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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界爵跡4

二十一回·絕望的喚醒

臨界爵跡4 三生竺 9199 2021-01-22 14:33:28

  二十一回·絕望的喚醒

  【北之因德帝國·塞維普市·塞維納河】

  銀塵直直地站著,瞳孔卻是不住地顫抖,他發(fā)誓自己這四年來從來沒有忘記過眼前的這個人,即使他現在仍然包裹著仿佛恐怖野獸的外皮,堅韌的刺刀是他的骨頭,那死神般的模樣,和當初撕碎自己時完全一樣。

  幽暗的森林河邊,格蘭仕目不轉睛地盯著銀塵,他的眼神里充斥著無數混沌模糊的氣息,沒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嘴邊沾滿了鮮紅的血液,叼著一只已經死掉的冰冷雪豹,他胸口上仿佛生長出來的黑色刀刃深深刺入雪豹的身體里,赤熱的口腔此刻正冒出呲呲的白煙,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格蘭仕,你記得我嗎?”銀塵強忍住哽咽的聲音,試探著向前走了兩步。

  “吼——”

  格蘭仕低吼一聲,高大的身子警惕地向后退了退,雙腳在草地上磨了幾下,警告性地亮出了手臂上的刀刃。

  “是我,我是銀塵啊。”銀塵冷靜地說著,他盡可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雪山般的清亮瞳孔里閃著微微淚光,仿佛在他的眼睛里,藏著一場透明的暴風雪。

  格蘭仕巨大的身體絲毫未動,臉上依然是一副充滿血光的兇惡表情,他似乎完全聽不懂銀塵的話。

  銀塵望著格蘭仕堅硬如鐵的身體,他的全身上下布滿了鋒利的刀刃,而這些刀刃不會令他受傷,他的皮肉藏匿在鋒刀之下,幾乎和一只暴怒野獸無異。

  幽怨的風聲如地獄的鬼哭聲在銀塵耳邊響起,他失望地抬起頭,看著皎潔的月光慢慢閉上了眼。

  一滴眼淚仿佛流星一般從他眼角里劃出來。

  “那你還記得這個嗎?”銀塵伸出手,他的掌心里,躺著一塊黑色的鋼鐵。

  忽然,原本暴怒地一觸即發(fā)的格蘭仕安靜了下來,如同翅膀般的刀刃緩緩收回進他的身體里,魚骨一樣的鐵鞭尾巴放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這是你的魂器【閃電刀刃】的碎片,是六年前在【幽碧峽谷】被【魔石獸】咬掉的那一小塊碎片?!便y塵的聲音越發(fā)哽咽,他在心里不知道期望了多少次這樣的重逢,可是,當格蘭仕真正站在他面前時,那張黑鐵般無情的面容才讓銀塵認識到這個曾經毫無畏懼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已經變得有多么陌生。

  “你不是一直抱怨自己的魂器缺了一個口子嗎?現在我?guī)湍阏业搅税 !便y塵繼續(xù)朝前走了幾步,試圖喚起格蘭仕的記憶。

  格蘭仕低垂著頭,收起了他的緊迫感,喉嚨里發(fā)出陣陣低鳴的聲音,銀塵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他。

  “啪——”

  一滴水珠從格蘭仕的臉上落下來,落到他腳下一片微小的碧綠細草上,接著,是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從格蘭仕眼睛里流出來,他似有若無的顫抖著,發(fā)出類似野獸哭泣的聲音,面前的一小塊草地上,仿佛下起了一陣小雨般變得濕潤起來。

  銀塵停下來,看著眼前如同悲傷石像的格蘭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你記得我,你還記得我,對嗎?”銀塵難忍自己的激動。

  可是,正當銀塵想進一步靠近時,一股如翻涌的海水般兇猛的魂力突如其來地從格蘭仕身上散發(fā)出來,銀塵的胸膛被這股猛然而來的魂力震動得壓抑無比。

  一股鮮血的腥甜涌上銀塵的喉嚨。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格蘭仕忽然變得盛怒起來,刀刃齊刷刷的從他身上冒出來,他揚起尾巴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掀起的風暴斬斷了他身后幾棵壯碩的杉木。

  格蘭仕猛地將身子一躬,毫不猶豫地朝著銀塵沖過去,地面隨著他迅猛的身形迅速爆裂開,翻鼓出一片片殷紅的泥土,波蕩的魂力激起無數碎裂的石塊懸浮在空中,伴隨著格蘭仕閃電般地身形一同朝著銀塵飛過去。

  銀塵驚了一下,本能地將身后的河水引上來,迅速筑成一道厚實的冰墻,擋在身前。

  可是這堵看似堅硬無比的冰墻在格蘭仕面前就像一張薄薄的窗紙一樣,他整個人毫不猶豫地直接撞到冰墻上,轟隆一聲,鋒利的刀刃刺入冰墻,瞬間使得冰墻分崩離析。

  銀塵飛身一躍,跳到格蘭仕的身后。

  “難道你真的連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真的完全不認識我了嗎,格蘭仕!”銀塵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淚,他緊緊地握住拳頭,手里的碎片深深地扎進他掌心的肉里,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拳頭里汩汩地冒出來。

  格蘭仕的頭甩了一下,激起一股新的魂力蓄勢待發(fā)。

  銀塵終于絕望地望著格蘭仕,眼里的星輝驟然黯淡,“既然如此,只有先打倒你,讓你清醒清醒了?!?p>  銀塵抬起眼睛,金色的紋路浮現出來,他對著格蘭仕張開手掌,塞維納河里驟然響起砰的一聲,河水涌動而起,像一只咆哮的巨獸朝著格蘭仕涌去。

  在河水翻滾的過程中,冰冷的寒氣隨風而生,高漲的河水瞬間結成了透明的冰塊,然后一點點地改變著形狀,變成無數把水晶般亮麗的冰劍。

  數千把冰劍浮在格蘭仕的頭頂,發(fā)出寒氣逼人的白光。

  銀塵的食指向下一揮,唰的一聲,冰雹般的冰箭飛速地朝著格蘭仕刺去。

  以格蘭仕暗化后的實力,這些冰箭根本傷不到他,銀塵也很清楚這一點,可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格蘭仕卻動也不動,而且收起了身上用來防御的黑色刀刃,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銀塵。

  難道——

  銀塵心里一悸,他企圖粉碎空中的冰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銀塵的瞳孔恐懼般地收縮起來,他不顧一切地朝著格蘭仕跑去。

  白色的寒光之中,格蘭仕的臉龐,看上去溫暖安詳,他的嘴巴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笑一樣。

  “砰——”

  藍色的光芒忽然從塞維納河里閃耀而出,空中的冰箭在快要接觸到格蘭仕的時候,藍色的光照耀在上面,所有的冰箭頃刻間碎裂不見。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藍光中躍出來,跳到格蘭仕的身前。

  “還好是趕上了?!?p>  吉爾伽美什像一個天神一樣,在逐漸暗淡下去的藍光里目視著驚愕的格蘭仕。

  【西之亞斯藍帝國·心臟·預言之源】

  巨大又耀眼的水晶深處,劇烈的光線幾乎模糊了整個視線,刺耳的嗡鳴像是有上百只惡心蠱蟲在耳邊鳴叫,又像是來自黏稠沼澤里勾人魂魄的鬼呼聲。

  這是經過四年前的那場災劫后,漆拉第二次通過死亡回廊進入這個神秘的房間。

  “三度王爵漆拉,你可知道,你本該受到嚴懲,只是眼下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只得將懲罰你一事暫緩。”水晶深處,白銀祭司的聲音依然是沒有任何情感,仿佛尖銳的冰刀摩擦在耳邊。

  “是?!逼崂拖骂^。

  “按我們的計劃,本該是你順利追回漿芝產出的容器,七度王爵麒零成功被帶到風源,只是沒想到風源的人居然會派出了二度王爵索邇潛入心臟盜取容器,導致你無法順利帶回容器,以至于風源發(fā)現他們盜取的是一具沒有用的容器,這一點,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p>  漆拉沒有說話,沉默地聽著白銀祭司的話。

  “但慶幸地是陰差陽錯之下,七度王爵麒零已經進入了風源境內,之前的計劃依然順利進行著,但在整件事情的經過中,我們發(fā)現似乎有第三方人馬在窺視著風水兩國之間的事跡?!卑足y祭司的話聽上去威嚴無比,仿佛沒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他們。

  “第三方?是指吉爾伽美什么?”漆拉微微抬起眼睛,白色的晃眼光線讓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不,我們所指的第三方人馬,是除風水兩國外,又有第三方國家企圖插手進來,這可能會干擾我們所預期的事情無法實現。”

  “那白銀祭司接下來是想我去調查清楚,這第三方人馬究竟是地火中的哪一個國家嗎?”漆拉的話聽起來十分平靜。

  “不,這件事不需要動用到你,你已經順利將六度使徒天束幽花帶回了心臟,接下來,我們需要你去除掉一個王爵,這事本該讓二度王爵幽冥去做,可現下他已經去進行對另一個人的殺戮了,所以目前我們只能派出你,去完成這項任務,你是否愿意前往?!迸浪纠浔卣f著,這顯然不是一個問句。

  “是,請問哪個人是誰?”

  “五度王爵,鬼山蓮泉?!?p>  “是,白銀祭司。但請允許我問一件事情?!逼崂瓎蜗ス蛑?,他的銀色發(fā)絲垂到地上,仿佛兩條清亮的天河。

  “可以,但我們未必會回答。”

  “這一年多過來,水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變故,目前在位的王爵僅剩下四位,那么水源現在的戰(zhàn)斗力是不是已經落到了歷史上的最低水平?假若按白銀祭司的計劃繼續(xù)下去,水源很可能會與風源開戰(zhàn),若是在這個時候大肆地進行對王爵使徒的殺戮,對我國的實力無疑是有害無益?!逼崂耐咨n白迷茫,他的聲音聽上去既平靜又尖銳。

  “這個問題,不是你目前該擔心的事,關于戰(zhàn)斗力下降一事,我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水源目前的戰(zhàn)斗力,不是有史以來的最低,相反,而是至今為止最高的一個水平。”

  白銀祭司肯定的語氣和虛無縹緲的回聲,在整個房間里回響起來,悠遠而又鏗鏘,像是遠處的綠色森林里落下的鐘聲。

  【北之因德帝國·天食之地·食骨墓地】

  尖銳的烏鴉叫聲在血色的恐怖墓地里回蕩起來,數不清的白色骷髏像是從土地里生長出來般隨處可見,天空中仿佛打翻了一個正在劇烈燃燒的火爐,紅色的云霧如火燒云一樣灑滿整個天空,視野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令人窒息地詭異景象。

  在墓地的中心,索邇被幾條粗大的鐵鏈捆綁著雙手,他赤裸著上半身跪在地上,古銅色的結實胸膛上沾滿了鮮血,從肩膀到手腕的位置糜爛一片,幾只巨大的黑色烏鴉落到他的身上,它們僅僅長著一只眼睛,但卻足足有一顆鵝卵石大小,烏鴉們發(fā)出類似既興奮又恐怖地哀鳴聲,毫不客氣地啃食著索邇的身體。

  索邇緊閉著雙眼,他的下半身被無數枯樹藤般地細條樹枝束縛著,整個人像是陷進了泥潭里,可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地表情,英俊剛強的臉龐依舊散發(fā)著滾燙的熾熱氣息,仿佛沒有任何知覺。

  “怎么,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索邇慢慢睜開眼睛,從眼神能判斷出,他現在正處于極度疲乏的狀態(tài)。

  “哈哈,怎么會,我區(qū)區(qū)一個五度王爵,哪敢看你的笑話?!彪S著圖演的笑聲,氣流扭曲旋轉了一會兒,他整個人便出現在索邇面前。

  忽然出現的圖演并沒有驚嚇到索邇身上那幾只烏鴉,反而刺激得它們更猛烈地繼續(xù)啃食索邇的手臂和肩膀。

  但以索邇的魂力來說,這并不足以使他致命,可卻依然令他痛苦地皺了皺眉頭。

  “嘖嘖嘖,真是慘不忍睹啊。”圖演抬手一揮,指縫中閃出幾道彩色的光芒,一只企圖啃食索邇耳朵的烏鴉瞬間斷成兩截,黑色的血炸開來濺到索邇的臉上,甚至濺進了他的嘴里。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么?”索邇吐出一口黑血,激怒地對著圖演惡狠狠地說道。

  “怎么說我們也是同一批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伙伴呢,別動不動喊打喊殺,再說你現在這樣子,連【骨鴉】這種級別的魂獸都對付不了,看來【返魂鏈】的力量真的很強大啊。”圖演蹲下身子,直視著索邇,用手捏住他的下巴,用一種十分挑釁的語氣說:“看著你這會兒狼狽的樣子,我真是打心底里興奮呢。”

  “滾開!”索邇甩開圖演的手,使勁拉著綁在手腕上的鐵鏈,鐵鏈發(fā)出幾聲生冷的摩擦聲,依然堅固地一動不動。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被【天食】,沒想到以你的能力,居然也會有失手的一天,真是好奇啊,要是我能遇見那個吉爾伽美什的話……想想就忍不住興奮呢?!眻D演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索邇,深褐色的眼睛里翻涌著黑色的傲氣。

  “哼,應該是你還能剩幾根骨頭吧。”索邇冷笑道,像是在看一個不知所謂的傻子。

  “既然你還有力氣諷刺我,一時半會兒還能挺得過去吧。我和你還有好大一筆賬要算呢,你可別死在這里了?!眻D演把手放到索邇的胸膛上,將魂力輸進他的身體里。圖演抬起頭,眼神里閃著冷風般的光,他瞇眼盯著索邇,問:“陛下讓我來確認,你是不是真的見過風津?”

  【北之因德帝國·遺失之地·神秘死境】

  大地的劇烈涌動漸漸靜止了,一切似乎又平靜了下來。

  阿克琉克隨手拍掉衣服上碎石渣,用右手扶著左肩使勁疏通了下筋骨,他的肩膀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在混沌炎熱的環(huán)境中顯得有些詭異。

  看起來阿克琉克似乎恢復得差不多了,鬼山蓮泉在一旁慢慢收起永生之陣,金色的光圈像消散的煙霧一樣逐漸散去,看著阿克琉克的臉又重新變得有生氣起來,蓮泉心里不由一驚,其實就算沒有永生之陣的幫助,他也能恢復得很快。

  蓮泉忽然想起麒零之前說的那句話,雖然對阿克琉克的天賦她并沒有熟悉的感覺,可是她能感覺到,阿克琉克作為七度使徒,實力一定是被嚴重低估了。

  “走吧,麒零,現在下去。”阿克琉克站起來對麒零說道。

  “你不會真的要我封印下面那個玩意吧?開哪門子的玩笑!”麒零一驚一乍地拒絕,死命搖著頭。

  “噩夢者雖然強大,但它現在仍然被風津的封印之力限制在下面的沼澤地里,它無法從里面出來,你只要使用風津,重新賜予封印之力力量就好了?!?p>  阿克琉克撿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朝沼澤地里扔去,石頭直直地砸到噩夢者的眼睛上,然而它也只是氣憤地扭動了幾下,隨后就又平靜了下來。

  阿克琉克轉過來朝著麒零撇了撇嘴,表情不屑一顧,似乎是在說:“看吧。很簡單的。”

  麒零唰地一下站起來,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瞪著阿克琉克。

  “你嘴里說得好像這把破劍很厲害的樣子,可是我從得到它的那天起就沒發(fā)現它除了拿來劈柴外還能有其他的用途,說實在的,我在福澤鎮(zhèn)當店小二的時候用的柴刀都比它鋒利!你把它吹得那么牛,要不我把它給你,你下去得了,我嘛……”麒零調皮地眨了眨眼,“在這里等你?!睒幼邮智纷?。

  “如果我是被圣劍選中的人,也不會跟你婆婆媽媽說這些了,你是被風津選中的主人,只有你能使用風津的力量。”阿克琉克對于麒零的天真,也表示了一聲深深地嘆息。

  “你說的風津,到底有怎樣的能力?既然風源將它譽為圣劍,一定有著凌駕在其他魂器之上的力量吧?”蓮泉對著阿克琉克問道,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另一個關鍵的問題,他們一直在討論的風源圣劍——卻是出自于水源的魂塚。

  阿克琉克沉默了一會兒,望著腳下虛無荒誕的景象若有所思。

  “風津是十二天神中【天空之神】的佩劍,風源的各類書籍中幾乎都能找到它的蹤跡,傳說它能封印天地萬物,即使是上古魂獸這種級別的,也無法逃過風津強大的神力,據說風津是能拯救混沌大地的神物,會封印破壞世間和平的惡魔,帶給風源的子民一片和平純凈的天空——但這只是傳言,究竟是真是假,我們也無從得知?!卑⒖肆鹂苏f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麒零,那種說不出的復雜眼神,讓麒零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涼意。

  “如果我們不能將噩夢者封印,就只能走其他的路去風津道,但我們已經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風后一定已經發(fā)現有人企圖闖入風津道了,她必然會加大對每個關卡的檢查,已經沒有退路了。”阿克琉克認真地思考著,他的眼神看起來十分憂慮,“況且,也不能放任這東西在這里不管吧?!?p>  麒零沉默了一下,忽然走向前,和阿克琉克并肩站在一起。

  “那我們該怎么做?”

  “麒零,你……,”蓮泉詫異地看著麒零,似乎難以置信,她轉過頭,望著阿克琉克,說:“阿克琉克,就沒別的方法了嗎,麒零他不過是剛剛走進這個魂術世界的孩子,你現在要他去對付一只上古魂獸,不是讓他去送死嗎?”蓮泉憂心不已。

  阿克琉克看著鬼山蓮泉,沒有回答她的話,但表情依然很堅決,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蓮泉姐姐,就讓我試一下吧,如果繼續(xù)照這樣下去,我們就不能順利去風津道了,我們還要找幽花不是嗎?”麒零走到蓮泉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掌心的熱像一枚發(fā)燙的小小太陽。

  蓮泉深思不語,麒零決然地樣子讓她難以再說什么——或許,麒零也有成長的一天。

  “蓮泉,等會兒會需要你的幫忙,你試著催眠噩夢者,要最大程度地減弱它的反抗力,我和麒零才能靠近它,你將【回生鎖鏈】綁在麒零身上,一旦有發(fā)生危險,就立刻把他拉回來。”

  麒零聽了阿克琉克的話,大致理解了之后,朝著他點了點頭。

  正當麒零準備走過去時,蓮泉一把拉住了他,認真地對他說:“我會將魂力通過回生鎖鏈傳輸給你,這樣我也能感知到你,但是一旦有什么危險,你就大聲叫我,我就立刻把你拉回來,知道嗎?”蓮泉一邊說,一邊將已經釋放出來的回生鎖鏈綁在麒零身上,她白雪般的眸子里仿佛有著清晨迷霧中的光芒。

  麒零愣了愣,然后對著蓮泉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

  “蓮泉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現在可不是普通人了,我可是王爵呢?!?p>  蓮泉望著麒零遠去的身影,心里竟冒出一絲說不出的暖意。

  四周的空氣沉悶得像是煮過的熱水一樣,巖石和山體充斥著被燒得通紅的顏色,沸騰的黑色氣體越來越濃,有些從懸崖上掉落下來的碎石,落入沼澤的后就像掉進了黑色大海里,瞬間便消失地無影無蹤,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沼澤地里,回蕩著鐵鏈收縮時發(fā)出的鐺鐺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進入倒計時的死亡鐘聲。

  麒零腳下傳來的灼燙感炙熱難忍,他忍不住抬起雙腳在地上摩擦起來。

  他看著站在身旁從容淡定的阿克琉克,憂心忡忡地問:“你不覺得燙嗎?這里未免也太熱了,我感覺我的衣服都快燒起來了。”

  但麒零說完后才發(fā)現,原來阿克琉克此刻的身體正處于一種半透明的狀態(tài),像是將液態(tài)的水變成了人的模樣。

  阿克琉克沒有理麒零,小心翼翼地朝前面走去。

  “你的天賦……我好像見過,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不過話說你不是風源的人嗎,為什么你的天賦會完全跟風元素扯不上關系,倒像是……水源該有的天賦?!摈枇阕妨松先?,腰上纏著的鐵鏈晃動起來,奔跑的動作讓他的腳像是踩在巖漿上一樣痛苦難忍。

  “只有魂術師的運魂方式才具備魂力屬性,而不是說連王爵的天賦都要具備四象元素中的某一種屬性,就像我的王爵恩克勒,他的天賦就是能召喚天雷,但四象元素中卻并沒有雷元素,所以說我能將身體液態(tài)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阿克琉克冷冰冰地回答道。

  “我也就是好奇問問嘛,這種能把身體變成水的天賦真是厲害啊,可以無視很多攻擊吧,那么你怎么才是七度使徒啊……不對!”麒零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清晰的閃電,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充滿了質疑,緊接著說:“我之前見過一個女人,還是一位地源的高位女爵,她的天賦似乎是能將自己的身體變成霧氣,跟你的天賦幾乎異曲同工?!?p>  麒零警惕地將一只手放到了回生鎖鏈上,語氣里帶著懷疑的殺氣,“那你和她又是什么關系?”

  “等等。”阿克琉克突然停下來,害得麒零差點一頭撞到他的背上。

  “怎么了?”麒零歪過頭朝前望去,但除了濃霧外,他什么都看不見。

  “來了!”阿克琉克眼神驟變。

  在阿克琉克話語落下的瞬間,從前方忽然激射過來無數密密麻麻的風刃,濃稠的霧氣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風刃切開,透明的風刃在霧氣中顯出清晰的痕跡,像是一道道深深的刀疤,一雙黑色的詭異眼睛凸現出來,噩夢者此刻正面目猙獰地盯著麒零——準確地說,是盯著麒零握在手中的風津。

  一道鋒利的風刃橫切過來,麒零本能地抬起風津擋在身前,巨大的沖擊力將麒零擊退了數米,堅硬的劍身緊緊抵在他的胸膛上,沉重的抵壓感像是千斤重石砸在胸口,他的雙腳因為迎面而來的沖擊深深地埋入泥漿里,燒傷般的疼痛讓麒零痛苦地齜了齜嘴。

  阿克琉克避開了幾道比較大的風刃,剩下幾道從他的大腿和膝蓋上橫掃而過,但卻像是切開了湖面上平靜的水一樣,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難道蓮泉沒有催眠它嗎?”阿克琉克心里一驚,眼神望向蓮泉所在的山崖,卻只能看見一條生硬的銀色鐵鏈從山崖上延伸過來,可是,卻沒有任何回收的動靜。

  山崖之上,蓮泉整個人此刻被囚困在一個透明的水球之中,一條黑色的巨蟒緊緊地纏在她的身上,令她動彈不得,水球中不斷發(fā)出閃電摩擦的聲音,她幾乎處于一種窒息的昏厥狀態(tài)。

  蓮泉的身旁,站在兩個高大健壯的黑色身影,其中一個人的手上,拽著回生鎖鏈的另一頭。

  “你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一下子就拿出了魂獸魂器,陛下可是要活捉,你可別弄死這個女人了。”兩人中身形較大的人說道。

  “要不是她全神貫注地注意著下面的兩個人,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后的我們,哪會這么順利就將她關進了【水之眼】里,倒是該擔心另外的那個小子,我看他手里拿著的應該就是風津了,要帶回去的人,應該是他?!?p>  “那我下去好了,得保證那個人別死了,再說阿克琉克也在下面呢,能收到殺死他的紅訊,可是我當上殺戮使徒以來最開心的一件事了——不過恩克勒,怎么說他也是你的使徒,你不會中途跳出來阻止我吧?”

  叫恩克勒的男人抬起手,雷電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掌中流進囚困蓮泉的那個水球里,他毫不在意地回答:“如果可以,我還想親自動手?!?p>  說話的男人將手中拽著的回生鎖鏈扔給恩克勒,似笑非笑地說:“那我就下去給阿克琉克一個驚喜好了?!?p>  “祭武,暴動的可是噩夢者,你別到時候成了送死的,還是吟唱了再下去吧,至少能保證活著回來。”恩克勒接過回生鎖鏈,他的衣袍飄逸在空中,上面的花紋似乎非常地古老,而他整個人的氣質也呈現出一股異常的滄桑。

  而祭武的身體正一點點地消失在空中,眉心中間釘著的一枚銀色寶石在迷霧里閃閃發(fā)光。

  “哼?!?p>  空氣中留下一聲不屑地輕哼,祭武整個人完全隱身于空氣中。

  恩克勒留在山崖上監(jiān)視著一切,褐色的頭發(fā)搭到腰間,發(fā)絲之間不時竄過斷斷續(xù)續(xù)的閃電,他的手始終浸沒在水球里,蓮泉躺在水球中,面容安詳得像一個熟睡的美人。

  可她的爵印,卻正在不留意間一點點,一點點地閃出微微的金色光芒。

  漫天的風刃像是雨水般迎面襲來,阿克琉克忍著胸口中那股魂力沖撞的壓迫感,一邊躲避著噩夢者的攻擊一邊找尋著能靠近它的方法,這些風刃暫時威脅不到他的生命,可在不遠處的麒零,卻只能靠著躲在風津的后面來抵擋風刃的襲擊。

  黑色的沼澤里,充滿著仿佛地獄鬼嚎般的風聲,四周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忽然,一只巨大黑色鉗子以極快的速度從前方伸過來,麒零還沒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就被這只鋼鐵般堅硬的鉗子牢牢夾住,整個人被騰空夾起,麒零慌亂地掙扎著,如果被這只巨鉗狠狠一夾的話,瞬間就會粉身碎骨變成一堆血肉。

  “麒零!”阿克琉克急忙飛躍而上,他揮出一排氣刃掃過去,可這對猶如金屬般強硬的噩夢者來說,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阿克琉克,我……”麒零被突然收縮的鉗子擠壓到難以呼吸,他的身體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麒零幾乎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碎掉了。

  阿克琉克身后的氣流飛速旋轉起來,爆裂的金色紋路像是血管一樣冒出來,蔓延至阿克琉克深邃的臉龐上,他用手在空氣中做出幾個動作,然后大喊一聲“降!”。

  一陣飛沙走石之后,一股旋轉的龐大龍卷風從天而降,落入沼澤地的中心。高速旋轉的氣流像是無數把明亮的刀刃,在空中揮舞出一陣光暈,將噩夢者包裹進仿佛一臺巨型絞肉機的風暴之中。

  噩夢者發(fā)出幾聲痛苦的哀嚎,麒零感到緊緊夾住自己的黑鉗子松開了一點,他用手中的劍使勁將鉗子扳開,強忍住身體上的疼痛,掙扎地扭動出來。

  阿克琉克趕緊上前拉住麒零的一只手,幫助他從里面出來。

  “快點,抓穩(wěn)我的手,我拉你出來?!?p>  “這把破劍真的是一無是處啊,連撬開那只怪物的鉗子都費勁?!摈枇汶y受地單閉著左眼,無奈地笑了起來。

  “別說這個了,我?guī)闳ド窖律希讲涣四抢?。”阿克琉克用手支持著麒零,試圖將他救出來。

  但是,忽然從阿克琉克的身后,另一只黑色的巨鉗撥開濃霧,直直地朝著他襲了過來,同樣猝不及防地將阿克琉克死死地夾住。

  “不好!”麒零看著阿克琉克也陷入困境,想過去幫他,卻因為手臂和腰上傳來的麻木感整個人轟然倒了下去。

  阿克琉克眼睛里閃過金色的光輝,他的身體迅速收縮起來,嘩的一聲炸開來,像是被擠破的水球一樣散開,變成無數白銀般的顆粒懸浮在空中,又以非??斓乃俣染奂谝黄?,凝結出他的身形,凌空浮在更高的空中。

  阿克琉克的身體冒出強烈的金色光芒,包裹住噩夢者的風暴旋轉得更加猛烈,他站在高空中,大聲喊著:“麒零,快站起來啊,你這樣又會被它抓住的!”

  麒零的神智已經越發(fā)迷糊,他聽到了阿克琉克的聲音,卻無法回應他。

  見麒零沒有反應,阿克琉克急忙停下動作,躍到他的身邊,抬起麒零的手臂準備托著他起來。

  “你快走……別管我了?!摈枇忝悦院卣f。

  阿克琉克看著腳下匍匐在沼澤地里如同一只金屬怪物般的噩夢者,又看了看神智迷糊的麒零,他咬了咬牙,將自己的手腕放到風津上,使勁地一劃。

  “不管了,只能這樣了?!卑⒖肆鹂艘话殉兜赭枇愕难プ樱瑢⒘魈食鲺r血的手放到麒零的腳踝上。

  當血流到麒零腳上時,一個清晰的‘零’字刺青浮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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