他第一次，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自己身體里，那名為靈魂的存在。
不！那就是他本身，現(xiàn)在他正和自己的肉軀分離，凝聚一體接管這具身體。
他胸前的魂結晶毫不掩飾地亮了起來，先是執(zhí)禮的青色，爾后又一瞬進化，直接變成了守缺的淡黃。
這些天來的積淀已經在江瀾身上囤積了巨大的能量，就像《怪物手冊》中所說的那樣，覺醒完成后，他的靈魂像是開了閘門一般，直接達到了守缺的領域。
一完成覺醒就直沖守缺，這在整個天賦者的歷史上，都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原江瀾實力對比：12％】
進度條從百分之五一瞬暴漲。
連狂暴狀態(tài)中的雷九，都能感覺到江瀾身上的變化。
他在顫抖，但是兩人身處半空之中，無法分離。
短短一秒的時間里，看似注定悲劇的少年忽然猛地動作。
他手上使勁，“咔咔”的作響聲中，雷九的手硬生生被掰開，反過來瞬間遭到制服。
江瀾箍緊了雷九，不讓他掙扎，爾后在空中猛地翻身，改變了掉落的姿勢。
一聲巨響，兩個人，將近三百斤的質量徑直落下，但是狂風再度逆著他們拔地吹起，就跟曾經一樣，在這股上升的托力中，江瀾靠著自己被強化過的雙腿硬生生地降落了。
力道被他拿捏得恰到好處，最大程度地減緩了沖擊。
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借著落地的勢頭，他將箍住的雷九順勢一扔，野獸般的少年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繼續(xù)翻身爬起，一邊吼叫著一邊沖向江瀾。
先前追著江瀾不放，是他認為自己必然勝利，但是現(xiàn)在發(fā)動進攻，是因為他判斷自己已無法逃走了。
那混著幻覺的吼叫聲在江瀾耳中，卻聽不到一點回響，他輕輕舔了一口手臂上的血跡，然后迎著雷九沖了上去。
江瀾像個喝醉初醒的人，他覺得自己的頭腦一片澈明。
非常舒適，仿佛溫潤的細水淌遍全身，他可以感受到全身的每一個經脈都在舒張，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全身越來越多的地方送來信息。
這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世界在他的眼中縮小。
包括面前的雷九。
先前他完全跟不上的動作，此刻卻像是慢放了一般。
江瀾旋身躲過了雷九的拳頭，爾后低頭，不留情面地一拳打在雷九的胸口。
雷九被這一拳打得喘不上氣，唾液順著他的嘴角流出，他仰頭便要倒下，但是卻被江瀾一把捏住了腦袋。
“醒來吧。”他輕聲說，強迫著雷九的雙眼與自己直視。
江瀾能夠感覺到，那被灌注在雷九身體中的靈魂，渾厚而混亂，在他身體中箭一般地混亂穿行著，以夸張的程度強化他身體的同時，也在一點一點侵蝕著根基。
給我滾出去！他在心里說道。
并沒有人傳授江瀾方法，他只是憑著感覺，在目光視線的交會中，兩人的靈魂以某種方式聯(lián)系在了一起，江瀾的靈魂如同鐵鉗一般，拿捏住了雷九身體中的那些不速之客。
他一聲暴呵，猛地將這一切全部抽出，這些靈魂化作朱紅色的光刃飛向遠方，發(fā)出爆炸的聲響。
江瀾并不知道，他能夠順利清除灌注，并不是偶然。
在雷九的的視野里，他只看見黑夜中的兩個光點。
那是江瀾的眼睛，他們對視了，那眼睛并沒有真的發(fā)光，卻讓雷九覺得這是他見過最耀眼的事物，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陽。
有另一個人，透過江瀾的眼睛正看著他。
他的整個人都陷入那對日輪般的眸子中，動彈不得，飽受烈日的炙烤。
這已經不是獅子和獵物之間的關系了，塵埃般的凡人直面神的威光，他只想要跪下，虛誠地膜拜，覲見他的圣臨。
那雙冰冷的眼睛逐漸融化，施加在雷九身上的幻覺和控制也被一并消除，他像個剛出生的孩子茫然而望，輕飄飄地，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來，渾身野獸一般的氣息也瞬間消失。
隨即那雙迷茫的眼睛也閉上了，雷九就此暈了過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