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雨夜尋仇

　　“等等......”

　　沃森終于意識到米歇拉準(zhǔn)備做什么，但現(xiàn)在出聲也已今晚了，雖然依舊被觸手半纏著，但并不影響女孩略微轉(zhuǎn)動身體，將修長的腿壓上來。而左右兩條優(yōu)美的股內(nèi)側(cè)肌牢牢夾著腰腹，光是感受這力道，沃森就能明白米歇拉的決心：“我怎么感覺你今天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噢，真是抱歉，我本來還想先打個招呼、再吹一下頭發(fā)，可誰讓你長得這么誘人呢？一看到你這張小臉蛋我就忍不住了?！迸⒗卫巫ブ稚氖滞筠舻秸眍^兩旁：“沒有必要再等了不是嗎？我早就應(yīng)該這么做了......早知道你是這種喜歡被欺負的性格，我上次就應(yīng)該直接把你丟上床?！?p>　　“什么叫我喜歡被欺負？”

　　稍微用點力氣，沃森便輕易將米歇拉的兩只手給掰回去：“我要是真想反抗，你以為你能摁得住我嗎？不如我們先坐下來談?wù)?，我想和你說一下......”

　　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那雙湛藍色眼眸快速迫近，里頭慢慢的調(diào)笑和情欲，熾熱的喘息也緊隨而來：“你想說什么？你難道覺得現(xiàn)在不是時候嗎？你的‘手’已經(jīng)等不及了，不是嗎？還是說......

　　你其實不愿意？”

　　“我不是不愿意。”

　　大腦開始瘋狂組織語言，但沃森也不太確定是否能夠用幾段話改變米歇拉的想法：“但我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我對你說的東西都是被篩選的，這會讓你對我產(chǎn)生錯誤的印象，比如它會促使你做出了現(xiàn)在這個決定。我覺得，我覺得在更進一步之前，你應(yīng)該知道一些事情，我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額，我是說關(guān)于女人的方面，我其實......唔！”

　　話沒說完，又被女孩用嘴堵回去。

　　“你可真會破壞氣氛，沃森先生，什么樣的男人會在這種時候提到其他女人？”

　　米歇拉撫摸著眼前這張漂亮臉蛋，語調(diào)輕柔：“我現(xiàn)在可不想聽這些，你要是心里過不去，那不如就當(dāng)這是一次放縱？你知道的，一個浪漫的夜晚，或者很多個......就像魯珀和四眼她們一樣。等到我們倆都盡興了，你去找你原來的女人就好，至于我......只要你愿意，你忘了我，我忘了你，這樣可以嗎？”

　　“該死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別猶猶豫豫的了！”女孩的神色終于顯現(xiàn)出惱怒和癲狂，直接用手掐住沃森的脖頸，而眼眶里緊接著浮現(xiàn)淚光：“你就不能干脆一點？干就干，不干就不干，別說那么多廢話！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怎么覺得我比你還更像個男人？你想聽我這么說嗎？你這個娘娘腔！”

　　噗通！

　　下一秒，沃森翻過來將米歇拉壓在下邊。

　　兩張臉幾乎要貼近到一起，而在女孩眼中，面前這雙眼瞳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zhuǎn)為血紅色。沃森的張臉還是這么美，可在那雙紅眼的襯托下，此刻顯得無比妖異。兩條血線從他的嘴角蔓延而出，緩緩朝著耳根生長，很快又在皮膚蠕動之中消失。

　　就在剛才，這個漂亮男孩完全是一副柔弱姿態(tài)，而現(xiàn)在他卻如同一頭兇獸?？诒侵袊娡康臍庀⑹直洌屆仔麄€脖頸都起了雞皮疙瘩，混跡戰(zhàn)場幾年時間，女孩很輕以便能夠感受到那種危險：身上之人距離失控仿佛只有一步。

　　但她并不害怕。

　　“我警告過你......很久以前。”

　　沃森就像深陷冰窟，兩排牙齒以急促的頻率上下碰撞，聲調(diào)也完全變形了：“我無法以正常人的心態(tài)來看待這段關(guān)系，你至少理解我對于這件事情的擔(dān)憂，你理解它的隱患，不是嗎？我還沒準(zhǔn)備好接受它，我有太多心理問題需要糾正了，而你正在讓我失去控制......我不知道往后會發(fā)生什么，但我覺得那很可能都非常糟糕，你明白嗎？它很可能會毀了你，然后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了！”

　　“我不在乎?！?p>　　女孩捧住那張臉：“我不在乎以后會怎樣，我不想再等了，如果你想這么做，那不如趁現(xiàn)在?！?p>　　......

　　傍晚，里約熱內(nèi)盧下起了雨。

　　天色漸暗，雨勢卻越來越大，深紫色夜空中雷光閃現(xiàn)，驚到了不少膽小的人。濕涼的風(fēng)吹進了陽臺，穿過窗簾，觸到米歇拉裸露的肩頭。她打了個寒噤，迷迷糊糊拉上被子，又從枕頭上貪戀地吸了幾口氣味，這才重新把眼角舒展開來。

　　嘩啦——！

　　今夜以來最震耳的響雷。

　　米歇拉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畫面剛開始很模糊，最后逐漸顯現(xiàn)出一張年輕的、保養(yǎng)得毫無瑕疵的臉蛋，曾經(jīng)爬著疤痕的部位如今看不出損傷?？删褪沁@么一張美麗的臉，表情卻如此冷漠而平靜——不如說是僵硬，湛藍色眼眸一如既往，只有繼續(xù)向瞳孔深處尋覓，才能看出哀傷和怒火。

　　我在照鏡子。

　　意識朦朧的米歇拉并未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只是本能地跟隨著記憶片段，繼續(xù)打量鏡中21歲的自己。那套黑色“女屠夫”皮衣已經(jīng)穿在身上，而用于遮掩樣貌的自制防毒面具則是抓在手中。桌旁有一輛手推車，里邊放滿了刀具、槍械和彈藥，還有一份標(biāo)記著1993年10月22日的報紙，頭版則是印上了一個美艷貴婦人。

　　她側(cè)頭看一眼，隨即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離開洗手間，眼前是郊外一間廢棄的地下室，如今已成為臨時行動據(jù)點。襲擊發(fā)生在10天前，那枚子彈直接射穿了母親瑪麗娜·海因茨瓦芬的心臟，警方在半小時后抵達現(xiàn)場，但截至現(xiàn)在，卻什么線索也沒公布。

　　距離柏林墻倒塌已經(jīng)過去兩年多時間，這個分裂多年的國家并未如同人民想象中那般迅速恢復(fù)活力。犯罪伴隨著混亂持續(xù)不斷，尤其是原先屬于東德的地區(qū)，人口流失、失業(yè)率居高不下，貧富差距也變得日益嚴(yán)重。還有更多的問題和事物，需要通過時間進行緩慢修復(fù)并重新組合。哪怕是對于海德堡這樣遠離柏林的西南城市，也仍然受到了很大影響。

　　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十六分。

　　尋仇的好時機。

　　踏上追兇之路以后，米歇拉沒有再返回過莫里莊園。她已經(jīng)成為失蹤人口，“女屠夫”也不該和海因茨瓦芬家族扯上關(guān)系，所有武器裝備都來源于過去多年的私藏。而外婆尤菲米婭雖然心急，但并不知曉孫女私底下的小愛好，因此也很難對周圍那些負責(zé)保護的警局探員們提供什么線索。在警方眼中，自己這個富家大小姐或許已經(jīng)慘遭刺殺案嫌疑人的毒手。

　　戴好防毒面具，米歇拉再次檢查一番身上各部位扎口的密封性，然后又走進另外一個房間。這里鎖著自己陸續(xù)從貧民街綁來的乞丐和流浪漢，空氣中彌漫著傷口腐爛的臭味，這些傷員已然陷入意識模糊的狀態(tài)。過去一個多星期里，女屠夫殘忍地從他們嘴里挖出了信息，對她來說，綁架目標(biāo)的過程反而更加耗費時間和精力。

　　在海德堡醫(yī)學(xué)院里深造多年，天賦異稟的米歇拉已經(jīng)學(xué)到了足夠多的知識和技能，維持這些囚徒的性命很容易，不如說，正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才讓這些人更快選擇了屈服。如果放在半個月前，米歇拉不會允許自己犯下此等罪行。

　　但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只想要那個兇手的命，摧毀對方的一切。

　　或許我天生如此。

　　將目光從那些血淋淋的自制刑具上收回來，米歇拉拿走拷問筆記本，最后鎖好地下室的門，孤身走入雨幕之中。地面早已經(jīng)泥濘不堪，這是海德堡每年冬天最令人厭惡的天氣，連老鼠都不愿在這種時候跑出來搗亂。而不遠處那臺廂型小貨車，將是整個計劃的第一步。至于地下室里的囚犯們，等到幾天后警方收到消息找過來，自己估計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德國境外了。

　　這得感謝一心想整個大新聞的小記者艾爾芙。

　　自己這個朋友可真好騙。

　　嘩啦——！

　　一陣響雷伴隨著閃電照亮了天空。

　　破舊的車門被關(guān)好，米歇拉踩著洗干凈靴底的腳坐上駕駛位，擰動車鑰匙，點了好幾次火，終于將引擎發(fā)動起來。但這時候還不能馬上開動車子，需要等待幾分鐘，否則油門踩下去就要熄火。她可算受夠這臺老爺車了，好在今夜過后就可以和它徹底說再見。

　　看著儀表盤愣神幾秒鐘，米歇拉解開外套，掏出一個扁扁的軍用防水小包。

　　幾張照片順著開口滑下來。

　　首先是自己18歲生日的全家合照，說是全家合照，但其實父親早就已經(jīng)被趕出去了，拍照片的時候只有自己、媽媽和外婆。畫面里溫馨笑著的三個人，完全沒有想到在幾個月后將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女孩緊接著抽出第二張照片，眼前是兩個坐在莊園水池邊的少女，衣著華麗、姿態(tài)優(yōu)雅。除去左邊面無表情的自己，另外一個笑容甜美而又迷人便是沃森小姐，她那雙包裹著白色吊帶絲襪的長腿是如此完美，讓自己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可她明明是個男人。

　　不，應(yīng)該叫做男孩才對，前提是忽略掉沃森先生60多歲的實際年齡。

　　在那短暫的2個多月時間里，兩人無數(shù)次借著切磋學(xué)習(xí)的名頭跑去擂臺。純粹的教學(xué)和交流很快就變了味道，不論是以什么方式開始，最后總能發(fā)展為一男一女滾到地上——大多數(shù)時候是米歇拉刻意甩陰招，她總能輕易割開沃森的衣服褲子，用肆無忌憚的目光讓這家伙束手束腳。

　　學(xué)醫(yī)多年，自己用刀子剖開過無數(shù)人的身體、甚至隔著皮膚都能準(zhǔn)確想象出里頭的畫面。但這個漂亮男孩總是與眾不同，就像世間僅有的、無比寶貴的娃娃，細膩而又精致，重點是不論自己怎么蹂躪和摧殘，喂點東西吃還能復(fù)原。

　　米歇拉為此感到無比癡迷。

　　拋開這個不正常的癖好，兩人緊緊貼在一起時，沃森那張可愛又漂亮的臉蛋就會因為身體反應(yīng)而微微羞紅，看得讓人想狠狠親一口。米歇拉能感受得到對方的心思，沃森其實并不排斥自己這種程度的主動親密，可每當(dāng)自己想要更進一步時，他卻總會表現(xiàn)出退縮、驚慌與防備。這個小可愛身上有太多秘密，而且似乎還尚未被觸及......

　　我本能夠弄明白緣由。

　　只可惜沃森跑去了紐約。

　　如果你還在這里，那該有多好......包裹著皮套的指腹在照片上摩挲，離家尋兇之后，這些回憶總會被米歇拉用來慰藉自己，以免讓心智繼續(xù)陷入到崩潰之中。她被迫要這樣做，哪怕自己和沃森的關(guān)系實際上還沒有這么親密，哪怕自己在這其中確實投入了很多臆想，但只要能完成復(fù)仇，米歇拉需要更多能夠堅持下去的動力，無論那從何而來、是真是假。

　　從心理學(xué)角度來說，這是一種自我催眠與心理暗示。

　　但她愿意投入其中，直至扭曲成型。

　　“媽媽......”

　　母親那副慘白的遺容重新浮現(xiàn)于腦海，米歇拉捏著照片，輕聲呼喚著幾個名字，慢慢地開始哽咽和顫抖。這一切都被淹沒在雨聲之中，車?yán)锬堑郎碛氨缓诎祷\罩，只有微亮月光能照出模糊影子，就像風(fēng)雨中敗落的佝僂花枝那樣不堪重負。

　　嘩啦——！

　　伴隨著一道響雷，眼前再次變得有些模糊，但這是因為口鼻噴吐的熱氣在目鏡上霧化所致。米歇拉掀開面具，大口吸入幾股沉悶空氣，喘息片刻，她終于擰亮了車頭燈。輪胎緩緩壓過泥濘路面，載著破舊廂型車往前開動。

　　雷光再次閃現(xiàn)。

　　擋風(fēng)玻璃上，那雙掛著淚痕的眼眸遍布血絲，宛如狂獸。

　　記憶里的畫面到此中斷。

　　米歇拉是真不太記得過程，無非就是開槍、動拳頭和動刀子，一些哀嚎、慘叫和悶哼在回蕩，大部分屬于敵人，少部分屬于自己。但它們很快便逐漸遠去了，只剩下喘息聲越來越重，有一個男人在大聲嘶吼，緊接著，畫面終于再度變得清晰——

　　滿眼青紫色煙霧。

　　還有一個滿臉糜爛、捂著臉痛到發(fā)瘋的紋身男人。

　　看著自己渾身破損的衣物、傷痕還有同樣糜爛的皮膚，女孩終于回想起來，在不敵對手的最后時刻，她選擇了釋放毒氣。這種獨特的糜爛性氣體是自己課余時間的發(fā)明之一，只可惜她敵我不分，密封衣物和防毒面具破損的情況下貼身噴灑，那幾乎等同于一起死。

　　但只要能殺掉你就好。

　　“喜歡嗎？”

　　這道嘶啞得如同年邁女巫的聲音，出自我的喉嚨。這場決戰(zhàn)的記憶片段逐漸涌現(xiàn)，米歇拉看著自己丟掉射空的槍、從腰上掏出匕首，一瘸一拐地靠近那個紋身男人：“你看看你......你看看我......呵呵呵呵呵呵......”

　　“你......你這個瘋子！”

　　男人的聲音也變了樣，這個從戰(zhàn)場歸來的年輕士兵，此刻眼瞳深處終于浮現(xiàn)一絲恐懼。他已經(jīng)折斷了一條腿，連眼睛都被毒氣弄到半瞎，自知難以逃離，只能試圖拖延時間：“你和你那個婊子養(yǎng)的老媽一樣變態(tài)！你以為你能在這里殺了我？嗯？！我會砍下你的腦袋，然后再去找你的外婆，把你們一家人送下地獄！”

　　唰！

　　伴隨著閃電，利刃直刺心口。

　　米歇拉已經(jīng)沒有太多體力去調(diào)整身體，她只能任由刀劍同在男人手背上，看著對方反手一刀刺進自己的小腹。雖然渾身衣物破損，但昂貴的防護層還是擋住了部分攻擊——這要得益于男人同樣虛弱的手臂。兩個重傷之人僵持著，各自壓榨體內(nèi)最后一絲力氣。

　　再快點！

　　男人正試圖從敵人身上拔下匕首，而米歇拉則是抽出身上最后一把短刀，精準(zhǔn)刺進了對方血肉模糊的脖頸。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緩慢失去知覺，但現(xiàn)在還不能停下，只要讓刀刃環(huán)切，撕開那條大動脈，撕開它......撕開......

　　再加一點力氣。

　　再加一點力氣......

　　她扶著男人顫抖而冰冷的身體，繼續(xù)緩緩用力。就在這個時候，米歇拉卻發(fā)現(xiàn)握刀那只手再如何使勁，也無法讓刀刃繼續(xù)移動半分。她迷迷糊糊地試圖將身體壓上去，眼前的畫面再次變得模糊，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米歇拉？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