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瞎折騰啥？

　　“大嫂呀！”囡囡不無自豪道：“大嫂說‘一經(jīng)在手，天下我有’，可厲害了呢！”

　　“一個毛丫頭，有什么厲害的？瞧把她能耐的，她咋不上天呢？那阿娘倒要問問，你爹爹是秀才，爹爹厲害還是楚丫頭厲害？”

　　囡囡歪著腦袋想了想。

　　“爹爹識字，大嫂也識字。大嫂會教囡囡背書，爹爹不會。大嫂會給囡囡講故事，爹爹不會。大嫂會賺銀子，爹爹不會……囡囡知道了，大嫂最厲害?！?p>　　“噗嗤，”趙氏忍俊不禁，一指頭點(diǎn)在囡囡額頭，笑罵：“你個小白眼狼。玩去吧！”

　　囡囡蹦蹦跳跳去找小伙們玩。

　　趙氏問李辰，“相公，這就是楚丫頭說的那什么門路？”

　　“也是，也不是?！崩畛酱鸬檬撬贫?。

　　趙氏惱了，“那到底是，還是不是？”

　　“莫急，且聽為夫慢慢道來，自古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娘子可聽過？

　　玄武重武輕農(nóng)，國力漸衰，而我青龍的國策，則是重農(nóng)輕商。商人為士、農(nóng)、工、商之末，被世人輕賤。

　　然，古有秦國商賈呂不韋，位極人臣；宋有馮京連中三元，當(dāng)上宰相。這二人無一不是商人中的翹楚。

　　再者，人生于世，衣、食、住、行，皆不可缺。若無人經(jīng)商，何來的布莊米鋪客棧船夫？若無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商路定然閉塞。

　　經(jīng)年累月，于民不利，于國亦不利?！?p>　　李辰這番話，若是在朝堂上，定然會有半數(shù)朝臣贊同。趙氏一個婦道人家，卻聽得似懂非懂。

　　“照你這么說，楚丫頭說的那什么門路，莫非就是經(jīng)商？”

　　李辰頷首：“娘子細(xì)想，她小小年紀(jì)就能分辨靈芝的年份，讀過的書過目不忘。此其一。

　　村里人誤以為她逃走了，誰能她獨(dú)自下山，料到竟是去了百草堂。此其二。

　　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懂得如何將山中的藥材變成銀子。這，就是商道。此其三。

　　這孩子，既聰慧又有勇有謀，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這都快夸上天了，不過是個小丫頭?！壁w氏半信半疑：“她真有這么厲害？”

　　李辰但笑不語。

　　趙氏試探著問了一句：“那就由著楚丫頭去折騰？”

　　“娘子切莫小看她！”

　　李辰十分篤定道：“楚丫頭腹內(nèi)自有乾坤，又是個重情義之人。大牛若真能娶了她，反倒是我李家之福?！?p>　　趙氏心知自家夫君飽讀詩書，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眼光卻極準(zhǔn)。當(dāng)場臉色就沉下來，十分不情不愿道：“那，豈不是日后我這個做婆婆的，事事還得聽她的？這怎么可以？”

　　“她會賺銀子?！崩畛捷p飄飄一句話，就讓趙氏再也沒了言語。

　　殺、手、锏！

　　九月初九，重陽。

　　安寧縣有大集市，如今趙氏手里有了點(diǎn)積蓄，中秋節(jié)不僅大方了一次，買了許多肉讓一家人解饞，今兒還特意帶著三小來趕集。

　　“給！每人三個銅板，想吃什么自己買。記住，集市人多別走丟了，老娘可不會去找你們?！?p>　　“謝謝阿娘?！?p>　　“阿娘真好?！?p>　　“大嫂大嫂，買糖葫蘆。”囡囡拉著楚顏就跑。

　　趙氏立馬攔下，“大牛，你帶妹妹去?！?p>　　“乖，哥給你買?！贝笈１е镟飻D入了人群。

　　楚顏盯著趙氏拽住自己的那只手，眼神滿是疑惑。

　　母老虎拉住她干嗎？

　　山上的生活簡單、規(guī)律，也枯燥，難得下次山，她也好想去逛一逛。

　　“咳，”趙氏清了清嗓子，別別扭扭道：“這五兩銀子，給你，做本錢用。”

　　啥？五兩？

　　楚顏一時有點(diǎn)懵，母老虎啥時候變得這么大方？

　　本錢？

　　她做的是無本生意，要什么本錢？

　　“我不用……”楚顏拒絕。

　　“給你就拿著，別丟了?！壁w氏語氣兇了三分。

　　楚顏立馬塞進(jìn)了自己懷里，唯恐母老虎當(dāng)街發(fā)威追著她打，那就太丟人了。

　　拿著就拿著！

　　楚顏眼珠一轉(zhuǎn)，忽然抱著趙氏的手臂，撒起嬌來，“小姐姐，要不，你陪我一起逛逛？”

　　“呸！又沒大沒小。老娘是你未來的婆婆。”趙氏啐了一口，卻沒甩開那笑意盈盈的女娃。

　　“人家就喜歡叫你小姐姐，小姐姐小姐姐，好不好嘛？”楚顏拉著趙氏的手臂搖來搖去。

　　趙氏拿她沒轍，點(diǎn)了頭。

　　這丫頭逛集市不看胭脂水粉，也不買吃的玩的，專門去街巷里找什么打鐵的、木作坊、雜貨鋪之類。一路走，一路看得趙氏云里霧里滿頭霧水。

　　就她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拎得動鐵錘嗎？

　　“師傅，我想打樣?xùn)|西，您這有筆墨嗎？我給您畫圖樣?！?p>　　“有，有，里面請?！?p>　　“就是這樣的，下面是圓的，上面有個手柄，能打嗎？”

　　“不難，沒問題。”

　　“敢問師傅，需要多長時間？”

　　“兩個時辰?！?p>　　“師傅，這價錢？”

　　“一吊錢足夠了?！?p>　　“給您！那我過會再來取。”

　　“好嘞。”

　　楚顏付了錢，拉著趙氏又進(jìn)了一家雜貨鋪。

　　“店家，來二十把鏟子，二十個籮筐?！?p>　　“有硝石和硫磺嗎？”

　　“羅盤，或者司南呢？”

　　“請問哪里可以買到牛車？”

　　……

　　趙氏見楚顏揮金如土，半日功夫就把五兩銀子花得精光，看得眼珠子差點(diǎn)沒瞪出來，那個肉痛??！她可不舍得這么大手大腳花錢，到她手里一個銅板恨不能掰成兩半花。再說了，買這些東西有什么用？李家又沒有田產(chǎn)。

　　肉痛歸肉痛，她也沒攔著。

　　楚顏一直留意著趙氏的神色，不由打趣道：“奇了！小姐姐，我這么敗家，你都不攔一下嗎？”

　　趙氏面子上掛不住，嘴硬道：“給了你就隨你花，愛買啥買啥。”

　　“小姐姐難道就不好奇，我買這些物件做什么用？”

　　“誰曉得你瞎折騰啥？總歸，不會是買來擺著看的。”

　　“哎呀呀，小姐姐變聰明了！”

　　“老娘一直很聰明。”

　　兩人你老我往斗著嘴，其樂融融，反倒沒了數(shù)月前的劍拔弩張。

　　楚顏開懷大笑：“安啦！保證不會血本無歸。”

　　一句話宛如吃了顆定心丸！

　　趙氏再看看那一牛車的物件，突然有種預(yù)感：這五兩銀子，大抵花得值。只不知，這丫頭又故弄什么玄虛。

　　回山時，楚顏盯著牛車發(fā)了愁：她不會趕車呀！

　　趙氏不由好笑：“看樣子就知道你不會趕車，真不知你買它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