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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界爵跡4

十五回·雙生

臨界爵跡4 三生竺 11332 2021-01-22 14:28:50

  十五回·雙生

  【北之因德帝國·川裂冰谷南·鏡面深森】

  寒冷的冰雪常年覆蓋著整個因德帝國,凜冽的北風(fēng)從四面八方悄然而生,雪地里仿佛藏匿著一個透明的風(fēng)穴正咆哮地涌出刺骨的冷風(fēng),以一個毀滅萬象席卷一切的姿態(tài)向外人展示它的威風(fēng)。

  如果說在奧汀大陸上最神秘的一方土地,那必然就是屹立在最北邊的風(fēng)源因德帝國了。

  無論是它冰天雪地寒山冷峰的無形威嚴(yán),還是它地形曲折少有人煙的森然恐怖,都在不知不覺中隔離了所有外界的塵霧凡煙,永不停歇的大雪像一件冰雪薄紗將風(fēng)源妝點成一位帶著高貴,潔傲,不為人知的古老女神。

  正是由于這種幾乎可以稱之為惡劣的寒冷天氣,這里的人們必須一年四季都穿著厚實的長絨大衣,身上披著動物的毛皮,就連腳上穿的靴子也都帶著一圈又一圈絨毛,用以抵抗寒冷的侵襲。

  而在這種極度冰冷的環(huán)境里,幾乎沒有辦法種植任何植物的,所以這里的人們從古至今都是以獵物作為主要的生活來源,以肉為食,毛皮為衣,甚至連動物的油脂都能用來照明或食用,風(fēng)源的人,一直都在用盡一切辦法使自己能在冰天雪地中生存下來。

  盡管隨著一代又一代帝王的改革以及白銀祭司不斷創(chuàng)造出的各種能適應(yīng)寒冷生長的食用植物和藥草,用于改善常年食肉所帶來的病痛,數(shù)不清的新型植物應(yīng)運而生,但捕魚和狩獵依然是風(fēng)源人民主要從事的生活方式。

  所以,在風(fēng)源長大的人,從小就被訓(xùn)練成無論在多么惡劣的環(huán)境下,都是能生存下來的強(qiáng)者。

  弱者淘汰,是風(fēng)源永恒不變的定理。

  一望無際的大地潔白一片,風(fēng)卷起碎裂的冰粒,浮動在空氣里,像白色的沙塵一樣飄揚著。被冰雪凝結(jié)成仿佛透明玻璃一般的【鏡面深森】像無數(shù)塊破損的鏡塊組合而成的宮殿,充滿了奢華的氣氛,白色粉末般的雪粒拍打在鏡面,閃爍著零散的光點,環(huán)繞著一種靜謐的氛圍。

  不過神音并不在意這些看起來幻滅無比的景象,她獨身一人靠著如同萬華鏡一般交錯的鏡墻小心翼翼的朝更深處走去,她的表情里看不出絲毫膽怯,她似乎并沒有擔(dān)心自己已經(jīng)踏進(jìn)了風(fēng)源的領(lǐng)地。

  在這里,有一個她需要找到的人,或者是,需要她的人。

  越朝深處走去,神音心底的詭異感就更加劇烈,光影交叉的鏡面里映出了無數(shù)個她的倒影,耳邊除了不時滴落下的水珠聲什么都聽不到,長驅(qū)直入的寒風(fēng)讓她本能的用手裹緊脖子上戴著的絨毛,腰上掛著得橙黃色流蘇被風(fēng)吹拂而動,一股寒意竄上了她的心頭。

  神音甚至幻覺般看到她面前這些倒影正在和她做著不一樣的動作,就好像是每一個倒影都有著自己獨立的思想。

  忽然,神音停下了動作,她回頭望去,只看到一個做出同樣回頭動作的自己。

  一面巨大晶瑩的鏡子擋在她的背后,走過來的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消失不見。

  神音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轉(zhuǎn)過身來,與那面突然出現(xiàn)的鏡子對視著,她嘴角一揚,離奇的是鏡子里的那個“她”,居然沒有做出一樣的動作。

  “玩兒夠了么?”神音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道。

  霎時,所有的鏡像都消失不見,之前仿佛鋼鐵一樣堅硬的冰鏡開始出現(xiàn)融化的現(xiàn)象,但溶解出來的水卻沒有滴到地上而是匯集到一起,黏糊的溶液漸漸聚出一張人臉——是一張女人的臉。

  看著眼前這張一點點凸顯出五官卻依然像一灘粘稠液體的人臉,神音的胃里一陣抽搐,朝口腔里傳來一股胃酸的腥臭。

  “我一個人被困在這里那么久,難得才來一回客人,別一見面就掃了我的興致?!?p>  終于,那張臉完完整整現(xiàn)了出來,她一字一句地說著,卻掩蓋不住她因此粘合的嘴唇,她像是一張被高溫融化的鬼臉,沒有頭發(fā),臉部頂端的額頭順著她的眼角溶解而下,她的眼角邊掛著黏稠的白色液體,仿佛那就是她的頭發(fā)。

  神音不忍去看那張丑陋的臉,她低下頭,說:“他們終于還是對我下手了?!?p>  鏡子里的人臉聽了神音的話,眼珠詭異的轉(zhuǎn)了一圈,嚴(yán)格來說,那只是兩顆黑色的玻璃珠,她死死地盯著神,說:“這不過是早晚的事,對水源的白銀祭司來說,【進(jìn)化】果然是一個危險的天賦啊,除了四象極限外,進(jìn)化應(yīng)該是他們最擔(dān)心不能為之所用的天賦了吧?!?p>  鏡中的女人一驚一乍地繼續(xù)說著:“不只是能在受到攻擊后完善自己的魂路,并吸收攻擊中的特性來強(qiáng)化自己,更可怕的是,承受的攻擊達(dá)到一個峰值后,將真正的完成一次意義上的‘進(jìn)化’,到時候的你呀,呵呵呵呵…”

  神音聽著這刺耳的怪笑,忍不住將手插向那張可怖的鬼臉,神音的手就像伸進(jìn)了沼澤里一樣堵住了那張正在大笑的嘴,冰冷黏糊的感覺讓神音又不得不把手收回來。

  但這個動作卻沒有讓鏡中的女人感到任何不適,她沒有理會神音的突然襲擊,停止了怪笑后又接著說道:“真正進(jìn)化過后的你,將能獲得一個新的能力,那就是——在承受了攻擊后,就能永久的免疫這種性質(zhì)的攻擊,也就是,任何一件魂器,一種魂術(shù),在沒有瞬殺你情況下,都只能傷你一次,這可真是好笑呢。”

  神音把沾滿黏液的手在衣服上隨意擦了擦,一言不發(fā)的聽著。

  “神音,你說雖然水源的白銀祭司讓你吃了不少苦頭,卻間接幫助了你多少呢?現(xiàn)在的你,離那個峰值,又有多近了呢?”

  神音沒有回答鬼臉的問題,她從鼻腔發(fā)出一聲輕嘆,嘲笑地反問道:“現(xiàn)在的我連一個路人都不如,進(jìn)化得再完整,又有什么用?”

  鏡中的人臉聽了神音的話,忽然變得像有了生命一樣從鏡子里向外溢出來,那團(tuán)惡心的液體發(fā)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怪味,慢慢地朝神音靠近,一只正一滴滴向下滴水的手撫上神音的臉,一張精致的臉龐逐漸從液體里現(xiàn)了出來,她溫柔地摸著神音,說:“這不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嗎?”

  神音感受著那只手傳來的冰涼,她的臉被這股冰涼凍到開始麻木,神音瞳孔緊緊收縮了一下,她漂亮的眸子仿佛正發(fā)出一陣陣的光芒,可她仍舊保持著沉默,因為她第一次認(rèn)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有多么恐怖。

  “不是么?我的妹妹?!?p>  終于,那張臉完完全全的浮現(xiàn)在神音的眼前。

  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西之亞斯藍(lán)帝國·邊遠(yuǎn)牧場】

  沉悶的黑夜終于隨著破曉的黎明從草原上褪下,遠(yuǎn)方靜止的高山后藏著欲欲而出的半陽,日出的光影交錯四散,整個草原仿佛呈現(xiàn)在一幅蠟黃古舊的畫卷里,邊遠(yuǎn)牧場四周彌漫的黑煙旋成一柱龍卷風(fēng)消散在半空的云層中。

  風(fēng)柱的底部,蒼雪之牙傲慢的揮動了幾下銀翼后,化作一股白煙竄進(jìn)麒零的爵印里。

  經(jīng)過一夜的折騰,算是撿回一條命的麒零神情緊繃地正在給受傷的西爾斯包扎傷口,他不敢有半點馬虎,當(dāng)他撕開西爾斯的外衣,看見那個有拳頭般大小的血洞像一張閉不上的口器趴在西爾斯的胸口,仿佛一個寄生在身體上的水蛭,止不住的血從這個洞口涌出來,沾紅了麒零手里的麻布,似乎是要放干西爾斯體內(nèi)所有的血液。

  那一刻,麒零終于忍不住了,滾燙的眼淚不聽話地從眼里滿溢出來。

  因為他真的覺得西爾斯要死了,再也救不活了。

  死亡的恐懼感又一次爬了上來,死死地拽著他的心臟。

  其實在最早的時候,他就知道銀塵死了,就在他身體里那股莫名而生的靈魂回路自動與他的回路共鳴相融的瞬間,他就感覺到銀塵不在了,比誰都早。

  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rèn)而已。

  可是現(xiàn)在的他,再次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時,依然顯得毫無防備不知所措。

  麒零仿佛一個迷路的小孩,被黑煙熏得臟兮兮的臉和紅腫的眼睛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他使足了力氣去用手堵住那個血洞,仍舊無濟(jì)于事,無計可施的他想到了通過輸入魂力來使傷口復(fù)原。

  他的掌心泛起金色的微光,魂力不斷從他的手上流進(jìn)西爾斯的魂印里,盡管曾是店小二的他一點都不相信胸口被洞穿的人還能活下來,但現(xiàn)在除了這樣,他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他不想西爾斯死——他不想再有對他好的人死了。

  一旁的格蘭仕安安靜靜地看著哭泣的麒零,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思想,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出絲毫情感,與深山野獸無異的他此時卻如此老實,僅僅只是發(fā)著呆,似有如無的看著麒零腳邊的白色棋子。

  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潛伏了一夜的魂獸終于按耐不住,漸漸從雜草中探出頭來,日出的照耀讓他們接二連三的顯露出來,是一只只以人肉作為食物的邪惡魂獸【吞孽】,它們體型龐大,外形雖然有著豺狼的身體,腦袋上接著的卻是禿鷹的頭,尖利的黑色長喙像一柄鋒利的剪刀不時地磨挫著,呈三角狀的三顆紅色眼睛讓人無法判斷它們盯著的位置。

  想必,是牧場上濃烈的鮮血味引來了這些不速之客。

  一心為西爾斯療傷的麒零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潛伏的危機(jī),牧場里的魂獸早被昨夜的暴動驚嚇?biāo)纳?,唯一剩下的只有利亞和幾只受傷的【觸鳥】,原本充滿生機(jī)的牧場已經(jīng)變成一座燒焦的廢墟。

  “西爾斯先生,你別死,別死啊……”看著自己手心上的光芒越來越微弱,明顯感到體力不支的麒零忍不住哽咽起來,喉嚨里發(fā)出抽泣的聲音。

  西爾斯聽到了麒零的祈求聲,吃力的半睜開眼睛,胸口仿佛火焰灼燒般的疼痛早就麻木了,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的他已經(jīng)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越來越慢,就像是再也走不動的時鐘。

  麒零看著睜開眼睛的西爾斯,眼神瞬間放出光來,他更大聲地喊著西爾斯的名字,希望他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天空里的黑云慢慢散盡,太陽爬過了遠(yuǎn)山的頂峰,一縷紅光照到西爾斯的臉龐上,他看起來像一個年邁的老者,臉上卻依然保持著輕松的笑,他用手輕輕地摸著麒零的頭虛弱地說:“小兄弟,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照顧利亞?”

  聽到這句話的利亞驚起身子,慢慢地挪到西爾斯的身邊,它將臉湊上來,仿佛是在聞著西爾斯身上的味道,發(fā)出嗚嗚的悲鳴聲。在讀懂了西爾斯的想法后,它伸出舌頭一次又一次舔著西爾斯的臉,長長的麟角在地上劃出一道道淺痕,讓那張略顯滄桑的臉在黎明的光照下看起來泛出生動的亮,仿佛這就是利亞告別的方式,它在懷念,在不舍。

  這股熟悉的味道和體溫,以后便再不能感覺到了。

  這時,幾只嘴角掛著口水的吞孽看中了下手的機(jī)會,從草叢里一躍而出。

  幾乎是相同的時間,格蘭仕像一只被吵醒的獅子,樣子顯得極其不耐煩,僅僅只是對著那幾只不怕死的吞孽狠嘆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落到地面上的吞孽,在數(shù)秒內(nèi),軀體便以非常快的速度凝結(jié)成石,從半空中紛紛砸進(jìn)泥土里,猩紅眼珠死死盯著格蘭仕,猙獰的扭曲表情成為它們最后的樣子,它們的軀體發(fā)出石塊的亮色,仿佛一開始它們就只是沒有生命的石像。

  之后,格蘭仕又繼續(xù)似懂非懂地看著利亞和西爾斯告別的一幕,樣子從容安逸,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躲在草叢里剩余的其他吞孽低聲驚嚎了幾下,就像是看見了揮舞著鐮刀的死神,驚恐慌亂地逐一散去。

  至于麒零,仍然一言不發(fā),沒有答應(yīng)西爾斯,也沒有拒絕。

  可他不是不愿意答應(yīng)這個臨死前的請求,他眼眶里滿滿的眼淚早就說明了他的答案,他只是不敢說,他怕他一說出口,沒有牽掛的西爾斯就會永遠(yuǎn)地閉上眼睛。

  他緊緊地握住西爾斯的手,似乎是想把生命都分出去。

  年少的麒零,像一個無懼的勇士。

  漸漸的,西爾斯胸口的血洞已經(jīng)不再像之前那樣劇烈的流血了,相反的,只是一點點、間間斷斷的、隨著他越來越大口的呼吸向外噴出血來,而胸口上的魂印被干掉的鮮血浸染得殘破不堪,再也不能恢復(fù)。

  西爾斯表情麻木地用手捂住那個洞,他已經(jīng)快連喉嚨都感覺不到了,卻還是盡可能地將話說清楚:“我從小的時候,就想去風(fēng)源的風(fēng)津道看看,人們都說那里是亡者的歸處,那里的圣潔,能寬恕滿手殺戮的死者……”西爾斯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用最后的力氣乞求著麒零:“你帶我去,好不好?”

  麒零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說不,還是在說——你不會死。

  利亞的眼睛緊緊望著麒零,突然,那寶石般的雙眼發(fā)出一陣輕微的紅光。

  數(shù)秒后,利亞對著西爾斯點了點頭,仿佛是在告訴他,麒零會帶他去的。

  讀懂了利亞的話后,西爾斯的表情終于變得不再痛苦,他用剩余的一點力氣將手搭上麒零握住他左手的那只手,兩眼已經(jīng)放不出活人的光,他最后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麒零!我叫麒零!”麒零怕西爾斯聽不見,大聲地把話說得鏗鏘有力。

  “麒零,認(rèn)識你……真好?!拔鳡査沟脑捿p聲到像是一片葉子掉落地上的聲音,麒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西尓斯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合上雙眼,他結(jié)實的胸膛,不再有任何的起伏。

  麒零嗚嗚地想說點什么,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他甚至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是被丟了一個不見光亮的黑洞里。

  直到他被自己嚎啕的哭聲嚇醒。

  【西之亞斯藍(lán)帝國·克基奧洛良草原·牧場廢墟】

  麒零清醒過來的時候,胸口的沉悶感已經(jīng)好了很多,只是他的神智還是不太清醒,腦袋里此刻就像有一壺翻騰的熱水一樣,昏昏然然的他只記得,他一邊哭一邊找來草和樹枝蓋在西爾斯的身上,然后抱著利亞,看著西爾斯死后安詳?shù)男δ樤诹一鹄锉环贌帘M。

  ——他怎么能不哭?

  ——如果不是他,西爾斯依然如度天年的居住在這片無人知曉的草原里。

  ——是他,把災(zāi)難引來了,才間接毀掉了西爾斯辛苦建立的邊遠(yuǎn)牧場,毀掉了利亞的家。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來,身上的衣服被泥土和鮮血染成暗紅色,眼神既迷茫又可憐,看起來像一個戰(zhàn)敗的士兵,渾渾噩噩,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歸處。

  福澤鎮(zhèn)沒了,銀塵沒了,連西爾斯——這個愿意對他舍命相救的好人,也沒了。

  麒零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堅毅,他暗自告訴自己,現(xiàn)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帶著西爾斯去到那片他連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惦記的圣地。

  克基奧洛良草原還是如此空寂,偌大的牧場廢墟里此時也只剩下麒零一人和一只還未被收服過的魂獸——以及一只半人半獸的饕餮。

  格蘭仕的臉上依舊是一副致命的可怕面容,似乎除了發(fā)怒他沒有其他任何的表情,鋒利的麟刺在他暴動時才會齊刷刷地亮出來,平靜的時候,那些刺就會以收縮的姿勢緊緊貼在他的身上。而他的心,就像是混沌的黑暗一樣不見光亮,就因為什么都看不見,連魂獸【窺心】也無法探知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站在麒零的身旁,高大的身子擋住了晌午的烈日,在麒零昏迷的時候,他幾次想要用手去摸一摸麒零的臉。

  可是,他的兩條前蹄太長,導(dǎo)致他無法彎下身,在那一次次試圖彎腰的嘗試中,原本令人驚悚的饕餮身形看起來竟是那么的稚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碰不到麒零,也無法去解決這個問題,他只能歪著頭,傻傻地等著麒零醒來。

  只是麒零還不知道,他手里緊緊拽著的那一枚女神的裙擺化成的棋子上,全是銀塵的味道。

  【西之亞斯藍(lán)帝國·約瑟芬塔城·約瑟河河岸】

  很多時候,艾歐斯都在回想,當(dāng)初在答應(yīng)吉爾伽美什再次復(fù)活銀塵時,究竟是為了什么?

  或許是因為吉爾伽美什的威脅讓他不得不答應(yīng)這個要求,又或許是從吉爾伽美什那雙萬年不變的深色眸子里看出了他迫切需要銀塵活過來的心情,還是,僅僅因為他覺得銀塵和他是一樣的人——都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不惜一次次將自己陷入困境中。

  而此刻,銀塵與吉爾伽美什站在一起的畫面,竟讓他感覺到些許的落寞和悲涼。

  前一秒,無數(shù)光影閃爍的月光箭矢忽然從天而降,讓艾歐斯完全毫無防備——幸好是銀塵朝艾歐斯腳下的土地里射進(jìn)一枚白色棋子,無風(fēng)自動的潔白絲草從地里生長出來,一根又一根拍散了這里迎面而來清輝般的箭矢。

  看著同樣在女神的裙擺保護(hù)范圍內(nèi)的銀塵和吉爾伽美什,艾歐斯不由嘆息,現(xiàn)在的銀塵,就算是能與一度王爵比肩的自己,也不得不顧忌起來。

  同樣吃驚的還有本以為勝券在握的西魯芙。

  “他究竟是什么人,除了湮滅,竟然還擁有女神的裙擺,女神的裙擺不應(yīng)該是特蕾婭的魂器嗎?”西魯芙自言自語道,精心畫致的眉毛呈現(xiàn)出一種憂愁的顧慮,她順著河流望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特蕾婭和幽冥,此刻早已被古爾克兄弟放出來的光箭洞穿全身,那些箭矢密密麻麻地插在他們身上,而這二人卻仿佛空殼一般,連死前的掙扎都沒有。

  密集如雨的箭矢終于靜止了下來,古爾克兄弟從西魯芙后方的樹林里走出來,對著西魯芙恭敬地鞠躬,從五官上看,兩人幾乎沒有區(qū)別。

  “陛下,十二風(fēng)津獵人已死,死因未明,二度王爵交代監(jiān)視的人已不知所蹤?!眱扇说穆曇糁丿B在一起,帶著回音般的幻聽感。

  索邇的臉突然變得像被激怒了一樣,惡狠狠地怒視著古爾克兄弟:“真是一群沒用的東西,連一個區(qū)區(qū)的七度王爵都看不住,居然讓他逃了!”

  在索邇說話的瞬間,銀塵的眼神猛然驟變,他激起地上散落滿地的石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索邇攻去。

  不過這只是最基本的運用地元素發(fā)動的攻擊,索邇連躲都沒躲,一塊塊石頭砸在他的臉上和身上,被【雷神的恩賜】包裹的索邇連被蟲子叮咬的感覺都沒有,碎裂的石渣從他身上掉落下來。他的表情被這一舉動惹得更不悅了。

  “你有病吧?我們風(fēng)源的人說話,哪惹到你了,要動手也先打個招呼啊,你以為誰會怕你么?

  ”

  銀塵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xù)激起第二波石塊朝索邇射過去。這一次,擋下石塊的是西魯芙。她用手在空氣中劃了一個六芒星一樣的圖案,空氣中生出一股強(qiáng)烈的牽引氣流,大小不一的石塊便紛紛被吸引過去,在觸碰到那個圖案的瞬間一一便掉落在她的腳邊。

  修女的祈禱發(fā)出的光芒從西魯芙光滑纖細(xì)的手指間褪下,她饒有興致地看著銀塵,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你剛才說的七度王爵,是不是叫麒零?”銀塵表情嚴(yán)厲,眼神里散發(fā)出戾氣。

  一瞬間,索邇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幾番打量了銀塵后,俊俏的嘴角一揚,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樣,說:“我說你怎么看著那么眼熟呢,不就和我偷出來的那具容器長得一模一樣嗎?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了,你這家伙,是麒零的王爵對吧?”索邇歪頭想了想,樣子像小孩子在惡作劇一樣頑皮。

  “好像是叫金塵還是銀塵來著?哈哈哈……”

  聽到索邇嘲諷的大笑聲,被激怒的銀塵拳頭緊握,不一會兒,一把光輝四射的金槍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

  索邇看見拿著【永恒之槍·綱古尓】的銀塵,眼神一陣興奮,也迅速將環(huán)繞在身邊的黑色閃電放大開來,如細(xì)小黑蛇般的電流從他的身體里流出來,他白雪般的淺銀色發(fā)絲隨著這些閃電發(fā)出的呲呲聲翩動起來。

  兩人的對峙鋒芒畢露,一觸即發(fā)。

  忽然,吉爾伽美什舉起手擋在銀塵面前,銀塵眼神里的怒火瞬間就黯淡了下去。他冷靜地對著銀塵說,聲音聽起來更帶著一種懶懶的憂愁:“都已經(jīng)是當(dāng)上王爵的人了,怎么還能這般不穩(wěn)重?對方越是激怒,自己則是更要冷靜,不可以輕易受到挑唆?!?p>  銀塵聽了后像做錯了事一樣,輕輕低下頭,愧欠地說:“是,王爵?!?p>  另一邊,西魯芙也抬手示意索邇停止釋放雷神的恩賜,可她的眼神卻不像吉爾伽美什那樣溫柔,看樣子,她還沒有罷休的打算。

  “人也差不多到齊了,雖然你們只有四個人,也不算我們以多欺少吧?”西魯芙冷冰冰地說道,眼神與吉爾伽美什交錯著,“比起十二年前那場改變風(fēng)水格局的鬧劇,這樣真刀真槍不是有趣多了么??!?p>  與此同時,二度王爵索邇,地之使徒伊赫洛斯,三度王爵及使徒古爾克兄弟,以及四十五個非人非鬼的風(fēng)津獵人,像一群噬人魂魄的惡靈大軍,全部做出了要毀滅整個河岸的樣子。

  一瞬間,約瑟河河面一陣洶涌的翻滾,漫天河水被一股強(qiáng)大的魂力控制著從河里涌出來,如同有了生命一樣向上蠕動著,霎時,一整條河的水就這么完全凌空懸浮在兩路人馬之間。

  吉爾伽美什目光似水地斜眼看了看躺在不遠(yuǎn)處的幽冥和特蕾婭,然后將頭抬起來對著西魯芙,修長的臉上是像冰山頂峰的雪線一樣清晰的五官,他嘆了嘆氣,仿佛做了一個很不情愿的決定。

  “西魯芙,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只好隨你的愿了。”

  【四年前】

  【西之亞斯藍(lán)帝國·格蘭爾特·心臟】

  看不見盡頭的漫長走廊兩邊,堅硬的石墻上雕刻著精致的繁復(fù)花紋,無數(shù)的精美水晶燈懸掛在半空中,沒有任何支點,也沒有任何光照,本該黯淡無光的地底卻永遠(yuǎn)都充滿著如同神跡一般的燦爛光斑,空蕩蕩的走廊里回響著嗒嗒嗒的腳步聲。

  這里是格蘭爾特。

  漆拉在接到白銀祭司直接發(fā)出的召喚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平,他若有所思地走著,異常白皙的臉上是一副宛若冰霜的深邃表情。他不停地向前走著,走廊卻依舊朝著更深處延伸,仿佛沒有終點的樣子,但走到一半時,漆拉便停了下來,他的身子轉(zhuǎn)向右邊。

  面前是一堵巨大的深灰色石墻,石墻是雕刻著兩個拿著寶劍和盾牌的神將,一個仿佛殺紅了眼的戰(zhàn)士,表情兇惡恐怖,另一個則如同無懼的勇者一樣,表情堅定毅然。而這僅僅只是普通的壁畫,看不出有任何怪異的地方。

  可漆拉卻無比認(rèn)真的注視著它們,數(shù)秒后,他抬起了右手,用食指輕輕點上了其中一個神將的眼珠,在觸碰到那顆眼珠的瞬間,這堵堅硬的石墻就變成了透明清澈的水墻,并隨之朝兩頭漫延過去,在一滴清脆的滴水聲發(fā)出后,整個走廊霎時就變成由水筑成的神秘空間,前方依舊是看不見任何出口的樣子,旋轉(zhuǎn)著一個黑漆漆得水圈,如同深海迷宮一般錯綜復(fù)雜。

  而在漆拉的腳底下,旋起了一個小小的水渦,漸漸地,漆拉就從這個水渦緩緩陷了下去,消失不見。

  之后,一切又恢復(fù)到之前的樣子,一條有進(jìn)無出的走廊。

  盡管自己成為一度王爵后,曾來過格蘭爾特很多次,但這一次,是唯一一次通過【死亡回廊】來轉(zhuǎn)移到心臟的,而漆拉將要前去的地方,除了通過那枚鑲嵌在眼珠里的棋子外,無法從任何其他地方到達(dá),可不知道這個設(shè)定的人,只能永遠(yuǎn)的在走廊里走著,直到耗盡所有的力氣。

  一個密閉的房間內(nèi),漆拉像是從地里生長出來一樣,由頭部直到腳底,慢慢現(xiàn)了出來。“嗡——”的一聲鳴響之后,一塊透明的晶墻出現(xiàn)在漆拉的面前,漆拉低下頭單膝下跪——水晶的深處,三位一體的白銀祭司像一尊不可侵犯的神祇。

  他們閉著眼睛,仿佛是一顆沉睡萬年的華麗琥珀,高貴的王冠、長長的睫毛和泛著星光的面孔,充滿著不敢造次的神威。

  “三度王爵漆拉,這一次秘密傳召你,你可知道是為了什么?”仿佛遙遠(yuǎn)空間里傳來的聲音傳入漆拉耳中,三位祭司依然閉著眼睛,沒有任何一位開口。

  “是否是為了現(xiàn)任一度王爵吉爾伽美什的事?”漆拉小聲的回答,卻掩蓋不住他話里的緊張。

  “是的。”白銀祭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水晶的光芒下,讓整個房間如同幽藍(lán)大海一般閃耀著波光鱗影,“除了六度王爵西流爾,我們需要你,以及現(xiàn)任的所有王爵,去完成一個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p>  漆拉沒有抬頭,他沒有違抗過白銀祭司的命令,從他當(dāng)上王爵的那天起,他就只知道完成命令,而從不去問為什么。

  可他的眼睛里是一股止不住的風(fēng)暴氣息。

  “一切我們都已準(zhǔn)備妥善,你只需要在適當(dāng)?shù)臅r間,用你的天賦,將吉爾伽美什送進(jìn)去。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你的魂器?!?p>  石室內(nèi)的光逐漸暗了下去,在水晶消失的位置,零星的銀光閃爍著,看起來如同一只絕望的眼睛。

  白銀祭司的話像一枚柔軟的刺,扎在漆拉的心上。

  【西之亞斯藍(lán)帝國·約瑟芬塔城·約瑟河河岸】

  在四年前的那場浩劫以后,漆拉都認(rèn)為或許這輩子他都無法再見到吉爾伽美什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高興,但在又一次見到吉爾伽美什的時候,漆拉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么些年來,自己一直都沒有放下心來過??赡芩窃诤ε拢ε录獱栙っ朗驳膱髲?fù),害怕自己又要去面對生命中最大的愧疚,但也許,他也在期盼著。

  期盼一個闊別四年的重逢。

  如今,吉爾伽美什在無數(shù)風(fēng)源人的襲擊下,仍舊鎮(zhèn)定自若的閃避著來自四面八方的風(fēng)刃攻擊,索邇帶領(lǐng)著八個風(fēng)津獵人發(fā)動了第一波攻擊,對索邇來說,能與這個傳說中的一度王爵交手,實在是夢寐以求的事情。

  艾歐斯使用了龍麟漆,將漆拉包裹起來,雖然這件魂器的堅硬程度是十二面的盾器之中最高的,但卻不像女神的裙擺那樣可以無限擴(kuò)大,每一次,只能保護(hù)一個人——但在艾歐斯看來,現(xiàn)在的漆拉比他更需要龍鱗漆的保護(hù)。他的目光注視著與他一樣沒有行動的銀塵,堅毅的表情讓他看上去像一座冷酷的遠(yuǎn)山,即使是吉爾伽美什的意思,但艾歐斯知道,一旦有任何威脅,銀塵就算是死,也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保護(hù)自己的王爵。

  無數(shù)凝固的水滴從那條懸浮的河水里激射出來,一波又一波的透明風(fēng)刃將河水切割開來,冷冰冰的水滴四濺而開,整個河岸仿佛下起了一場狂風(fēng)暴雨。

  盡管現(xiàn)在的局面和情勢都顯示著水源的人處于下風(fēng),但艾歐斯并不敢輕舉妄動,他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西魯芙在剩余的風(fēng)津獵人圍成的圈子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的戰(zhàn)斗,當(dāng)然——是坐在由四個風(fēng)津獵人搭成的人椅上。

  沒有人對他和銀塵發(fā)動襲擊,但艾歐斯心里非常清楚,一旦自己或銀塵加入,那么風(fēng)源勢必傾巢出動,要一下子對付那么多人,就算是自己,也不敢保證能毫發(fā)無損,所以讓吉爾伽美什一人去對付,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其實西魯芙也對此有所顧慮,一旦己方全力以赴,就勢必會引起對方的殊死抵抗。

  可實際上,艾歐斯與西魯芙也同時在期待著,期待看到這個像傳說中的男人,究竟要如何來應(yīng)對這樣不利的局面。

  一陣狂風(fēng)旋起,吉爾伽美什從一道風(fēng)刃織成的密網(wǎng)里穿過,他的眼睛閃耀著金光,像兩枚璀璨的星光,仿佛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風(fēng)刃??伤恢睕]有動用其他的元素,僅僅只是用水元素進(jìn)行攻擊,但在他精湛的魂力操控下,使用風(fēng)元素的索邇卻沒有占到任何上風(fēng),因為吉爾伽美什每一次攻擊都非常迅速,即便索邇能用風(fēng)刃切開所以激射過來的水彈,但下一波攻擊又會立刻擊過來,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

  突然,西魯芙朝身旁的小古爾克揮了揮手,小古爾克便拉起手臂上機(jī)弩,一股洶涌的風(fēng)從他身旁掠過,瞬間,一個光圈就在他的左手前方出現(xiàn),數(shù)十支閃著月光清輝的箭矢編織成一只獸虎的形狀,對著吉爾伽美什撲了過去。

  而吉爾伽美什并未作出任何防御的動作,在他依舊在與索邇和風(fēng)津獵人糾纏時,一根白色的絲綢以非??斓乃俣扰牧松先ィ瑴?zhǔn)備偷襲跳動著月光的獸虎,還沒有碰到吉爾伽美什,就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

  半空中爭斗著的那群人下方,銀塵面無表情地看著西魯芙,投給她一個既厭惡又鄙夷的眼神。那個樣子似乎是在說:“你要敢動手,我也就動手?!?p>  小古爾克也同樣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他咬緊嘴唇,稚氣的英俊面容上現(xiàn)出一絲尷尬,對這種善用元素攻擊的人來說,女神的裙擺,是他們天生的克星。

  無止境的風(fēng)暴慢慢停息了下來,幾個無法跟上吉爾伽美什攻擊節(jié)奏的風(fēng)津獵人,像被擊穿的蜂窩一樣,從空中隕落下來。西魯芙眼里發(fā)出一陣怒火,她輕輕握住拳頭,鑲嵌著寶石的銀色王冠像一朵孤傲蓮花一樣戴在她的頭頂,華麗的五官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可她的心里此時早已上下起伏。看來,這種只使用簡單的水元素魂術(shù),就能將風(fēng)津獵人擊敗的人,她是第一次見到。

  漸漸地,八個風(fēng)津獵人全部被吉爾伽美什擊殺斃命,在雷神的恩賜保護(hù)下的索邇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但他也沒有再發(fā)動攻擊,只是停下動作,退回到西魯芙身旁,附在西魯芙耳邊小生嘀咕地說了一些話,此刻,他玩世不恭的表情早已消失殆盡。

  忽然,西魯芙像是明白了什么,以非??斓乃俣忍柫钍S嗟娘L(fēng)津獵人全部朝吉爾伽美什沖過去,飛身而出的風(fēng)津獵人動作迅猛如雷,他們身上的盔甲閃動出銀光的光點,仿佛一顆顆燃尾的流星。

  但下一刻,西魯芙腳底下的大地突然像一顆被敲碎的玻璃珠一樣,迅速碎裂開來,沒有預(yù)料到的索邇、伊赫洛斯、以及古爾克兄弟、甚至是西魯芙,都被這股強(qiáng)大的顫動憾得搖搖欲墜。

  空中的風(fēng)津獵人也被震驚到了,白色的群影正準(zhǔn)備調(diào)轉(zhuǎn)方向,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一條發(fā)著白光的繩子緊緊栓在了一起,動彈不得的風(fēng)津獵人仿佛是踏進(jìn)了死神的沼澤里,在那個白色的光圈內(nèi),一陣奇異的潔凈光芒閃耀后。

  ——三十七個風(fēng)津獵人,不,應(yīng)該說是三十七個老人,面容猙獰難看的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中。

  吉爾伽美什心領(lǐng)神會地看了一眼漆拉后,又轉(zhuǎn)過頭去望向那忽然裂開的大地里,翻涌出無數(shù)白色的絲綢旋轉(zhuǎn)著,如同大海上的海浪卷風(fēng),將周圍的碎石和樹木全部吸了進(jìn)去。風(fēng)暴的中心,西魯芙?jīng)]有任何慌亂,幾塊堅硬的大石從風(fēng)暴外被吸引進(jìn)來,快要砸到西魯芙的時候,就被伊赫洛斯用手中的長劍砍碎,她聯(lián)想了一番,才意識到自己此刻危險的處境。

  西魯芙抬起頭,冷冰冰地從絲綢的縫隙中盯著外面的吉爾伽美什,清冷的臉龐上掠過一絲盛怒的火紅,她將手掌重重拍在腳下蠕動的大地上,清脆的銅響從她手上發(fā)出。

  所有的白色絲綢像是被觸碰到的害羞草一樣,一下子就全部縮回到了地里。

  在這些絲綢回到地里的瞬間,吉爾伽美什看中了這個機(jī)會,他的身影非常快的速度從空中竄到西魯芙的面前,與她面對面對視著,身材嬌小的西魯芙在吉爾伽美什面前像一個幼小的公主一樣,吉爾伽美什的金色長發(fā)在風(fēng)的吹拂下翩動飛舞起來,兩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這一動作讓旁邊的索邇和伊赫洛斯完全沒有預(yù)料到,他們從來不會想到吉爾伽美什竟然大膽到敢單槍匹馬沖過來,如此近距離的與他們五人接觸。

  被激怒的四人,身上的魂路爆裂出來,密密麻麻的魂路刻印像是血管一樣浮現(xiàn)出來,他們四人配合著,四面夾擊,從四個方向朝吉爾伽美什發(fā)動襲擊。

  “砰——”幾股強(qiáng)大的魂力沖撞后,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金色的煙霧在空氣中擴(kuò)散開,濃烈的黃金魂霧形成一道屏障,讓遠(yuǎn)處的銀塵看不見任何情形,他心里緊緊捏著一把汗,但他依舊留在原地。

  因為他知道,沒有把握的事情,吉爾伽美什是不會去做的。

  煙霧散盡后,幾個黑色的人影浮現(xiàn)了出來,艾歐斯心里那股好奇的沖動越來越明顯,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前方,臉上是一副窒息般的激動感。

  他的眼里,倒映出四個健壯高大的人像。

  索邇和伊赫洛斯以及古爾克兄弟像是被奪走寶物的野獸,此刻早已是兇惡不止面目可怖。

  可是,在他們的周圍,除了他們四個,誰都沒有。

  沒有西魯芙,也沒有吉爾伽美什。

  十五回·雙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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