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半驚魂
李鎮(zhèn)山將軍家那個游手好閑的小兒子李志,在七月初二的深夜慘死在床上,然而門窗緊閉,沒有半點被撬動的痕跡,甚至在門外守了整夜的小廝都沒有覺察到什么異樣。
李將軍的母親素來溺愛這個小孫子,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忽聞噩耗暈死過去,沒挨到多久便也去了。
李家一日之內(nèi)死了兩人,外頭的老百姓知道了這動靜卻是在暗暗叫好,善惡終有報,終于輪到了李家。
據(jù)說那李志死狀極慘,頭顱與四肢被肢解懸掛在床帳之上,卻無半點血跡,口中舌頭被連根拔去,眼睛也只剩兩個窟窿。
那等候服侍的小廝疑惑李志怎么到了時辰還未起身,便推門去看,稍動了動那床帳,李志的頭顱便滾落了下來,正好砸落在了小廝懷里,嚇得那小廝腿腳癱軟,尖叫一聲,立時便尿了褲子。后來被拖回下人房,高燒不退,只一聲聲喊著怪物怪物,可細問他是什么怪物,卻是閉口不言,滿臉驚嚇的模樣。
大晉皇宮明英殿。
青帝楚清和仍舊是那昏昏欲睡的模樣,微抬抬手,一旁的成公公便壓低了聲音對著底下的大臣們說道:“各位大人,陛下累了,若是無事這便散了吧?!?p> 殿內(nèi)有些昏暗,青帝總是這樣嗜睡,因此殿宇之內(nèi)常年遮蓋著外頭的陽光,以便青帝隨時小憩,只是底下的臣子卻是頭疼,自己說著說著就看不清上頭坐著的那位究竟是醒著還是睡著。
李鎮(zhèn)山紅著眼,強忍著心中的痛楚說:“陛下,珍寶閣失火放出了嗜血的妖獸,以致我兒慘死,我母親也傷心過世,陛下,請?zhí)胬铣记髠€公道啊?!?p> 說著便緩緩跪了下來,連失兩位親人,李將軍此時在軍中的威勇姿態(tài)蕩然無存,頹然老矣,竟有些顫顫巍巍的模樣。
秦振在一旁未發(fā)一言,可他身邊的祝閣主卻是忍不住說:“李將軍,這事已經(jīng)交由祭神殿去查了,等查明白了再說與珍寶閣有無瓜葛,您這樣說話,這可是在往珍寶閣潑臟水。”
李鎮(zhèn)山聽了卻是冷哼出聲:“珍寶閣與祭神殿是什么關(guān)系,那查出來的能信么?”
秦振聞言往李鎮(zhèn)山看去,卻見他發(fā)髻凌亂,鬢邊竟有些許斑白,喪子之痛,此時的他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得不得罪秦家了。
秦家勢大,青帝也只能暫避鋒芒,后宮有慧貴妃秦思柔把持,朝上則有秦振,無論軍中還是祭神殿,秦振皆領(lǐng)要職。此前的李鎮(zhèn)山,走的是四方圓滑的路子,不刻意偏駁一方,也絕不得罪,秦家與青帝尚未撕開遮羞布,他還算是混的滋潤。
如今卻是都顧不上了。
青帝長長地輸了一口氣,似是剛從一陣小憩中醒轉(zhuǎn),低沉的聲音從簾幔后傳來:“那李卿心中可有人選?!?p> 李鎮(zhèn)山趕緊匍匐在地說道:”只要不是祭神殿,一切由殿下定奪。”
青帝似是有些為難的樣子:“牽扯到了妖獸,怕是難有比祭神殿更合適的了?!?p> “父皇,其實可以讓三弟去查。”
開口的是太子楚修能,話音落地,殿內(nèi)有了一陣短暫的寂靜。
楚修能像是沒察覺到這異樣一般繼續(xù)說道:“云旗對妖獸了解頗深,雖未習(xí)得縛妖咒術(shù)卻有自己的御妖手法,且不是祭神殿的人,他去查最合適不過。”
跪在一邊的李鎮(zhèn)山略一思索說道:“陛下,三殿下確實是個好人選。”
祝涵剛想出聲卻被秦振攔了下來,楚修能看在眼里,不以為然。要說的不過就是楚云旗的身份問題,提了不知多少遍了也沒個新鮮的。
秦振向祝涵使了個眼色,祝涵低著頭退到了一邊當(dāng)起了隱形人。
“臣也以為,三殿下是這次負責(zé)查明珍寶閣失火緣由的好人選。”
秦振一邊說一邊看向了太子,太子則是目不斜視躬身等著青帝的答復(fù)。
良久,青帝終于給了回應(yīng):“那便召云旗入宮吧?!?p> 楚云旗從明英殿出來不久,就有一個小太監(jiān)急急地跑了上來:“太子殿下,娘娘請您去一趟落鳳殿。”
楚修能到的時候,慧貴妃正在修剪花枝,落鳳殿的花園中布滿奇珍異草,如今七月初竟還能有開的甚好的牡丹,不知宮中花匠花了多少心血。
“母后?!?p> 行禮之后,楚修能便直直地站在那里?;圪F妃只有楚修能一個兒子,母子之間卻并不親密。
“母妃知道你因為安歌的死對你舅舅一直心存芥蒂。”
慧貴妃將手中的剪子遞給了一旁的芳嬤嬤,轉(zhuǎn)身繼續(xù)說道:“或許,你也在怨母妃?”
楚修能面色不改,只是恭敬地行著禮說:“兒子不敢?!?p> “不敢?你在御前薦舉笑王去查珍寶閣失火的案子,你難道忘了他是那個賤女人的兒子?”
“三弟是元妃娘娘的兒子?!?p> “住口,她也配元這個封號。”
“母妃,舅舅年歲大了,不僅要管理軍隊事宜還操心著祭神殿,云旗他從小在御妖之道上便出類拔萃,若是他能接管祭神殿,不也能幫著舅舅分憂么。”
話說至此,秦思柔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眼前的兒子,楚修能已16歲,只大了楚云旗一個月,在今天之前,她從未意識到太子已經(jīng)長大,正掙扎著脫離自己的管教。
“替你舅舅分憂,你難道不知道……”
慧貴妃將話說了一半,意識到不妥將后半句話咽了下去。
“母妃,是否有什么不方便兒子知道的。”楚修能追著問。
“沒什么,圣旨已下,笑王他查便查吧,不過你要與他一同參與查辦此案,可不能由著他亂來。”
“母妃放心,三弟是個穩(wěn)妥的人。”
太子走后,惠貴妃失神地看著窗外,眼神飄在空中,芳嬤嬤喚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芳竹,你說那笑王是否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
芳嬤嬤的端著茶水的手一頓,將殿中的侍從們都遣了下去,才回了慧貴妃的話。
“娘娘多慮了,那年三殿下才出生,自己親娘的模樣都不知道,又怎會對當(dāng)年之事有所察覺?!?p> “可是哥哥說,這次珍寶閣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京都,鬧得人盡皆知,不然也不會發(fā)展到要笑王去查案非得有個交代不可,顯然這背后還有推手,那烈焰獸從捕獲到逃脫也甚是蹊蹺?!?p> 芳嬤嬤低頭一時不敢接話。
“難道是他回來了?”
“娘娘又想到哪兒去了,太醫(yī)吩咐不讓多思多慮的。”
“芳竹,是他回來了,必然是封耀靈回來了?!?p> 慧貴妃的神色開始驚慌起來,芳嬤嬤伸手扶住她,撫著她的背輕聲說道:“娘娘,大祭司已經(jīng)跟元妃娘娘死在忘澤外的流沙機關(guān)之中,不會回來的?!?p> 慧貴妃聽了神色松弛了下來,但很快又緊張了起來:“可是芳竹,當(dāng)年根本就沒有搜到他們的尸體啊!”
“娘娘,忘澤外的機關(guān)有進無出,那百里將軍神勇非常不也…娘娘放寬心,他們不會再回來了?!?p> 盡管有著芳竹的安慰之語,但慧貴妃那晚仍是噩夢連連,落鳳殿夜半偶爾能聽到她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