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遲回到家后,心里還在想著那個單薄又孤傲的身影。
她其實(shí)聽到了蘇硯輕輕說的那句:“明天見?!?p>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有好多話想要問一下他,像是一個想要趕快檢驗(yàn)學(xué)生學(xué)習(xí)成果的考官。
問他為什么喜歡她?不對,這個問題問過了,問他是在什么時候喜歡上她的?畢竟他們兩個人也沒有太多互動。
似乎每次互動都是蘇硯主動的。
這樣一想,夏遲就更想知道了。
對面的夏琳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出聲問了句:“今天的晚飯不合胃口嗎?”
夏遲抬起眼,乖巧地?fù)u搖頭,“抱歉,小姨。剛在想事情?!?p> “嗯,快吃飯吧?!?p> 夏琳現(xiàn)在也了解了如何教育孩子,像夏遲這么大的也該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了。她不再多問。
她也相信夏遲不會讓她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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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硯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坐上了車,然后一個人騎上單車回家。
夜里風(fēng)很大,吹的他碎發(fā)揚(yáng)起。
回到家后,蘇北顧已經(jīng)做好了飯,只是他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
在餐桌上,他手里拿著饅頭卻沒有咬一口。
“哥,你怎么了?”
蘇硯的話音剛落,蘇北顧筷子上剛夾起的一塊豆腐“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
蘇北顧連忙放下筷子,又拿起,抬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望著蘇硯,“沒事。”
他的話根本沒有可信度,蘇硯的視線還停留在他的身上,目光幽深。
蘇北顧咬了一口饅頭,含糊不清地說道:“真的沒事,就是今天遇見了一個熟人?!?p> 蘇硯還是坐直著身子,一動不動,蘇北顧只好接著說:“好久沒見了,所以挺意外的?!?p> “叫什么名字?”蘇硯的嘴唇動了動,說出去后又有點(diǎn)后悔。
畢竟現(xiàn)在自己這幅樣子就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他明明是個弟弟,怎么能對哥哥不敬呢?
“名字我也忘了,都說了很久沒見了?!?p> 蘇北顧隨便搪塞過去,然后繼續(xù)吃飯。
蘇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過問。
飯后蘇硯去自己的房間寫作業(yè),蘇北顧就在廚房洗碗。
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水,他手中的動作一滯,思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時他在夜總會做服務(wù)生。
因?yàn)槿菝睬逍?,蘇北顧被安排到了vip包廂。
平時就是做陪客人聊天,陪客人唱歌,推銷夜場酒水之類的工作。
總之,要讓客人開開心心的來,高高興興的走。
當(dāng)然,也會做一些特殊服務(wù)。
但是他只跟女人做。
那一次,為了滿足客人的變態(tài)需求,他穿上女裝給客人倒酒,結(jié)果被一個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老男人看上了,他是那位女客人的上司,很有錢。
便直接甩在桌上一張卡,“就要你了?!?p> 蘇北顧因兒時的經(jīng)歷很討厭男人的觸碰,便果斷拒絕,但是這樣惹怒了那個男人。
他被那個老男人的手下追趕,直接退到了墻角。
他大喊著“救命。”
但是這種場面誰也不愿惹上麻煩,只會看熱鬧。
同事對這種情況也見怪不怪,只會覺得他愚蠢。
誰能拒絕金錢呢?
都是出來賣的,還在乎服務(wù)對象嗎?裝什么貞潔烈女呢。
那些夜場小姐有的還會露出艷羨的目光,因?yàn)樗钌狭艘粋€大人物,要是伺候好了,以后的好日子可就多了。
一個手下掐著蘇北顧的脖子,咧著一口大黃牙,“小樣,還敢跑?再給爺跑啊?!?p> 突然那個大黃牙被踹了一腳,他捂著腰,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誰他媽敢踹老子?”
走上前來的是一個高個子女人,她一身黑,膚色顯得更白了。
頭發(fā)卻染成紫色,紅唇鮮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妖。
她不屑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打量,“你他媽罵誰呢?就是老子踹的,怎么了?”
她又朝那個人腿上踹了一腳,那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哈哈大笑,“哎呦,還沒過年呢就給你爺爺我行這么大個禮,真是乖孫子。”
“你——”
那個大黃牙被同伴扶起,惡狠狠地看了眼女孩。
她身后跟著幾個穿著名牌衣服的朋友,還有幾個身材高大的保鏢,一看就是練家子。
“眼睛不想要了?”女人接過旁邊人遞上的煙,吸了一口,晲了大黃牙一眼,“還不快滾!”
“你,你們給我等著,我們家張二爺不會放過你的?!?p> “呵,那可記住了,讓你們家二爺來傅家找我,可別找錯了。我叫傅南雪?!?p> 傅家?那些人的臉色變了變,原來是傅家的大小姐,難怪這么猖狂,“趕緊告訴二爺?!?p> “討厭的狗終于滾了?!?p> 傅南雪看了眼地上的人,他一雙眼睛亮亮的,身體有些發(fā)顫,看來真是害怕了。
“別怕?!备的涎┒紫律碜?,細(xì)長的手指輕輕觸到眼前人的臉。
“要是再遇上了什么麻煩就報上我傅南雪的名字,我最討厭仗勢欺人的狗東西?!?p> 她看著蘇北顧白皙的小臉,又看了眼他嫣紅的唇,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她望著他的眼睛,語氣認(rèn)真,“你還年輕,這里不適合你?!?p> 她的意思應(yīng)該是這里太過污穢陰暗,不適合你這樣年輕朝氣的生命。
蘇北顧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別無選擇,他已經(jīng)迷失在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了。
他不能通過其他工作獲得很多收入,他也沒傅南雪想象的那么好。
她又拿出一張卡,“這里有五萬塊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找個新的工作吧?!?p> 她的手指在他的手心比劃著密碼。長長的眼睫低垂著。
她將卡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跟著朋友走了。
他看著她高挑的背影,他聽見有人問傅南雪為什么要管別人的事。
她是這么說的:“大家都有錢,他們是用錢來欺負(fù)人的,那我就偏要用錢來救人,怎么的,你有意見?。俊?p> 蘇北顧知道自己只是她幫助的眾多人之一,也知道她救他時的心情根本無關(guān)情愛。
但十九歲的他正是在此刻真真正正的愛上了一個人。
于是,后來的蘇北顧輾轉(zhuǎn)于各大夜場,一半是為了賺錢,一半是為了能看到她。
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因?yàn)榘。麧M身污穢又身份低微,哪里配站在她傅大小姐的身邊呢?
他那如螻蟻一般渺小的愛意根本不足掛齒。
因?yàn)樗拔⑷鐗m土,她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是窗前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