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水一路拽著小白,來到24棟門口。
“小白怎么了?”
“沒事。它看電視入了迷,不肯出門,我把它拽出來了?!?p> “你把它拽壞了!你不會把她抱出來呀。”
周婧蹲下身,拍手,喊道:“小白,過來。”
小白掉頭,掙扎想逃。
“小婧,下午有時間嗎?”劉西水詢問。
“沒空。我晚上有課呢,下午就要回學(xué)校了?!敝苕夯卮?,繼續(xù)拍手,喊道:“小白,這邊。過來,讓我抱抱。”
小白聽著對話,腦袋一歪,掉頭跑回周婧身邊,親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掌,歡快討好的吐長了舌頭。
周婧咯咯發(fā)笑,將它抱了起來,使勁揉著狗頭,又狠狠地親了一口。
“這死狗……你丫的還有演員天賦?!眲⑽魉念^誹謗,看得極其不爽。
小心翼翼伸手,將搭在周婧胸口的狗爪子掰開,又狠狠地揪了揪狗耳朵,暗示警告:別特么的亂摸!
“嗷~”小白激烈掙扎,慘叫哀呼。
“你做什么呀!”周婧大聲質(zhì)問。
“沒事……”這死狗故意的!劉西水嘴巴都氣歪了,小聲提醒道:“小婧,你小心點。這狗崽子連愛情片都看得懂了?!?p> “呸!”周婧臉頰飄紅,有些羞惱生氣的模樣。
這又怎么了?哦,這小菇?jīng)鏊枷氩患儩?!劉西水解釋道:“我指的是那種肥皂劇,不是你哥喜歡看的那種愛情,動作片。”
“呸!”周婧一張臉都漲紅,將小白放在地上,噘嘴道:
“聽小區(qū)里的阿姨說,你家四兄弟,從小就是村里的惡霸混混,各種使壞坑害村民。還有,聽說你們上中學(xué)時候還在校門口搶錢,吃喝嫖賭樣樣都沾。”
“聽說你還是四個當(dāng)中最壞的一個?你是個狗頭軍師,鬼點子全是你出的……我本來還不信呢?,F(xiàn)在看起來,還真是……流氓!”
村霸?坑害村民?
“哪來的事?我最壞?”劉西水滿腦門問好,思維一轉(zhuǎn),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問道:
“那什么阿姨是劉家村的人吧?近些年跟村里很多人鬧過矛盾,這是他們惡意造我的謠?!?p> “小婧呀,你也是大學(xué)生了,要學(xué)著辨別這世界的真?zhèn)问欠?,劉家村的人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p> 周婧瞅了瞅劉西水臉色,小聲道:“我沒信呀。是你耍流氓的嘛?!?p> “……”劉西水無語,這道理沒得講。扯了扯手中牽引繩,岔開話題,笑道:
“小白這家伙,老往桌子上跳,還跟我搶吃的,你說我是不是該狠狠教訓(xùn)它一頓?”
“汪!汪!”小白先大聲抗議起來。
“真的假的?”周婧道:“小白這么聰明,你好好教它嘛。”
說著,蹲下身,捧著小白狗頭,道:“小白呀,你不能上桌子,知道嗎?”
“汪~嗚~”小白乖巧回答。
周婧嘻嘻一笑,道:“等你再長大一些,你可以坐在凳子上吃東西?!?p> “汪~嗚~”小白歡快答應(yīng)。
“……”劉西水再度無語。
周婧站起身,左顧右盼,小聲道:“我該回家做飯了。西哥,你和小白也快回去吧?!?p> 說完,又不舍的蹲下身,捧著狗頭,道:“小白,周五才能看見你了。你會不會想姐姐呀?”
“汪~嗚~嗚~”小白嗚咽,狗臉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戀戀不舍。
心機狗!演技狗!劉西水看不下去,扯了扯牽引繩,道:“小婧,周五見。狗子,回家了?!?p> ……
劉西水并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小區(qū)的健身活動的小廣場。
上午十一點多,臨近中午的時間點。廣場上有年輕人在打籃球,有小孩子在奔跑玩耍,有人推著自家小孩曬太陽,還有一群中年大媽在跳廣場舞。
劉西水帶著小白,坐在廣場旁的花壇邊緣,臉色深沉,心情有些糟糕。
第一點,小白買回來,憑著它胖萌可愛的賣相,確實是順利勾搭上了周婧,但是,在這兩天的交往中,劉西水敏銳的觀察到,周婧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終集中在狗身上,而非自己身上。
逛街時候,小白還吸引了其它女孩子,她們都一樣,都是對小白喜愛的不行,對劉西水視而不見。
“難道是因為長得不帥?”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或者是……老了?沒有年輕時候的那種吸引女孩子的青春活力了……”
劉西水不太愿意接受這樣的結(jié)論,可又找不到其它能夠自我安慰的借口。
還有更難受的第二點: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劉家村那些同鄉(xiāng)村民做得是不是太絕情了?
居住的小區(qū)名為‘梨水’,分四期建成。原劉家村近百戶村民全都安置在一期建成的12棟樓內(nèi)。當(dāng)時是各家自己選,有些分散開,但全在一個社區(qū),而且離得不遠。
這些天,劉西水和周婧逛街,肯定有原劉家村的人看見,于是,就跑去周婧家的超市,說劉西水的壞話,甚至有人直接拉著周婧,向她翻起了劉西水四兄弟的黑歷史。
曾經(jīng)的同村鄉(xiāng)親,都是一個村,一個宗族姓氏,多大的仇?
“有矛盾,但也不至于這樣吧?而且,當(dāng)初事情,錯不在我,是他們自己鼠目寸光……嫉妒!嫉妒令他們癲狂扭曲。”
劉西水想著,心頭一陣堵得慌。
劉家村從拆遷開始,短短七八年時間中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同鄉(xiāng)反目成仇,親友日漸疏遠。
期間發(fā)生的種種事情簡直比小說還精彩,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探討心理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社會行為學(xué)、人性哲學(xué)的現(xiàn)實主義紀(jì)實文學(xué)作品。
有人死,有人被抓,有人消失,還有人在斗毆中落了殘疾,有人生意失敗妻離子散,有人賭錢家破人亡,滿滿的負能量,這樣的書寫得出來也發(fā)不出去。
小白感受到了劉西水情緒的不對,端坐在劉西水身畔,板著一張狗臉,眼珠子不安分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汪!汪!”兩聲犬吠。
一個身影站在了劉西水面前。
“三叔……”
劉西水仰頭看了眼,慌忙站起身,摸了摸兜里,出門沒有帶煙。
“小西,你怎么坐在這里?你養(yǎng)的狗?”破天荒的,三叔竟然給劉西水遞上一支煙,給劉西水點上了,然后自己才點燃。
劉西水慌亂,回過神來盯著三叔一打量,確實不對勁。
今天,三叔換下了他那套終年不變的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工作裝,換上了一件洗的比較干凈的花格白寸衫,臉上帶著好多年不曾見過的笑容。
滿面春風(fēng)。
“三叔……您……”
劉西水腦袋有些懵,不知道該從何發(fā)問。
上一次三叔對自己‘小西’這個親切稱呼,大概已是五六年之前了吧?
三叔是有事,專門找上來,開始說事:
“今早,南闖給我打電話了。”
“這些年,他一直在H市打工,現(xiàn)在是小包工頭。賺到了一點小錢,他說最近物價漲了,他給我轉(zhuǎn)了5千,讓我不能虧了吃穿?!?p> “南闖有女朋友了,他們剛有了一個孩子,是個大胖小子,今天滿月!但還沒結(jié)婚,南闖打算年末回來,買套房,把婚事辦了……”
“劉南闖……”劉西水泛紅,眼淚都快落了下來。
“小西……”三叔瞇著眼,看著劉西水的眼睛,突然嘆息,口中不停呢喃重復(fù),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們兄弟都好好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