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你說這種話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然后那個出租車司機看見我，嚇得跑去副駕駛，我就說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問附近有沒有藥店。結(jié)果他渾身發(fā)抖，叫我不要吃他，越喊越大聲，這人指定有點毛病......”

　　“嗯哼?！?p>　　米歇拉翹起右腿，一邊攪拌藥液，一邊看著沃森小姐絮絮叨叨。這頭乳牛忙活一晚上，現(xiàn)在終于舒舒服服躺上了大床，她皮膚表面還覆著淺淺一層水漬，在臺燈的照射下，就像是零碎鉆石一樣閃著微光。暖暖的色調(diào)宛如油畫一般，而那雙櫻色眼眸，溫柔之中略帶一點困倦，在米歇拉心里攪動了水波，輕輕蕩漾。

　　她真好看。

　　在蝴蝶刀小姐的印象里，自己這個女朋友從來就不會累，總是精神亢奮、活力滿滿，小腦瓜子里的奇怪想法和玩鬧心思無窮無盡。而現(xiàn)在，這個一臉倦意的美人靜靜躺著，仿佛隨時可能睡去，說話的音調(diào)都下沉了好幾度。滿滿的慵懶勁兒騷得米歇拉耳根微燙，她忍不住側(cè)過頭，暗暗平復(fù)抱上去親一口的沖動。

　　毫無疑問，沃森小姐又在自己眼前展露出了新的一面，一種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魅力。

　　甚至更加迷人。

　　“......我就趴在擋風(fēng)玻璃上對他說，我不是外星人，我只是想問路。他還是不聽，就縮在后座那里雙手抱頭，眼睛都閉上了。”在米歇拉做心理斗爭的時候，沃森小姐翻著白眼，抬起腳丫子輕輕刮向床邊的懸浮斗篷：“然后這個家伙飄下來了，那司機直接大吼一聲暈過去，好像還尿了褲子。真是浪費我的時間，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去地獄廚房?！?p>　　咻！

　　懸浮斗篷一扭，躲開了這只白嫩玉足。

　　“上次我說了嘛，妮莎正在配合吸血鬼獵人清理紐約的血族勢力，所以今晚上正好找到地獄廚房去了?！蔽稚〗阋膊辉谝?，又把臉往枕頭里埋了一點：“但是要我說，這其實也沒什么用，吸血鬼就和黑幫一樣，類似于社會問題，清理掉之后過一段時間又會出現(xiàn)新的......嗚啊——！”

　　說著說著，她開始打哈欠。

　　看到女友這副模樣，那股抱上去親一口的沖動再次涌上來，米歇拉不得不做幾次深呼吸，嘗試轉(zhuǎn)移注意力：“所以你找上她了？”

　　“對，我把她揍了一頓，但妮莎沒認(rèn)出我。你知道的，誰讓前陣子她和你動手呢？”

　　“......你知道我們動手了？”

　　“噫......你們打起架來動靜那么大......我又不是聾子。”沃森小姐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皮，聲音越來越?。骸澳阍俨挥H我，我就要睡著了喲......”

　　“我為什么要親你？”

　　“晚！安！吻——??！”床上的昏睡美人詐尸一樣挺起來，兩只手捏住床單，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哪個晚上睡覺我不親你？你數(shù)數(shù)嘛！海因茨瓦芬醫(yī)生，你說這種話良心難道不會痛嗎？我可是唔......”

　　臺燈照出兩道搖晃人影，頂端緊貼在一起，半米開外，懸浮斗篷捂住不存在的眼睛，默默背過身去。足足半分鐘以后，臥室里依然只有細微的喘息聲，米歇拉松開覆著女友后腦勺的左手，將自己的身體重新靠回椅背上：“現(xiàn)在你肯閉嘴了？快點睡覺！”

　　“好的醫(yī)生，你趕緊出去吧?！?p>　　沃森小姐滿意地舔舔嘴唇，哼哼唧唧一陣，閉上眼睛沒了動靜。

　　真正意義上的沒動靜。

　　就像個死人。

　　米歇拉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摸到沃森小姐身上。入睡之前，對方就非常嚴(yán)肅地向自己說明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那就是身軀有概率會變成大量觸須，并對周圍展開無意識攻擊。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生命體靠近都很危險，因此，沃森小姐將“趕緊走開，絕對不能碰我”這句話強調(diào)很多遍。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赤裸胴體，米歇拉關(guān)好房門，走去客廳繼續(xù)處理還未弄完的藥劑。而懸浮斗篷則是又飄又轉(zhuǎn)，最后竟然主動卷起一把掃帚，蝴蝶刀小姐就這么看著它掃地、擦桌、撣蛛網(wǎng)，甚至還重新擺放了花瓶。

　　這斗篷到底是什么東西？

　　聯(lián)想到剛才斗篷“聽令而行”的場面，這玩意智力顯然不低，可無論是從哪種角度，米歇拉都無法解釋一件斗篷怎么能自己動起來。女人回憶起過去一年多的經(jīng)歷，事實也真的如沃森所說，生化兵器、吸血鬼、寂靜嶺的怪物......就像是層層幕布，對自己逐一揭開世界的本來面貌。

　　她確實也開始習(xí)慣了。

　　不然還能怎樣呢？

　　此時此刻，米歇拉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心境變化。

　　說到底，穿女裝是一回事，真變成女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因此，她對沃森小姐其實抱有很復(fù)雜的感情，這讓米歇拉無法全身心投入這段奇怪的關(guān)系。沃森先生與沃森小姐，兩者在外表、聲音和性格等方面差別顯著，哪怕米歇拉再怎么暗示自己“他們是同一人”，哪怕該發(fā)生的、不該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這種感覺始終在心頭縈繞，背叛的愧疚感也并非作假。

　　而除此之外，米歇拉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心底里雖然嫉妒沃森小姐那副完美樣貌，可也對她產(chǎn)生了強烈的欲望——這一點毫無疑問，不如說，她的美已經(jīng)足以讓人忽略性別，完全生不出太多抗拒。再加上自己某些方面本就......所以最初那段震驚過后，對于沃森小姐的主動親近，自己大多也只是嘴上拒絕。

　　每到這時，“他們是同一人”反而又成了自我說服、放縱并屈服于沖動的心理暗示。

　　沃森小姐確實說對了一點。

　　這很刺激。

　　事情不知不覺已經(jīng)發(fā)展至此，米歇拉既感到羞愧，也為自己的轉(zhuǎn)變而驚詫。從衣柜縫隙中看到沃森小姐著急、失落的模樣時，除了惡作劇得逞和報復(fù)的快感，米歇拉心里只剩下感動。略顯瘋癲的外表之下，對方顯然也有真情實意的一面，可以讓普通人共情。這讓蝴蝶刀小姐找到了一些和沃森先生相處的感覺，而兩者一旦有了更多共同點，心里的愧疚便飛速消退。

　　無所謂了。

　　反正沃森自己都不在乎。

　　......我確實也開始習(xí)慣了。

　　嘬掉一口藥劑，米歇拉打開電視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清晨時分，早間新聞電視臺的女主持人出現(xiàn)在屏幕上：“今天上午3點左右，紐約警署曼哈頓分局繼續(xù)對地獄廚房展開行動，成功解救了超過60名受困平民，下面讓我們一起看看稍早些時候的現(xiàn)場情況。”

　　畫面一切，就是熊熊燃燒的碼頭倉庫。

　　嗡——！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是妮莎的號碼。

　　那天支開沃森、正式動手之前，兩人是互換了聯(lián)系方式的，主要是妮莎那邊先掏的手機。那時候自己當(dāng)然是怎么硬氣怎么來，結(jié)果最后面被一頓暴揍，那個該死的血族公主還......看著來電顯示，屈辱的記憶又出現(xiàn)在腦海中。米歇拉深吸兩口氣，按下了接聽鍵，但完全沒打算先開口。妮莎充滿磁性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第一句話就讓米歇拉皺起了眉頭：

　　“還疼嗎？小野貓？”

　　“沃森是個很棒的醫(yī)生?！?p>　　蝴蝶刀小姐往后一靠，淡淡回復(fù)：“我猜你應(yīng)該聽得懂?！?p>　　電話那頭的血族公主輕笑一聲，卻沒接招：“那天晚上見面比較倉促，而且沃森也在場，很多事情不方便說。我認(rèn)為我們應(yīng)該重新相互介紹一下，今晚再見個面如何？就你自己過來，我會用短信發(fā)給你地址。”

　　“我想對你已經(jīng)足夠了解了?！?p>　　“噢，是嗎？”妮莎的語氣很平靜：“那你是不打算來了？”

　　“發(fā)短信吧，我看看再考慮。”

　　米歇拉直接掛了電話。

　　沉默了一下，她一口喝完藥劑，然后起身關(guān)掉電視機，快步走進了武器間。但是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牡稑?，也沒覺得哪種可以有效威脅到妮莎。米歇拉開始思考是否要弄一把鍍銀短刀，沃森曾經(jīng)提到過，銀質(zhì)可以對吸血鬼造成毀滅性傷害，哪怕只是鍍上薄薄一層，捅刺要害也足夠?qū)е聦Ψ剿劳觥?p>　　當(dāng)然，像是妮莎這種純血，生命力會強一些。

　　但也強不出太多。

　　蝴蝶刀小姐沒打算殺掉血族公主，畢竟雙方并非死敵，還有沃森這層關(guān)系在?？蓪τ谀萆瘉碚f，弄死自己也很容易，米歇拉想讓雙方的戰(zhàn)斗力更接近一些。不管怎么說，她是絕對不想再被揍一頓了，這次對方要是還準(zhǔn)備出手刁難，只要體力尚存，米歇拉對自己的刀法很有自信。

　　不過以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做不到給武器鍍銀。

　　去買個銀燭臺？

　　嗡——！

　　妮莎的短信來了。

　　看著那串地址，米歇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

　　晚上八點。

　　米歇拉站在一家高檔餐廳門前，女式西裝和周圍的晚禮服人群稍有些不搭，反而更像是保鏢。但門口的侍者依然保持著微笑：“晚上好，女士，請問您有預(yù)約嗎？”

　　“092284。”

　　聽到這串?dāng)?shù)字，侍者翻開名單看了一陣，恭恭敬敬地將米歇拉請進去。這家餐廳位于曼哈頓上東城，周圍聚滿了藝術(shù)館、博物館、富人住宅區(qū)和高檔餐廳，繁華程度一點都不比其他地方要低。把見面地點選在這種地方，妮莎看起來像是不打算動手了。

　　可她來餐廳做什么？

　　吸血鬼還能吃人類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