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厲希還是背朝厲海蓉，跪在座椅上，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看黑黑的車外。
看著雨滴打下，變成一條一條地往下滑落。厲希心里祈禱大貨車不要出現(xiàn)。
“厲希，你姥爺不會沒想到辦法吧？”
“厲希，你佬爺來了沒?。俊?p> “厲希，你姥爺………”
左一句厲希你姥爺，
右一句厲希你姥爺。
厲希很想懟她，如果不是她爸，會輪到厲希喊姥爺嗎？
故意充耳不聞的厲希，一度懷疑厲海蓉是不是姥爺?shù)呐畠?？?p> 心慈和善的姥爺，怎么會有這樣刻薄，又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女兒？
厲海蓉側(cè)頭看向身材消瘦單薄，一身皺褶衣服的厲希，不由地眉頭緊鎖。特別現(xiàn)在同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那若有若無的海腥魚臭味，更讓厲海蓉難受。
鼻子的呼吸間，厲海蓉是趕緊回頭，伸手?jǐn)Q著眉心，一臉的反胃想嘔。本還想詢問厲希些什么，也放棄了。趴在方向盤上，調(diào)整呼吸。
上一世，厲希坐在副駕駛位置，懵懂無知的她，沒有注意車后方。也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現(xiàn)在目不轉(zhuǎn)睛注意車后方的她，心里忐忑不安，身前拳頭攢得緊緊的。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成真。
姥爺會有什么辦法？他能想到什么辦法？
還不是自己親力親為…厲希不敢往下想。
不停地碎碎念，祈禱大貨車別來……
啪……
遠(yuǎn)處的兩束光芒照射過來，特別刺眼。
厲希不得不閉眼，條件性地伸手遮擋眼睛，嘗試瞇眼瞧看情況。
看不清，光亮太大，是車的遠(yuǎn)光燈。對著光芒看去，像睜眼瞎，啥也看不到。但能判定燈光在慢慢靠近。
厲?；仡^想呼喊厲海蓉，卻發(fā)現(xiàn)她隔自己這么遠(yuǎn)。她趴在方向盤上，似在休息。
燈光越來越近，直接照亮了厲希所處的后擋風(fēng)玻璃。
燈光忽地一閃，一變，強(qiáng)烈刺眼的燈光變換了。厲希能清楚的看到大貨車的車頭，車門打開下來三個人。
其中就有姥爺，司機(jī)是隔壁林伯，還有他兒子林哥。
原來上一世，大貨車拖著她們離開并不是巧合？是姥爺想的辦法！
厲希努力拍打著車窗玻璃，兩行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車內(nèi)開了暖氣，溫暖無比。
車外姥爺滿身的泥濘，臉上和手上都能清晰可見的淤泥。
雨似乎變小了，在車燈的照亮下，它們像一條條細(xì)線在空中不斷地飄。如同厲希的淚，連成了線。
在河邊，下雨肯定會有風(fēng)。也會特別冷。
身處暖和車?yán)锏膮栂?，心不停地顫抖。身不由主的冰冷席卷全身。她?dān)心姥爺。
厲希咬著嘴唇淚眼模糊地看向姥爺他們，姥爺指手畫腳地對著林伯和林哥說著什么。他們兩人是連連點頭。
林哥年輕還算老實，林伯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無處不占小便宜的人。
厲希都不用想，肯定是姥爺給了好處，讓林伯占盡了便宜，他才如此點頭哈腰，同意大雨天出車！
啪啪啪……
厲希垂下眼眸擦淚的瞬間，姥爺?shù)纳碛安灰娏?。厲?；艁y得如兔子般伸長脖子?xùn)|張西望。
車窗拍響的那一刻，仿佛就回到了從前。
姥爺雙腳發(fā)抖冒雨拍打車窗，身在溫暖車?yán)锏膮柡Ｈ貐s心大的睡了過去。
“姥爺，姥爺…”厲希努力拍打車窗，無濟(jì)于補(bǔ)。外面風(fēng)雨的掩蓋還有車門的阻攔，厲希的聽不到姥爺?shù)暮艉?，姥爺也聽不到厲希的聲音?p> 而駕駛位置的厲海蓉卻和上一世一樣，沉沉地趴在方向盤，好像幾百年沒睡過的樣子。
不經(jīng)意的一瞥，厲希注意到架勢室門一側(cè)的按鈕。
放在當(dāng)年17歲的厲希，成天和蝦魚海鮮做伴，和網(wǎng)撈海水打交道，肯定不知道那排按鈕的用處。
現(xiàn)在17歲的厲希不一樣。她是帶著記憶回來的，再次重走一遍，不可能沒有改變。
“佬爺，你怎么說服林伯的，他那人古怪得很，你別上了他的當(dāng)！”
按下按鈕的那一刻，厲希著急的話語脫口而出。
“希兒，說什么呢？”姥爺邊說邊伸手遞來一個保溫瓶：“剛商量好如何脫離你們離開這個泥坑，可能需要點時間，你們倆要是餓了，先將就吃點！”
“哎呦，怎么這么冷！”厲海蓉被打開車窗吹進(jìn)來的冷風(fēng)給吹醒：“呀，怎么把窗戶全都打開了！我的車呀！”
剛醒來的厲海蓉沒先瞧見自己的父親。是手忙腳亂地按按鈕要關(guān)上車窗。
“呀，爸，你的手！”厲海蓉的大聲尖叫，嚇得厲軍平連連縮手。
也是剛剛好，厲希正伸手要接姥爺手里的保溫瓶。見厲海蓉如此刻薄，厲希故意拉住姥爺?shù)氖?。四個窗戶的玻璃都被打開，也是厲希有意為之。
“姥爺，你別讓林伯幫忙了！天亮了自然就有辦法了！”厲希拉著滿手泥濘，還在滴水的手，心揪得生疼。
“爸，你想到辦法了？”
厲海蓉邊關(guān)車窗，邊質(zhì)疑地詢問。話落，車窗關(guān)得只剩駕駛室后面的車窗，空間還是留得很小。
以至于姥爺厲軍平的手不得不縮回冰冷的車外。車外真的很冷很冷，厲希知道。剛剛握住姥爺?shù)氖?，就如同寒冰一樣沒有一點溫度。
從姥爺?shù)哪请p手可以看出，姥爺應(yīng)該冒雨去捕撈了。林伯不做沒收益沒好處的事，林伯的貨車上肯定有很多很多被姥爺賤賣的魚，說不定是贈送的也不一定。
捧著干干凈凈的飯盒的厲希，不爭氣的眼淚嘩嘩地流下。恨此刻的自己沒有能力，沒有本事。
“厲希，我們兩人坐到一邊，車子重量不平衡極容易發(fā)生危險，你坐到那邊去吧！”
自私自利的厲海蓉把冠冕彈簧演繹的淋漓盡致?？此櫭寄蟊堑谋砬?，哪是車不平衡，是心有問題。
厲希嘟囔著嘴移過副駕駛后面，不是害怕厲海蓉。而是從這邊的玻璃被大貨車的燈照亮，可以看到來往人的身影。
厲?？吹搅死褷?。
“呀，剛剛車窗全都打開，車?yán)锏淖味加辛軡癜?！”厲海蓉一驚一乍：“完了，完了，車?yán)锏臇|西都要換了！這可都是剛換的真皮座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