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學醫(yī)救不了隊友

　　沃森繞開這堵由亂七八糟金屬甲片組成的矮墻，終于在盡頭的一小塊空地上找到了魯珀。女人身前那面工作臺上坐著一個胡須花白卻十分魁梧的肌肉老爺子，見到沃森進來，對方站起身朝魯珀說了幾句話。

　　聽起來好像是法語，這就涉及到沃森的知識盲區(qū)了。

　　“好了！把你畫的那張東西給他看看。”魯珀對著沃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動作快點：“然后外套脫掉，讓皮埃爾給你量個尺寸?！?p>　　沃森拿出了那張紙。

　　一身虬結肌肉的皮埃爾大爺接過去看了幾眼，便揚起眉毛笑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這幅畫畫技太差，還是沃森的想法很不錯，又或是他的這張漂亮臉蛋再次引發(fā)了好感。

　　半小時以后。

　　在魯珀的幫助下，這套‘喪鐘’套裝的細節(jié)要求全部溝通清楚了。雖然皮埃爾大爺對于那頂明顯超重的頭盔提出異議，不過他最終還是遵從了顧客的要求。本著‘疊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這個理念，這一版喪鐘盔甲其實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它嚴格來說就是一套重型防彈衣罷了。

　　不過這次沃森得自己掏錢。

　　之前無論是酒館消費、旅館住宿和行程的費用，所有的錢款都是由魯珀這個隊長出的，包括沃森手上的這支FAL自動步槍，也算是狼群小隊的歡迎禮。

　　而喪鐘套裝包含許多備用零件和防彈插板，沃森接下來還要購買副武器和刀具，他不能總是使用那兩把辨識度特別高的T型劍。用魯珀的話來說，一個士兵應當學會愛護自己的武器和盔甲，不論在哪個時代都一樣。

　　但涉及到錢，沃森就有些犯難。

　　他理論上其實不缺錢，光是蝰蛇夫人記憶里那一大串賬戶和安全屋現(xiàn)金保險箱就有上千萬，但是這些東西短時間里又不太容易拿到。想了一會兒，沃森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那張布魯茜給的400萬美金支票不是還沒有兌現(xiàn)嗎？

　　試探性的一問，皮埃爾大爺便掏出了電話。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棕色西裝的男人就帶著公文包走進來，和老大爺招呼一聲之后，朝著沃森點頭致意，張口就是一串法式英文：“雷納托·多德為你服務，請問是你要辦理支票業(yè)務嗎？”

　　“你是銀行的人？”

　　沃森注意到對方打開攤在桌面上的公文包，里邊那幾沓表單上清晰印有‘Bank’的字樣，而且粗一眼掃過去看到的銀行標志明顯不止一個。他的心里不禁開始猜測：這個家伙難道是個中介？

　　“鄙人更傾向于自稱‘聯(lián)合代理人’?！?p>　　聽到沃森的話，西裝男雷納托露出一副禮貌的微笑，搭配起那頭油光閃亮的棕色短發(fā)，他看起來確實有一股銀行員工的氣質(zhì)：“雇傭兵也是需要存錢的，只要你有需求，我可以為你搭建聯(lián)通全世界各大銀行的業(yè)務渠道?！?p>　　行吧，還真是個中介。

　　作為見不得光的戰(zhàn)爭野犬，雇傭兵們在各個國家執(zhí)行任務時通常多為攜帶武器偷渡進入，基本不會有該國身份證和護照之類的合法證件。他們身上攜帶的假證件用來應付臨時盤查還行，拿去正規(guī)銀行開業(yè)務怕不是要等著柜員當場報警。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傭兵們反而更加忌諱留下個人信息，以免在身份不慎暴露以后遭到可能的賬戶凍結。然而銀行業(yè)可是最容易生長資本家的土壤之一，有錢掙的生意怎么可能不做呢？在這些金融從業(yè)者眼中，商場就如同戰(zhàn)場一樣殘酷無情。

　　在那些科技尚不發(fā)達、法制還未健全的年代里，資本之間的對抗與爭奪更加血腥直接。而這就意味著，很多時候銀行甚至會反過來成為雇傭兵們的‘客戶’，單單是保護錢款押運馬車就能成為一筆大生意。

　　久而久之，雙方不可避免地發(fā)展出了深一層合作關系。

　　更重要的是，雇傭兵的死亡率很高。

　　對于銀行資本家來說，雇傭兵的錢同樣是錢，一旦他們死在戰(zhàn)場上，這些無人認領的賬戶存款總能夠被各家銀行想方設法吞食掉。死人不會來找他們打官司，就算對方偶爾有些法理上的繼承人上門討要，也很難拿出合乎法律的證據(jù)......

　　畢竟這門生意本來就不合法。

　　到了科技發(fā)達的現(xiàn)代，雙方的這一合作模式變得更加簡單、高效，一個專為殺手和傭兵等灰色職業(yè)提供服務、且有越來越多銀行加入進來的金融系統(tǒng)逐漸成型，他們甚至擁有統(tǒng)一認證的儲蓄卡。而考慮到傭兵們大多行事粗獷，因此也陸續(xù)出現(xiàn)了許多提供錢款代辦業(yè)務的中介人。

　　也就是沃森面前的這位‘聯(lián)合代理人’。

　　簡單幾句問清內(nèi)容，雷納托領著沃森進入了一間辦公室。

　　“好了，喪鐘先生，請把支票拿給我看看?！?p>　　沃森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支票。

　　雖說有了魯珀的擔保，但他的心里對于此類毫無法律保障的‘金融業(yè)務’的可靠性還是存著懷疑。這和戰(zhàn)斗完全不同，至少大多數(shù)情況下，沃森都能確認自己能否殺死敵人。而這張支票給出去，到底能不能拿到錢他是真的心里沒底。

　　畢竟這事沃森真沒干過。

　　不得不承認，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可上輩子的記憶和觀念仍然在持續(xù)影響著自己的行為。

　　雷納托接過了支票。

　　紙上那行布魯茜·韋恩的親筆簽名讓他眼角一跳，不過代理人立刻就調(diào)整好了神態(tài)，在確認這并非是一張偽造的希提銀行支票以后，雷納托立即開始聯(lián)絡這家聯(lián)邦銀行在法國的分行辦事員。

　　沃森也不著急，拿出自己的FAL自動步槍開始玩組槍游戲。

　　過了半個多小時，又有幾個身穿西裝的男女走進了辦公室。他們打開各自的賬本和資料簿，拿起放大鏡圍著那張支票又是一番忙活。在那支新買的FAL自動步槍被拆裝十幾次以后，沃森手里多出一張卡，這事終于算是折騰完了。

　　這張卡就是他的“賬戶”。

　　當然，這里面的資金并不能直接用于酒店住宿和旅游吃飯這種正規(guī)渠道的消費，如果真要這么做的話，那就只能提前取現(xiàn)金出來用了。

　　這確實很不方便。

　　但考慮到現(xiàn)在是90年代末，而不是2020年，沃森還是表示了一下理解。

　　......

　　深夜的塞納河畔，一艘小船緩緩靠近岸邊。

　　在微微波蕩的水流聲中踏上木質(zhì)小碼頭，長長一串老舊路燈在靜謐小巷中灑下大片昏黃，石質(zhì)地磚鋪成的小路上偶爾有行人走過，但卻顯得整個畫面更加寂寥。沃森大口呼吸著濕冷的夜間空氣，眼前這幅景象讓他想起了1990年的海德堡。

　　瞟了一眼米歇拉，對方卻只是出神地望著河面。

　　“好了，出發(fā)?！?p>　　不知是不是因為想起了自己那個酗酒亡夫，身為一個法國人的狼媽此時有些沉默，連帶著隊伍里頭的氣氛也沉了下來。

　　眾人在一棟破舊的雙層小樓里安頓，從明天開始，他們會分組前往安布雷拉法國分部進行臨近道路分析踩點，然后盡可能探明建筑物內(nèi)的具體情況，制定詳細的任務目標、滲透路線、進攻路線和撤退方案。

　　沃森和米歇拉被排除在偵察任務之外。

　　這倆人無論怎么喬裝打扮都很難做到不引人注目，實在不適合往人群里鉆。再加上這并不是什么亡命逃難，于是魯珀干脆就讓他們待在屋里，或者去做點男人和女人都喜歡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

　　“這樣？”

　　用手術刀把一塊豬里脊肉沿著紋路切開，夾著鑷子取出玻璃碎片，然后捏起針線模擬縫合。經(jīng)過之前的十幾次失敗以后，沃森終于成功給這塊肉纏上醫(yī)療紗布。

　　“行了。”

　　看了他半天的女孩象征性地拍拍手，宣布這次外科手術教學圓滿結束：“你可以去給那三個男人治療外傷了?！彪m然沒有說名字，但沃森知道米歇拉指的是幽靈、維克托和貝爾特威。

　　猶豫了一下，沃森換上一副謹慎的語氣：

　　“你確定這樣不會死人嗎？”

　　“對于我們這類人來說，大多數(shù)時候戰(zhàn)場上的條件是非常惡劣的。”女孩抱起自己的手臂：“有些菜鳥醫(yī)生沒了抗生素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我可不會這樣。哪怕沒有藥物與刀具，我也可以想辦法處理戰(zhàn)斗外傷，經(jīng)過我治療的傷員都還活得好好的?！?p>　　見沃森盯著自己沒說話，女孩側(cè)著頭補了一句：“至少他們還能動彈。”

　　我算是知道為什么他們躲著你了。

　　沃森看了看米歇拉手邊的那灘碎豬肉，就在剛開始上課的時候，那還是一塊和自己面前這個一模一樣的豬里脊肉。但是狼群小隊首席醫(yī)療兵展示了一輪創(chuàng)傷清理與縫合以后，這坨肉就散架了。

　　她絕對是故意的。

　　“所以他們說你從來不用麻醉劑，你就是故意的對吧？”

　　“‘他們’是誰？”

　　米歇拉沒有回答沃森的這個提問，反而瞇起眼睛開始往外冒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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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幾十公里外的戴高樂國際機場。一個留著黑色分頭短發(fā)的女人拖著行李箱走出大廳，坐進了等候在外頭的一輛出租車。

　　司機是個白人大媽，內(nèi)后視鏡里那張有著明顯東方血統(tǒng)的精致臉龐令人驚艷，于是這位駕駛員便充分發(fā)揮了她這個年紀特有的嘮嗑習慣：“歡迎來到巴黎！女士，您看起來可真漂亮！”

　　“謝謝?！?p>　　黑發(fā)女人明顯心情不錯：“希望我們不會把太多時間浪費在堵車上?！?p>　　“您要去市中心，堵車總是免不了的。”司機大媽很熱情：“不過我可以轉(zhuǎn)幾段小道，這樣會快一點，對了，您是來旅游的嗎？”

　　“算是吧。”

　　黑發(fā)女人戴上了墨鏡，紅唇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順便帶點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