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乞丐

　　夜幕裝著絢爛星河里，河里掛著彎月皎潔，四下無人的街道，只有霓虹在閃爍。

　　好餓……

　　他孤身一人走在凌晨三點(diǎn)半的大街上，四處張望著尋找，終于在街角看到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

　　他掏了掏褲子里今天在街上撿到的揉成一團(tuán)的十元紙幣，在破爛的褲子上抻了抻。

　　無名指上的藍(lán)水晶戒指正熠熠生輝。

　　他凝了一眼這戒指，自動門打開后走了進(jìn)去。

　　熱乎乎的關(guān)東煮握在手心，仿佛溫暖的感覺能從手里傳遞到心里。

　　他坐在店里，抬頭望了一眼漫天繁星。他想，該回去了。

　　別墅里一片漆黑，玄關(guān)處置著十幾個包裝袋。

　　今天那倆人來了也不弄一下水電。

　　他在心里吐槽，卻也習(xí)慣了黑暗。

　　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稀能看清蓋著白布的陳設(shè)，這種時候格外陰森。

　　他走上前，一把掀起了白布扔到了一邊，在精致柔軟的的沙發(fā)上舒心地躺了下來。

　　比起硬地板，沙發(fā)確實(shí)舒服。

　　反正明天就離開這里了，他躺一下也沒什么。

　　他這樣想著，又站了起來，掀開了從前不敢掀開的白紗簾，打開落地窗，讓月光隨夜風(fēng)明目張膽地灑進(jìn)來。

　　然后，去樓上拿下了他的臟枕頭臟被子，枕著腦袋睡了。

　　月光將少年的身影拉的修長。

　　余燼垂眸，漠然地看著沙發(fā)上不過十二三歲模樣的男孩，步伐無聲，緩緩靠近。

　　男孩驟然睜眼，露出痛苦窒息的模樣，清澈見底的黑眸驚恐地攫著眼前少年死神般寂滅的面容，長發(fā)幾乎遮住他的眼眸。

　　臟被子掉在地上。

　　“你……”他幾乎說不了話。

　　那人逆著月光，仿佛死神在今夜降臨。

　　他扼著他的咽喉，力道大得仿佛能瞬間把他掐死，他鉚足了勁才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身份，目的?！?p>　　余燼薄唇輕啟，語氣冰冷，毫無溫度。

　　手松開了些許，他終于得以呼吸說話。

　　“我……我沒有身份。只是……想找個能避雨的地方住一段時間?！?p>　　忽然，余燼的手再次收緊，透著無聲的威脅。

　　窒息感伴隨恐懼再度襲來。

　　“真的！我沒有名字！我只是想找個地方住一段時間！我沒有說謊！”

　　一滴淚眼淚驀地墜落在余燼的虎口。

　　“是這個戒指帶我來這里的！”

　　說著，他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花環(huán)狀的戒指明顯不合男孩的手指尺寸，藍(lán)水晶鑲嵌在中央，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那時這戒指一直朝著一個方向閃，他就跟著戒指來到了這座空別墅。

　　在看到戒指的瞬間，余燼的眸子不由得一沉。

　　“哪來的？”

　　他語調(diào)低啞，仿佛地獄惡鬼。

　　男孩咽了咽口水，誠實(shí)開口：“乞討的時候，一個老頭兒給我的?！?p>　　他從小乞丐手上摘下戒指，像是相信了他的話，漸漸松開了他。

　　“明天之內(nèi)離開?！?p>　　“我本來也是這么打算的。”小乞丐小聲嘀咕。

　　那人在落地窗前回頭，男孩才看清他的長相，眼底閃過驚愕。

　　這不是……白天跟那個女的一起出現(xiàn)在別墅里的那個男的嗎！？

　　黑色的衣褲看起來是新買的，干凈整潔，只是那張臉透著一片沉沉死氣，像是沒魂魄的人。

　　臉上唯一一點(diǎn)情緒，或許就是眼底那抹同情。

　　最后，似烏鴉隱匿于黑暗之中。

　　……

　　云燃這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穩(wěn)，又夢到了自己死時的熊熊火光，以及死后燒焦的尸體。

　　夢里似乎有個聲音在反復(fù)地問她——

　　“你是誰？”

　　“你回來了嗎？”

　　“她走了嗎？”

　　她想醒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等她看清那人的長相，卻是另一個自己！真是靈異。

　　云燃睡夢中小腿突然抽筋，她立刻疼得醒了過來。

　　落地窗外，天空剛剛泛白。

　　星星閃著光。

　　云燃站起來緩了一會兒，小腿殘留著酸澀。

　　她打開落地窗踏上露臺，抬頭仰望星空，小臉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她有點(diǎn)想家了。

　　都說人死后會化成天上的星星，爸爸媽媽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時不時往天上看看自己的女兒嗎？

　　是不是人死了其實(shí)就是到另一個世界里去做她自己了？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女兒一定在這個世界里好好生活下去。

　　云燃趴在窗臺上，長長久久地嘆息。

　　梧桐樹在晨風(fēng)中搖曳，遮住少年影影綽綽的清俊身影。

　　余燼？

　　云燃搓了搓眼屎，她沒看錯吧？他怎么起得這么早？還跟個幽靈似的在院子里亂竄。

　　眨眼間，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薄霧中。

　　飯桌上。

　　云珍和云母還沒有下樓，云燃和云父面對面坐著，一個撕著面包低頭看著書，一個喝著咖啡看著iPad，誰也不看誰。

　　女兒生得明艷，父親有些發(fā)福，細(xì)看五官，父女倆可以說沒有相似的地方。

　　“云燃，聽說你昨天對妹妹發(fā)脾氣了？”云父突然開口。

　　“沒有的事?！痹迫计降貜?fù)。

　　唉，果然也只有在跟云珍有關(guān)系的事情上，他們才會“教育”她。

　　說白了，就是故意找麻煩。

　　“沒有的事？那你妹妹在說謊了？”

　　云父放下咖啡杯，充滿威壓的眼神慢慢朝云燃看過來，顯然并不相信她。

　　“你就不能大方一點(diǎn)？”

　　“大方什么？”云燃不經(jīng)意挑眉，頭也沒抬。

　　她散漫的態(tài)度似乎惹惱了云父，他拔高音量——

　　“我跟你說話呢！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一點(diǎn)教養(yǎng)都沒有！”

　　“你妹妹喜歡明禹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就不能讓著你妹妹？”

　　“好好好，我讓著我讓著?！?p>　　云燃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起身鞠了個躬。

　　“父親大人，到點(diǎn)了，我就先去學(xué)校了啊，祝您今天心情愉快，工作順利?！?p>　　然后提起沙發(fā)上的書包往外走。

　　云父不由皺眉，這丫頭今天是怎么了？吃錯什么藥了？

　　“果然野孩子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都是沒教養(yǎng)的。”

　　優(yōu)雅婦人從臺階上漫步走下，神情冷漠不屑。

　　看到云珍，云父臉上的疑惑與嫌棄頓時被欣喜之色替代。

　　他朝云珍招了招手，“珍珍，快來！再不來牛奶都要冷了。”

　　一大早就看到云燃被爸爸罵走了，心情真是不錯。

　　云珍眸底沉著得意之色，笑著走了過去。

　　云燃走出主別墅大門，一眼就看到了梧桐樹下穿著紅色制服的少年。

　　那棵她掉下來的梧桐樹。

　　余燼也不知在哪里等了多久，像個士兵一樣筆直地站著。

　　一看到她，嘴角就緩緩綻開了笑弧，伸出手主動接過她的書包。

　　“沒事，我自己背就行?！痹迫驾笭?，“我們走吧?！?p>　　他跟在了她身后。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