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dāng)張四,張松溪。當(dāng)中年道士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陸元福明顯緊繃的身體松懈了下來,之前雖然有過猜測,在武當(dāng)?shù)亟缗鲆姷牡朗看蠖酁閺堈嫒碎T下。
但事無絕對,生逢亂世也有人為了行走江湖方便便裝扮成道士、僧人模樣,而且蒙元朝廷也不乏投靠過去的道士。
要知道當(dāng)年的終南山之變,曾經(jīng)執(zhí)中原武林牛耳的全真教分崩離析,跟著叛徒趙志敬投奔蒙元的全真道士可也不在少數(shù)。
陸元福也怕遇到那群人,因為作為三代反元的陸家,和他們可是天生的敵人,所以剛才便沒正面回答張四俠的問話,直到確定了張松溪的身份。
“感謝張四俠援手,在下陸元福,你懷中的孩兒乃我大哥陸克元遺子,也是我陸家現(xiàn)如今唯一的骨血!只因我剛才疏忽,生了篝火之后,想著去找點吃食和水來,我倒無所謂,但卻忘記了孩子還小,而且這荒郊野村的,沒想到竟然讓我這侄兒遭此大難!我愧對大哥大嫂的囑托??!”陸元福愧疚的抱拳說到。
“敢問可是太湖義軍首領(lǐng)的陸克元,陸大俠!那閣下就是太湖四杰的老大,金刀鐵鱷的陸元福了吧?”張松溪問道。
“家兄正是陸克元,金刀鐵鱷也是江湖朋友抬愛,在張四俠面前獻丑了!”陸元福趕忙回答著。
“陸大俠遺子?那陸大俠?”張松溪突然回想起剛才的話語,不由得吃了一驚,便問到。
“不瞞張四俠相問,昨夜我大哥和大嫂,被元廷派出的兩個射雕者和藏地薩迦轉(zhuǎn)輪寺的六個紅衣喇嘛圍攻,已經(jīng)深受重傷,今日為護送我和侄兒逃脫,已燈枯油盡,已經(jīng)慘遭不幸了!”陸元福含著淚眼,哽咽著訴說著。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張松溪聽聞,懊惱的一掌就拍向了旁邊的矮墻,只聽彭的一聲,矮墻就隨之而倒?!耙荒昵埃椅洚?dāng)山接到身在江南的武當(dāng)?shù)茏觽餍?,元廷大軍進入太湖,圍殺陸大俠的義軍,聽聞消息后,恩師還派遣我俞三哥和殷六弟前往太湖相助,后陸大俠帶著殘部退到了廬州,我俞三哥和殷六弟便和陸大俠分別后回了山上。只是沒想到這一別,竟已經(jīng)天人永隔!”
“陸元福在此替我太湖義士,替我大哥大嫂感謝武當(dāng)年前的援手,這次等我搶回兄嫂尸體,安葬之后,定親上武當(dāng)向張真人和以及武當(dāng)七俠當(dāng)面拜謝!”
“那陸大俠伉儷尸首現(xiàn)如今在何處?”張松溪聽完趕忙追問到,只因我中華子民不論民族都講究入土為安,更何況這還是已故的陸大俠,雖然不能大操大辦,但總得讓陸大俠入棺入土吧。
“我陸元福慚愧啊,現(xiàn)如今我也不知道大哥大嫂尸首在哪,是否還被元狗凌辱。當(dāng)時兄嫂重傷在身,把小少爺托付給我,為了我們能夠逃出去,他們兩人為殿后,我不惜馬力,才勉強和后邊的追兵拉開了點距離,在一處河邊,我下馬后,用河邊蘆葦和衣服搭在馬背上,又刀叉馬屁股,把追兵引開后,找到了這個荒廢的村落。沒想到元兵也到了這里,我找了個地窖躲藏了起來。后來元兵在村子里翻找,后來被村子里藏身的百姓給吸引走了,可憐那些無辜的百姓為我和侄兒擋了災(zāi)。只因我陸元福貪生怕死,沒能與無辜村民一起赴死?。。 标懺Uf起這段,悔恨的用拳頭砸著地面。
“陸大俠,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這樣不必這樣!只恨這蒙元王朝不把我等中原百姓當(dāng)人,也恨我等武林人士都因各種顧及不能團結(jié)一心與元廷抗?fàn)?。陸大俠,你不用自責(zé),你們隨陸克元大俠在太湖起事,不知庇護了多少百姓,而且聽聞克元大俠還從各處解救百姓,送往海外避難,為了中原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再如此,我們這些還自詡名門正派的武林人士這臉還向哪放??!”張松溪勸慰到,“我武當(dāng)人馬估計也馬上就到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陸大俠夫婦的尸首,讓陸大俠夫婦隕落在了我武當(dāng)?shù)亟?,已讓我武?dāng)上下倍感無光,陸大俠夫婦的后事就由我武當(dāng)來操辦吧,定讓陸大俠入土為安!”
“我大哥大嫂隕落于此,只因元廷勢大,也是我陸元福護衛(wèi)不周,怎能怪及武當(dāng)呢。我陸元福在此感謝武當(dāng)大意了!”陸元福趕忙感謝著。
“原來自己的父親叫陸克元”,在張松溪真氣的刺激下,緩過神的陸離聽著兩人的對話,“還是太湖一帶的反元義軍首領(lǐng),也算是江湖人士,而剛才張四俠說的俞三哥和殷六弟,應(yīng)該就是俞岱巖和殷梨亭了吧,真是倚天世界嗎?可是在金大師的作品中,卻從未聽聞過倚天中有太湖陸姓的義軍,也沒聽聞倚天中有姓陸的江湖人士?。俊?p> 而兩人話說到這里,陸元福因為今日與兄嫂生死兩別,而且還被無辜百姓替自己擋災(zāi),悔恨自責(zé)的陸元福便沉默了。
而張松溪見陸元福如此,也不知該如何去勸慰,便也靜靜的等著陸元福恢復(fù)。
兩人沉默了許久,可大半天還未進食的陸離此刻卻已經(jīng)前胸貼后背了。
陸離不知道兩人還要這么相顧兩無言多久,而且自己經(jīng)過剛才這么一驚嚇,早都口干舌燥,驚嚇過后,那種饑餓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這兩個男人估計也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沒照顧嬰幼兒的經(jīng)驗,為了自己不遭罪,陸離想哇哇大哭,可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又感覺做不出來,不得不喔喔的叫著提醒兩人。
張四俠和陸元福,看著喔喔叫的陸離,也是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陸離看著眼前手忙腳亂的兩個人,也是絕望了,要瞅著這兩個人,自己早就餓死了吧。
不過也慶幸,張四俠不是一個人來的,在兩人相對無言中,武當(dāng)山的后續(xù)大部隊也根據(jù)張四俠留下的標(biāo)記,趕了過來。
因為元廷在襄樊大地大范圍的搜捕陸克元夫婦,調(diào)動了諸多藏地密宗的喇嘛、射雕者,以及五六萬大軍。
而武當(dāng)山作為襄樊大地的武道大宗,驚聞元廷在襄樊地區(qū)的兵馬調(diào)動,但卻不知道元廷圖謀,便派出門下弟子,多處查探,以求元廷動向。
這也算是大門大派趨吉避兇的一種手段吧,就算元廷真的不顧傷亡的攻擊武當(dāng)山,四散各地的眾多弟子也不會讓武當(dāng)山斷了傳承!
這次武當(dāng)山上,除了張真人坐鎮(zhèn)武當(dāng)山之外,門下包括現(xiàn)任掌門宋遠(yuǎn)橋在內(nèi)的七俠,全部被派往各個方向,偵察元廷動向!
張松溪這一隊剛好向房州而來,而張松溪作為這隊人馬的負(fù)責(zé)人,便先一步出發(fā)偵察情況。
這也幸虧張四俠先一步出發(fā)了,要不然按剛才那一劍和那個水罐的先后速度,陸離早就葬身豹口之下了,而陸元福此時估計也以死謝罪,去九泉之下接受大哥大嫂,以及自家三代追隨陸家的列祖列宗的問責(zé)了。
手忙腳亂的兩人至始至終都沒能發(fā)現(xiàn)陸離餓了,沒能給陸離一點吃食。
武當(dāng)?shù)茏拥搅酥?,張松溪趕忙把陸離交給了隨行的武當(dāng)眾人。而生逢亂世的武當(dāng)山,也接納各地的孤兒來填充傳承,其中有好幾個有照顧孩子經(jīng)驗的人。
武當(dāng)?shù)茏拥絹砗螅汩_始忙前忙后的扎營。而陸離也在武當(dāng)?shù)茏拥恼疹櫹拢缘搅俗约红`魂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口吃食,一碗夾雜著肉絲的米糊。
而陸元福和張松溪,也圍坐在篝火前,陸元??鄲灥匾煌胍煌氲暮戎?,武當(dāng)?shù)茏硬恢獜哪恼襾淼木扑?p> 兩人一邊喝著,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其實大部分時間也是陸元福在說,而張松溪,以及眾多武當(dāng)?shù)茏?,還有已經(jīng)被武當(dāng)?shù)茏游桂B(yǎng)后的陸離,都在聽著陸元福講訴著這一年來的變故。
一年前,元廷為了圍剿已經(jīng)愈演愈烈的南方各族,尤其是漢人的起義。作為元廷兵馬大元帥的汝陽王察罕特穆爾進行了大規(guī)模兵馬調(diào)動,從北方調(diào)動了多路大軍進駐了長江沿線的金陵、蘇州、安慶、九江,就連襄陽也進駐了一個萬人大隊。
而在太湖的陸克元也針對元廷的兵馬調(diào)動,做了相應(yīng)的應(yīng)對之策。但沒想到進駐蘇州的元廷大軍早就做好了圍剿以陸克元為主的太湖義軍的準(zhǔn)備,而且也買通了我義軍中的叛徒,因為叛徒的泄密。九個月前,元廷大軍直接就找上了我們在太湖中的藏身之所。
一場慘烈的圍殺之戰(zhàn)便開始了,那場大戰(zhàn),我太湖義軍在武當(dāng)以及其他武林人士的幫助下,且戰(zhàn)且退,但那一戰(zhàn),我太湖義軍也損失慘重,有近一半的兄弟都血染太湖了。我二弟元祿、四弟元喜也是尸沉太湖,不能入土為安。
元廷大軍把我們從太湖中逼了出來,我們也只好且戰(zhàn)且退,每天都有弟兄戰(zhàn)死沙場。
后來多虧長江魚龍幫的弟兄相助,我們從長江水路退往了廬州,但魚龍幫為了掩護我們撤退,也是損失慘重,就連魚龍幫幫主江成業(yè)江大俠都因重傷不治而亡。
雖然在魚龍幫兄弟的幫助下,我們退往了廬州,可太湖義軍已經(jīng)十不從三了,就剩下了僅僅兩千余人,這還得算上和我們一同退向廬州的魚龍幫兄弟!
退到廬州后,元廷攻勢有所緩解,我們便在廬州依托廬山休養(yǎng)生息。
安定下后,我們才得知大嫂早在元廷大軍攻島之前便有了身孕,但大嫂為了不讓大哥和我們分心,直到我們在廬州安頓下來才告訴了我們。
要知道我們陸家三代單傳,到了我大哥這一代,因為戰(zhàn)亂,婚后也一直未有所出。
可大嫂也因為上場廝殺,留下了后遺癥,為了保住這個孩兒,我們更是多方求醫(yī)問藥。
因為我們陸家祖上與少林有所牽連,大哥親自帶領(lǐng)大嫂前往少室山少林寺求治。
少林空聞方丈與空性神僧帶領(lǐng)少林藥王院諸位醫(yī)道圣手聯(lián)手,也未根治,最后也只是以少林純陽功為我這侄兒護住了心脈,算是保住了半條命。但孩兒還未出世,誰也不敢保證。
從少林出來,我大哥帶著大嫂前往蝶谷,向醫(yī)仙胡青牛先生求治,可蝶谷的規(guī)矩想必大家都知曉,非明教弟子不予救治!
因為少林為我這侄兒暫時護住了心脈。
我便陪著大哥親赴西域在昆侖山坐忘峰找到明教光明左使楊逍,因我兩家祖上有舊,希望通過楊逍能讓醫(yī)仙松口。
楊逍陪我們親臨蝶谷,可依舊未能讓醫(yī)仙先生松口。
萬不得已,我大哥大嫂表示愿加入明教,侍奉明尊。
在楊左使和胡先生的見證下加入了明教,才得以讓胡先生救治,保住了我大嫂和侄兒性命。
我如今也算半個明教中人了,呵呵。
“魔教?陸大俠怎么加入了魔教?”剛說到這里,便聽見一眾武當(dāng)?shù)茏娱_始議論起來。
“禁聲!”只聽張松溪一聲喝止,“正魔?何為正,何為魔?我武當(dāng)?shù)茏有凶呓?,怎么連這點辨別是非的能力都沒有了?這些年來,我們中原武林各派與明教多有紛爭,就一口咬定明教為魔教?你們難道沒見過明教弟子為了我們中原百姓,為了反元大業(yè)不顧生死嗎?回去后所有人去謹(jǐn)身殿好好思考思考。陸大俠,對不住了!”
已經(jīng)醉眼朦朧的陸元福,此時也苦笑了幾聲,“明教!魔教!呵呵,哈哈!”
隨后也沒在意,便繼續(xù)訴說了起來。
因為要保住我這侄兒,所需藥材眾多,而且時間緊迫。我大嫂不便行動,我和大哥分頭去長白山和天山采摘人參和雪蓮。
我們走后,我三弟陸元壽坐鎮(zhèn)廬山,可等我們分別趕回中原之后,才知道元廷大軍兵圍廬山,我三弟也慘遭叛徒出賣,尸骨無存,我太湖義軍一脈被元狗圍殺的十不存一了。
我們一邊在蝶谷求治,一邊聚攏殘部,沒想到才招回不足百人。
在蝶谷醫(yī)仙胡先生的救治下,我大嫂和未出世的侄兒,在我這侄兒出生前一個多月前,便已經(jīng)痊愈。并且據(jù)胡先生所講,我這侄兒還未出世,便在少林九陽功和諸多靈藥的滋補下已經(jīng)大有裨益。
這侄兒出生之前一個月,我們從滁州蝶谷出發(fā),準(zhǔn)備回大理大嫂娘家待產(chǎn)??梢驗榇笊┬袆硬槐?,行程緩慢。卻沒成想不知元廷從那得知了消息,一路圍追堵截,路上得遇華山、崆峒弟子,但聽聞我們加入了明教,不僅不給我們行方便,反而落井下石,打不過我們,被我們放過之后甚至找上元軍,泄露我等行蹤。
哈哈,還真是名門正派,正邪勢不兩立??!
我們見回大理的行蹤暴露,便轉(zhuǎn)道到了洞庭,行至岳陽后,便找了地方安頓了下來,沒敢再走。
我這侄兒出生后,我回太湖和廬州準(zhǔn)備重整旗鼓,可剛到廬州,就聽聞大軍找上了我大哥,我緊趕慢趕,沒想到就見了我大哥大嫂最后一面。
這天下怎么這么不公,我陸家祖上拋家舍業(yè)跟隨郭大俠義守襄陽,死無完尸!我家老爺,謹(jǐn)守祖上遺志,在太湖扛旗反元,最后被元廷大軍圍堵,萬箭穿心而死!而我大哥,今日也死后連尸首我都不知道是否被元人羞辱!
為了所謂的家國大意,我們陸家流了多少血汗。
可所謂的華山、崆峒這名門正派呢?哈哈,明教!魔教!那華山、崆峒所作所為又是正是邪?
哈哈哈哈…………
陸元福已經(jīng)醉了,又哭又叫的傾訴著這天下的不公?
慢慢的已經(jīng)醉倒的陸元福在自己的哭訴中睡了過去!
陸元福睡著了,陸離也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但圍坐在篝火旁的武當(dāng)張四俠和眾多武當(dāng)?shù)茏訁s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