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沃森小姐的惡趣味
好冷。
就像尸體一樣。
對于這種感覺，唐娜其實并不陌生，因為自己那些人偶和娃娃們也都是冰冰涼涼的。這讓她對眼前這個女人產(chǎn)生了些許親切感，但這并不能充分緩解貝內(nèi)文托小姐此時緊張的情緒。蒼白的小手搭著對方的肩膀，卻又不敢用力，活像一個被大灰狼玩弄的小羊羔，被嚇得茫然無措，驚恐萬分，但也只能瑟瑟發(fā)抖。
短暫的擁抱很快便結(jié)束了。
唐娜緩緩睜眼，對上一張堪稱完美的臉蛋。唇角、鼻尖、睫毛和眉梢......任何一處地方都是如此精致，尤其是眉毛和發(fā)根部分，排列整齊、有序，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而這些部位相互組合所產(chǎn)生的視覺美感，瞬間便將她心底的慌亂給沖淡幾分。
簡直像精心制作的人偶一樣......
說不定，她其實真的是個人偶呢？
這個奇怪的想法迅速從腦海中飄了過去，不管怎么說，單單是貼近看著女人這張漂亮臉蛋，還有眼眸輕瞇、嘴角含笑的神情，就讓心里得到了一絲安慰。此刻的唐娜，迫切渴求著安慰，哪怕只有一丁點。之前她早就去拉過來時的那道門，可不論怎么用力，唐娜也無法將其打開。
意識到自己回不去以后，如同一個迷路之人，她心里只剩下了茫然和慌亂。而見識過教堂外頭那些恐怖怪物，這個能夠“開門”的漂亮女人，在唐娜心里反而成了某種希望的寄托。
“放輕松?！?p> 沃森小姐用手扶著唐娜的臉：“你在害怕什么呢？跳舞可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呀，是不是我剛開始對你太嚴(yán)厲了？還差點毀掉你的寶貝安吉？嗯......我現(xiàn)在可以向你表達一下歉意。不過，下次你可別讓安吉用這種怪聲音嘰嘰喳喳的了，我可不喜歡聽，明白嗎？”
唐娜乖乖點頭，毫無反抗意圖。
她現(xiàn)在是一副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的表情，真菌根改造給了人偶師制造幻覺的能力，但也剝奪了她分泌眼淚等體液的正常功能。拜長時間的遮頭蓋臉?biāo)n，這個姑娘幾乎把心思都寫在了臉上，根本不懂得掩飾。
瞧這嘴巴咧的......
上下兩排牙齦都露出來了，真難看。
還好聞著不臭。
“從進入這間教堂開始，你和母神米蘭達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也不可能回到貝內(nèi)文托宅邸。”沃森小姐繼續(xù)保持著命令式的壓迫語氣：“你也知道，教堂外面有很多‘小可愛’等著跟你交朋友呢，乖乖聽我的話，不然我就把你和安吉趕出教堂去?！?p> 一聽到有機會回家，唐娜迫不及待地繼續(xù)點頭。
活像個做錯事被教訓(xùn)的孩子。
其實以成年人的角度來看，從小缺乏教育、并且長時間與世隔絕的她確實屬于“心智不健全”這個范疇，通過人偶娃娃說話的方式充滿了孩子氣，而且還患有人格分裂等一系列精神/心理疾病。指望與唐娜正常交流是非常困難的，而且身處貝內(nèi)文托宅邸這個熟悉的環(huán)境，她從心底里會排斥一切外來事物。因此，沃森小姐選擇采用這種偏暴力的方式，將這個自閉癥從舒適圈子里拎出來，在全新環(huán)境中進行重塑。
教育小孩子嘛，一個大棒一個蘿卜，然后適當(dāng)再來點“謎語人”，畢竟......
這里可是寂靜嶺啊。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嗎？”
指尖一碰上那塊肉瘤，唐娜整個人便像觸電一般，重新變得緊張起來，原本還抵在肩頭的手迅速抽回，用力抓著沃森小姐伸出來的手腕。
“放輕松，沒事的?！?p> 沃森小姐溫柔地安慰著唐娜：“我知道你很害怕，你為你臉上的這道肉瘤感到自卑，但我完全不介意。放輕松點，來，看著我，你看著我?！?p> 她托住貝內(nèi)文托小姐的后腦勺，強迫對方面向自己：“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我親愛的唐娜·貝內(nèi)文托女士，你注定會遇到我，你會來到這個叫做寂靜嶺的奇怪地方，面對內(nèi)心和過去，面對所有的痛苦和恐懼。比如說......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還記得他們嗎？”
“我沒有......”
唐娜的鼻翼翕（xī）動，嘴唇上下張合一陣，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沒有？”
一雙手快速從她的后腦勺和臉部滑下，摟上了脖頸。那張美麗面龐緩緩靠近，帶著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真的沒有嗎？不對吧？我記得至少有一個人死了，他還給你們家照料了很久的花園，那個可憐的園丁老爺爺，是老爺爺還是老伯伯來著？告訴我，你對他做了什么？”
“不??！”
面前的唐娜表情完全失控了：“他只是想見到死去的家人，我想幫他，我沒有想害他的！我沒有想要害他！他......嗚......”
貝內(nèi)文托小姐哭出聲來，后續(xù)的話語變得含糊不清。沃森小姐重新把她摟進懷里，兩個人緊緊貼著，她能感受到來自那件黑色禮裙的滑膩質(zhì)感。就在唐娜越哭越大聲的時候，沃森小姐突然用力，強行中斷了對方反摟過來的意圖。她這一走，唐娜整個人便癱在地上。
莫名的失落感突然填滿了胸口。
貝內(nèi)文托小姐忍不住探手虛握幾下，很快又收回。角落里躺著的人偶安吉終于有了動靜，慢吞吞地飄回主人懷里。唐娜緊摟住人偶，一邊啜泣，一邊捂著臉起身，小步挪到眼前這個女人的背后。沃森小姐可沒管唐娜的小動作，自顧自地穿上一套雪地迷彩服，再開始捆綁戰(zhàn)術(shù)背帶和攜行具。補給完這一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徹底解決真菌根和米蘭達以前，她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怎么？”
轉(zhuǎn)頭看著唐娜可憐兮兮的表情，沃森小姐伸出手，用指尖在她臉上撫動：“你就一個人乖乖呆在這里吧，我還有事情要做。不過......你要是想走出門和那些‘人偶’交交朋友，那當(dāng)然更好，你愿意嗎？”
唐娜立刻搖頭。
情緒稍微穩(wěn)定一些，這個自閉癥又重新回到了不說話的狀態(tài)。奇怪的是，人偶安吉此時瞪著大眼睛左看右看，卻也同樣不吭一聲，肉眼可見的乖巧。沃森小姐仔細觀察著唐娜的表情，雖然依舊惶恐不安，但那種繃緊到極致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減輕許多。
“你不想我離開嗎？”
沃森小姐輕笑起來。
唐娜還是晃腦袋。
“別給我演啞劇，說話?！蔽稚〗愕男θ菟查g消失，唐娜見狀身體一抖，側(cè)開了臉：“我，我不想一個人，一個人待在這里......”
“不，你必須如此?！?p> 冰冷指尖按在嘴唇上，止住了她的話：“你可以暫時待在這里，應(yīng)該、大概、也許、可能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人偶不會推門進來，但你遲早要面對它們的，不論你愿不愿意。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就算是為了你自己，如果你想用槍，這里的東西隨便拿?！?p> “噢，對了?！?p> 走到門邊，沃森小姐又回過頭：“你真想回家的話，那就別縮在這里?！?p> ......
砰！
冒著白光的側(cè)門關(guān)閉，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
諾大一座教堂里再度只剩下唐娜一個人，她默默拾起地上那件黑布罩子，重新戴回頭上。這臉一藏，貝內(nèi)文托小姐便長出幾口氣，肩膀放松下來，一言不發(fā)地坐到了長椅上。教堂外的天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晴，刺耳的防空警報和嚓嚓聲也完全消失，四周一片死寂。
“那個壞女人有什么好的！對吧？”
沉默一陣，人偶安吉冷不丁冒了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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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用尖嘴鉗扭著一根鐵條轉(zhuǎn)過半圈，長柄手榴彈模樣的信號發(fā)射器便亮起綠燈。沃森小姐再次確認(rèn)了頻率，才把機器關(guān)掉。在她面前的倉庫里，擺放著三百多頭生化甲兵。這只是整個海森伯格軍隊的三分之一，這個家伙很謹(jǐn)慎，充分拓展了工廠的地下空間，將所有兵員分成好幾塊進行儲存。生化甲兵們都處于待機狀態(tài)，通過天花板的下垂電線進行一鍵式激活，非常方便。
信號發(fā)射器足有幾十個，想怎么用怎么用。接下來，只要將相應(yīng)的信號發(fā)射器丟到外邊去，沃森小姐就能拉動電流閥門，讓這些怪物自己找地方去了。
不知道母神米蘭達察覺到異常了沒有。
沃森小姐背著包走出工廠，此刻正值深夜，雪下得很大，原本一些裸露的土地又重新蓋上了淡黃色。她掏出寂靜嶺懷表，在蓋子內(nèi)側(cè)，唐娜的照片表面布滿了裂痕。其實一開始將對方弄到寂靜嶺以后，唐娜的照片就已經(jīng)是這種狀態(tài)了。
距離完蛋可能就差幾步。
以唐娜目前體現(xiàn)出的戰(zhàn)斗力和心態(tài)，最終結(jié)局只能是她徹底崩潰，變?yōu)榧澎o嶺的一部分。對于沃森小姐來說，這個結(jié)果也并非不能接受，反正“精神病人”已經(jīng)收進來，最后不論治沒治好，自己這家“醫(yī)院”都是賺的，最多收益有所不同而已。
但她還是選擇了插手。
好吧，你就是看人家可憐。
收起懷表，沃森小姐登上一個山頭，用狙擊鏡看向了夜幕下的水庫。那里是“魚人”薩爾瓦多·莫羅的領(lǐng)地，這家伙變成大鯰魚之后水下戰(zhàn)斗力很強，可一旦爬上陸地，不論是速度還是靈敏性都要減小很多。在游戲劇情中，主角伊森將水庫排干，人為削弱了莫羅的戰(zhàn)斗地形加成。
沃森小姐打算用生化甲兵堆死這條臭魚。
就母神米蘭達的戰(zhàn)斗力而言，生化甲兵對她其實沒多大用。沃森小姐為這些怪物重新安排了攻擊目標(biāo)，除了魚人莫羅，剩下那個就是米蘭達的狼人軍隊。后者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但是前者下水以后實在不好搞，她得先給水庫總開關(guān)做點手腳，好讓生化甲兵們不至于跳進水里扎魚。
只希望莫羅那個腦殘不要發(fā)現(xiàn)我。
在心里復(fù)習(xí)了一遍路線，沃森小姐抓起背包，幾個跳躍消失在山下的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