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上帝之手。
陳忱沉和徐虛在現(xiàn)場也沒什么作用。
回到火鍋店的時候,他們點的火鍋已經(jīng)上桌了,兩個小孩沒有任何的交流,眼巴巴的等著他們回來了。
王奇一老遠(yuǎn)瞅見徐虛回來,“怎么樣?怎么樣?”
徐虛一個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收了力不疼,“就愛湊熱鬧?!?p> 陳忱沉是對李寒邪一笑,問他,“不吃嗎?”
李寒邪抬頭看他,“等你回來?!?p> 徐虛看了李寒邪一眼,“小孩子就是這樣,倔?!?p> 李寒邪沒有理他。
陳忱沉坐下來之后就自己先開動了筷子,先給徐虛夾的一筷子肉,然后才夾給李寒邪。
徐虛一下開心了起來,在陳忱那里,他還是排在李寒邪之前的。
王奇在一旁噘嘴,“我想吃紅薯。”
徐虛立馬給他夾,然后不忘說一句,“矯情,多大歲了,自己夾?!?p> 王奇才不理他,“三歲!我才三歲呢!要那個!!紅薯?!?p> 徐虛:“……”
——
吃完了火鍋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了。
陳忱沉撐著了。
拉著徐虛散步。
兩個男孩子跟在老后面,就并排走著也不說話。
“今天謝謝,好撐?!?p> 徐虛笑了笑,“和我不用這樣。顯得生分。”
兩個人并肩走著,影子挨在了一塊,像一個人靠在另外一個的肩上一般,很是親密。
“這么好的風(fēng)景不是談?wù)摪缸拥臅r間,但是還是得提醒一下你,現(xiàn)在發(fā)生的所有的案子都不太按常理?!?p> 陳忱沉倒是被他說笑了,“我遇到過有按常理的嗎?”
徐虛,“你不覺得李宛陵的那個案子很TM想不通嗎?”
“哪里?”
“她一開始接近你,甚至帶你去朱州案的現(xiàn)場,她難道就一點擔(dān)心也沒有嗎?然后繼續(xù)犯案,殺了她的養(yǎng)父母,然后曝光給所有人,她是有病嗎?還是想炫耀自己的手法?然后挾持人質(zhì),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在警方和你的面前,不傷害人質(zhì),就為了見你?就為了和你說那幾句廢話?然后她跳了下去?”
徐虛繼續(xù)說,“這太他媽想不通了,簡直就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
估計是李宛陵一系列的行為讓徐虛懵了圈,徐虛現(xiàn)在對這個人和這個案子,好奇和困惑各占了一半,所以連續(xù)罵了兩句臟話。
陳忱沉沒有像徐虛那樣情緒激動,他只是環(huán)顧了四周的景,漫不經(jīng)心的說,“現(xiàn)場和李宛陵的身上都沒找到那個耳朵上的飾品,這說明得還不夠明確嗎?”
徐虛還沒拿到李宛陵的尸檢,不知道李宛陵戴的那個飾品消失了。
“她的背后有人在引導(dǎo)她,或者說控制她?!?p> “大概、”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吧。”
陳忱沉停了下來,微微閉眼深深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的空氣。
徐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能等他繼續(xù)說。
他突然睜了眼,盯著前方路兩旁的紅色薔薇花,眼神定格,既凌厲又危險,“而且那個背后的人很大概率是蘇宿?!?p> 徐虛在心里暗自贊同。
“但是明顯的是她一直在針對我,我到哪,哪就發(fā)生了案子??偸窃谖疑磉?,逃不開一樣?!?p> “李宛陵不可能是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她犯案也肯定是經(jīng)過一段時間準(zhǔn)備的。但是朱州案幾乎就是在蘇宿消失后很短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
“這說明什么?”
陳忱沉自問自答,“這說明李宛陵和蘇宿早有聯(lián)系,只是到了合適的時機爆發(fā)的?!?p> “蘇宿埋了很多這樣的棋,時間估計很久以前,范圍也肯定不會小?!?p> “我最困惑的是她做這些的目的?!?p> 最后,陳忱沉總結(jié)了一下,“難猜難測?!?p> “回想最開始的時候,115案,之后到張璋和李寒邪那案子,在到李宛陵這案子,你有發(fā)現(xiàn)她是發(fā)揮著什么作用?”
徐虛搖頭。
“引導(dǎo),控制?!?p> “她并不直接的參與,115案是她唯一動過手的,其余的她只是存在卻不主導(dǎo)?!?p> 徐虛:“那你看出了什么?”
陳忱沉裂開嘴,扯出來個無奈的笑容,“要是看得清楚了,就不會和你在這里廢話了?!?p> 徐虛笑笑。
陳忱沉再走了幾步之后,身后傳來了李寒邪的聲音。
“阿沉哥哥。”
兩人回頭看他,李寒邪局促的放了放手,語氣溫和卻帶了幾分祈求,“我想回去了?!?p> 陳忱沉答應(yīng)了他。
轉(zhuǎn)頭看徐虛,“我回去了。有事手機上說?!?p> 徐虛嗯了一聲。
陳忱沉打了的士,上車的時候給徐虛擺了擺手。
徐虛看著車遠(yuǎn)去,想起了剛剛李寒邪的樣子,不由得悶聲一笑,朝著站在他旁邊的王奇說,“小孩子脾氣?!?p> 王奇:“我才不是!我不會這樣撒嬌的!”
徐虛:“不會?”
徐虛摸了摸下巴,說,“李寒邪,這孩子我倒是不是很想得明白了,對陳忱沉的依賴也太過了,和我多說會話都不允許了,哈哈?!?p> 王奇,“你不是說他可能是之前的那個男孩子嗎?你不提醒下陳忱沉嗎?”
徐虛搖頭,“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斷。陳忱沉不會那么沒用的?;蛟S他在謀劃什么,不想戳破而已。想要完完全全的懵他,那還挺難的。”
王奇:“徐哥,我今晚特意觀察了這個李寒邪,發(fā)現(xiàn)他真的是又悶又冷淡,啥趣也沒有。”
徐虛一指彈了彈他的腦門,“小心他。以后不會讓你們在接觸了。”
王奇瘋狂點頭,“我知道徐哥是為了我好,怕他是壞人嘛,以后傷害我,我知道的?!?p> 徐虛無奈,嘟囔了一句,“只是個簡單的壞人就好了?!?p> 王奇:“……??”(不懂)
——
陳忱沉開了門,鑰匙轉(zhuǎn)了半圈之后,身后的李寒邪突然說話,“阿沉哥哥,以后能不要帶我去人多的地方吃飯……”
陳忱沉笑了笑,手上動作不停,問他,“不喜歡那個徐哥哥嗎?”
李寒邪撇了撇嘴,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都不喜歡?!?p> 然后低聲說了句,“我只想和阿沉一個人去吃……”
陳忱沉推開門,伸手打開了燈,回過身,“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今天晚上特意請去吃火鍋,我不可能拒接的,下次不帶你去了?!?p> 李寒邪小聲的應(yīng)了聲‘嗯’。
陳忱沉讓李寒邪進(jìn)門,“下次我們自己去,不帶其他人?!?p> 李寒邪笑了。
陳忱沉看著李寒邪回了房間,從冰箱里拿了瓶水喝,然后手機就震動了。
徐虛:【視頻】【視頻】
陳忱沉把手機揣回兜里,上了二樓。
徐虛:前面那個是陳南徐家發(fā)生火災(zāi)時的一段視頻。
徐虛:后面那個是陳南徐離開時拍到的,不過只有幾個鏡頭,在進(jìn)了梧桐道之后消失了。
陳忱沉點開仔細(xì)看了。
陳南徐進(jìn)門和出門沒有超過30分鐘。
而且他出去之后的5分鐘之后,火災(zāi)發(fā)生了。
徐虛:今天他父親母親都在家,他早上中午都在火鍋店里,后來在下午的時候回去的。
徐虛:但是吧,原因我是找不到??磕懔?。
陳忱沉:他回去的時候有路線嗎?
徐虛:【圖片】
陳忱沉放大了圖看,是地鐵線。
徐虛:有什么問題嗎?
陳忱沉:他耳朵上是不是有那個飾品。
徐虛一聽立即去扒拉視頻,然后回了個是。
陳忱沉:我知道了。
徐虛:你知道什么?
陳忱沉:蘇宿。
徐虛:……
陳忱沉:是她讓陳南徐去做的。應(yīng)該也帶走了他。和李宛陵林雨久一樣的。
蘇宿這個女人,總是讓陳忱沉恨意四起,這三個還都是孩子卻在她的控制之下,變成了手染鮮血的惡人。
徐虛:現(xiàn)在是只要查到蘇宿我們就能知道他們兩個孩子下落,并且阻止可能發(fā)生的和李宛陵跳樓一樣的情況。
陳忱沉盯了會手機。
突然覺得自己好累。
被蘇宿玩得一團(tuán)轉(zhuǎn)。
陳忱沉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后背抵著沙發(fā),窗前的玻璃反射出吊燈的光,外面的一片燈火和高樓像幅畫一般映在玻璃上。
徐虛等了好一會都沒收到陳忱沉的消息,特意看了看左上角,網(wǎng)速很好,沒有斷網(wǎng),那就是陳忱沉一直沒回消息了。
他等了好一會,陳忱沉的才回的他。
陳忱沉:我有辦法找到她。
陳忱沉:需要一點時間。
徐虛手指打出“你有什么辦法?”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
算了,相信陳忱沉。
他說有辦法那就會有的。
隨后又收到消息,
陳忱沉:最近的話你多盯著段初霜。無論有沒有和這些案子有關(guān),她大概也是最后一個和李宛陵有關(guān)系的人了。
她對陳南徐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陳南徐在離開之前或許和她說過什么,可以去問一下,要啊實在問不出什么,保護(hù)好她就可以。
徐虛回答說好。
陳忱沉想了想,說:這些都是沖著我來的,后面的話你能避就避開,他們應(yīng)該不會對你怎么樣。
徐虛:我在你身后。
陳忱沉眉眼一開,笑了:謝謝。
徐虛驕傲打字:客氣。
陳忱沉盤腿坐了下來,凝望了窗前的風(fēng)景,靜止了幾分鐘,最后拿起了手機聯(lián)系了一個人。
他之前一直牢記著陳臣塵對他說過的話,走正道,不犯法。
如今,說這話的人自身都黑白難辨,他說過的話,到也不必當(dāng)真了。
——
2020,12月13。
段初霜瞧見了窗外的霧氣四散,像是要晴朗的樣子了。
這一場雨下了好久。
耳邊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她回頭。
陳南徐正在她旁邊,手上拿著他剛剛帶來的蘋果,削了皮,露出了白色果肉。
“初霜,我最近課上得煩了,都想要來看看你,給你帶吃的,陪陪你,我就覺得開心?!?p> 陳南徐嘴邊帶著笑,像哄孩子一樣,給段初霜切了蘋果片,“甜的。”
段初霜想回他一個笑容,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出來,其實她看到陳南徐的臉龐就會想起那天晚上,那些可怕的人,那些骯臟的回應(yīng)。
她壓下一瞬間翻涌的淚意,轉(zhuǎn)過了頭去,使勁壓了壓難受的情緒,她不能哭的。
陳南徐手揚到了半空中,見段初霜不想吃,他就放下了刀,“我想帶你去向日葵花海,等你出院就去?!?p> 段初霜眼眸閃了兩下,忍不住的鼻頭一酸,她半天才開口,“我、不想去?!?p> 陳南徐無所謂的搖頭,說,“那我們?nèi)e的地方——”
“我不想去?!倍纬跛驍嗨?p> “我過不去這個坎了?!?p> 段初霜一時沒忍住淚水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了下來。
“朱州和那些人對我——”
陳南徐夢等她說完,一把抱住了她,手指掐在她的耳后,安撫一般,“會過去的,你相信我。”
段初霜吸了吸鼻子,眼淚已經(jīng)流得夠多了,現(xiàn)在眼睛澀疼,淚水流了一會就沒了。
“我……恨他們……”
陳南徐用力的抱緊了她。
段初霜不知道朱州會把手伸向她。朱州在學(xué)校里和讓人惡心厭惡的老鼠沒什么差別,他吸毒搞女孩子,毆打老師,打死過同學(xué)……是社會的渣渣,是毒瘤。
她希望他死。
段初霜靠在陳南徐的肩上,閉了閉眼,“我不配你了,南徐,我太臟了?!?p> 一句話聽得她都撕心裂肺的疼。
她抓了抓陳南徐的衣角,還是沒回抱他。
就像她說的一樣。
她不配。
不配。
陳南徐搖頭,語氣急促的說,“不許這樣說?!?p> “我不會放手的。我會等你?!?p> 段初霜推開了他,沒敢看陳南徐的臉,她知道他現(xiàn)在一定是愧疚,滿眼的淚水。
我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躲在被子哭。
最好慢慢死去。
她想。
“初霜——”陳忱沉叫她名字,溫柔的語氣。
“陳南徐?!?p> “你出去好嗎?”
“我看見你就會想起那個晚上,我受不了了?!?p> 陳南徐身體猛的一震,身側(cè)的手驟然捏緊,“……”
他也忘不了那個晚上,他聽到了她的求救,卻依然晚了,他趕到的時候那些人圍在她身邊,她兩腿大開,鮮血染濕了地面,兩眼絕望的看著路口的方向,空洞而脆弱。
陳南徐掐了自己的掌心,疼痛使他暫時沒爆發(fā)憤怒。
他快壓不住心中的恨意和怒氣了。他想殺了朱州。
但是他壓住了下了這一股滔天的怒氣。
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生氣后悔了時候,他還沒報仇。
陳南徐站著平靜了一小會,等他稍微平靜一點點的時候,發(fā)現(xiàn)段初霜已經(jīng)躺在了被子里,他看到被子上起伏得厲害,段初霜在哭,只是沒了聲音。
陳南徐走了。
段初霜緊緊的咬著嘴里的手指,沒發(fā)出聲音,只是他身體一直在顫抖。
她聽到陳南徐走出去了聲音,她努力的閉眼,不想流淚了。
可是眼淚止不住,她無能為力控制不住身體,她只覺心一陣一陣的疼。
許久,她模模糊糊中聽到了陳南徐的聲音。
“我會讓他還債的,以生命的方式?!?p> 然后聽到了關(guān)門的聲音。
——
2021年,1月13日。
陳南徐第23次來看她。
這次他很安靜,就像是坐著打坐了一樣。
段初霜現(xiàn)在情緒穩(wěn)定了很多,她想出院。
但是父親和她說,她再休息一下,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最近睡眠多了起來,一天清醒不了多少時間。她也不想醒,希望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多好。
“朱州死了?!倍纬跛f,“我知道了。”
她看向了陳南徐,陳南徐一動不動,只是手指捏得有些緊。
“視上報告了。”
段初霜說,“南徐……”
陳南徐只是抬頭溫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上她的頭頂,“不是我?!?p> 段初霜想說話,陳南徐一手放在了唇上,“聽我說?!?p>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了?!?p> 陳南徐說,他眷戀的看著段初霜,“以后我就不會來了?!?p> “我是來告別的,所以今天我來說,好嗎?”
段初霜咬牙,淚水滑落,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流淚,她只是控制不住。
“初霜,我對你每一分情都是真的,我希望以后好好的生活,像以前一樣?!?p> “你在心里永遠(yuǎn)是那個笑著對我說,我等你下課的可愛女孩子,永遠(yuǎn)都會是?!?p> “你的淚水太苦了,”陳南徐擦了她眼角的淚,“我希望你永遠(yuǎn)笑?!?p> “我要做一件我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會很危險,而且沒有回頭路?!?p> “朱州,已經(jīng)死了。你忘了他,也把我忘了?!?p> “我走了?!?p> 段初霜抬頭想看他的臉,卻被淚水擋住了,她無聲的苦了一會。
陳南徐沒有再為她擦淚,等她看清楚了,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了。
來的時候很安靜,去的時候也很安靜。
——
2021年 1月15日。
段初霜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了那場大火。
她偷偷借了護(hù)士的手機,想打個電話給陳南徐,卻先看到了這個火災(zāi)。護(hù)士小姐姐之前應(yīng)該還是在關(guān)注這個新聞,后來沒退出網(wǎng)頁鎖屏,她一打開就看到了。
事情就是這么巧合,令她難以置信。
恍惚了許久,她才想起來了那天陳南徐對他說的話。
段初霜身體僵硬了起來,這些事她都明白,她都知道是誰做的。
但是,那個男孩,那個可愛自信陽光的男孩,是她的心尖肉。
現(xiàn)在疼得她手指顫抖,她手抓了一把空氣,打開卻什么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