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漬漬漬!看我遇到誰了。”前面的副隊長,用手指著一個對面正走過來的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說道!
女子邁著搖曳的步伐,慢慢走了過來,先天的美貌讓人吃醉,柳葉彎眉、高鼻梁、櫻桃小嘴兒、身著蘭花柔色短翹衣衫,胸前高挺,一條梅花長裙遮住了腳腕。
抬頭看見騎在馬背上的副隊長,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這一笑可謂,傾國傾城、亂花迷人眼啊。
“喲,我當(dāng)是哪一位高官呢?原來是楊隊長啊,您老可真是辛苦了?!?p> “哪里哪里,哈哈,職責(zé)所在,對了,你剛才說的是哪一位高官?哪一位高官是誰呢?說的是在下還是你的小情人呢?啊……哈哈......?”楊隊長故意斷章取義,帶著調(diào)戲的口吻,貪婪地盯著女人高聳的胸脯說道。
“是啊,是啊,幾天不見,嫂子長得更加水靈了?!焙竺鎺讉€警察也跟著打趣說道,隨后幾個警察都跟著起哄笑了起來。
女人笑得更加燦爛了!眼中一絲鄙夷,卻微不可查。
右手蘭花指,用手背微微擋住口齒:“哈哈哈哈,楊隊長,你可真會開玩笑,哪里有啊。我一平頭百姓,在我的眼中你們不都是高官嗎?當(dāng)然奴家也忘不了你楊隊長為了黨國無私地奉獻(xiàn)!全城的老百姓也都會記得你,您這么辛苦操勞,為國為民,老百姓又怎么能忘記您的功勞?”
“哦,看看嫂子就是會說話,哎呀,聽完了心里甜滋滋的,回味無窮啊,啊……哈哈哈哈!好了在下還有公務(wù)在身,改天我去找你喝奶啊,哈哈哈。哦!是喝茶,是喝茶,嫂子,你可不要聽錯了喲?哈哈哈。”楊隊長流著口水一臉色相的繼續(xù)調(diào)戲道。
“呵呵呵,楊隊長既然說了,哪有不行的理兒,只要叫聲娘,娘給你吃奶又何妨。”說罷女人掩嘴一笑,繼續(xù)說道:“家里有個小兒子,外面有個大兒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呵呵呵。”
女人再次掩面而笑。旁邊的幾個警察憋著嘴,不敢笑出聲來。
其實話一說完女人就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太毛躁了,年輕嘴快,以后要好好改一改。
楊副隊長回頭瞪了一眼這幾個屬下,老臉有些尷尬。
“啊......嫂子啊,我是一個大老粗,你說的話......我......也不明白,有話以后再說,在下告辭了?!痹挳叄瑤е思泵﹄x去。
瞅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女人心里呸了一口:“好你個楊二愣子,可真不是個東西,你這個副隊長,還是我家男人活著的時候親手提拔的,沒良心,忘恩負(fù)義的東西!”女人一邊走一邊小聲地罵著。
女人叫做馬小梅,小名兒叫作蠟梅,老家跟葉正信是一個村兒的,身世也很是可憐,好在后來嫁給了縣城里的一個警察隊長,可惜自家男人在半年前被人害死了,至今兇手也沒有找到。
蠟梅發(fā)現(xiàn)了站在一旁目光發(fā)愣的葉正信:“叔,你怎么在這里?怎么你受傷了?”蠟梅看著葉正信腫脹的腮幫子說道。
目光再次游離到他身體的血跡和腳印,美目寒光驟起。
“哦,小梅是你呀?”葉正信回過神來,看著蠟梅有些顫抖地說道:“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都過去了?!?p> 生性耿直的葉正信,不想給蠟梅帶來沒有必要的麻煩,他在村里聽說過,蠟梅已經(jīng)成了寡婦。
“叔,你這是被人打了吧?走,咱們找他算賬去!”蠟梅本就是一個要強(qiáng)的女人,自己村的人受了欺負(fù),蠟梅總想幫襯一下。
“算了,小梅,叔真的沒事兒?!焙┖竦娜~正信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回答道。
蠟梅很是聰明伶俐,話到此處也沒再多說!畢竟自家男人去世后她的地位已經(jīng)不如從前。
“叔,你這是要回家嗎?”
“是啊,”葉正信還能說什么呢,本來還有話還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看你這身體!這樣吧,你就在這里等我半個時辰,我很快就回來,我也準(zhǔn)備要回老家,這邊家里的馬車早就準(zhǔn)備好了。”
葉正信其實不想麻煩人家,可想到自己的身體,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的激動之情無以言表:這下小梅可是給自己幫了大忙了。
看到葉正信適才閃過一絲猶豫的表情,蠟梅接著問道:“叔啊,你不會是看不起我吧?”
蠟梅十四歲的時候,被抽大煙的父親,用十個銀元賣到了縣城的妓院,兩年后被警察局的一個隊長贖了身,后來兩個人就一起過起了小日子。這兩年二人過得還算不錯,蠟梅也是倍感幸福!可是天不開眼,這個男人半年前留下一個剛出生的兒子,意外地撒手人寰。
葉正信對著蠟梅說道:“哎!你永遠(yuǎn)都是叔心里的那個小丫頭??!你是叔一天天看著長大的,怎么會看不起你!你是個好孩子,叔心里有數(shù)!可是你爹他……”這是葉正信的心里話。
他還沒說完,話就被蠟梅打斷:“過去的事兒咱就不說了,反正他們都死了,我也不再恨他們。”
蠟梅家沒什么親人了,兩年前父親沒錢抽大煙,抱著蠟梅的小弟跳河死了。母親也生了重病,沒多久也死了!還有兩個叔叔在老家,不過已經(jīng)多年沒有走動,人家嫌她臟!
有骨氣的蠟梅也就再沒去過他們的家門。
蠟梅對于葉正信的話有些感動,臉上泛起真誠的笑容:“叔我馬上回來。”
對于蠟梅來說或許只是順路而已,對葉正信可是一份救命的恩情。
鄉(xiāng)間小道旁,野草無精打采地隨風(fēng)飄動,清新的空氣讓葉正信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可是顛簸的馬車讓葉正信全身疼痛難忍,這還是蠟梅吩咐車夫慢點(diǎn)走的結(jié)果。
蠟梅讓葉正信,側(cè)靠在后面的糧袋兒上,葉正信也顧不得客氣。
蠟梅坐在車?yán)?,懷中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娃。
“好久沒有見到你家剛子和倩倩,個頭都長高了吧?”蠟梅跟坐在車斗斜對面的葉正信說道。
聽其說到孩子們,葉正信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是啊,幾個娃兒長高了不少呢,只是國家到處打仗!這一季小麥幾乎沒什么收成,所以虧待了孩子們啊!大家都在等著老天開恩,保佑這一季莊稼有個好的收成?!比~正信有氣無力地緩緩說道。然后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太太,累不?把娃兒交給我吧?!?p> “嗯,”說完,蠟梅就把手里的小娃遞給了坐在下手的一個中年婦女。
這個婦女和前面的車夫,是蠟梅男人活著的時候買來的仆人。蠟梅對這兩口子也不錯,從來沒有朝他們發(fā)過脾氣,月錢也不少給,所以這兩口子對蠟梅也很是忠心。
說是買來的仆人,那也只是對外人而言,實際上還對這兩個下人尤有救命之恩。
路上的葉正信只是聽蠟梅喊他們紅叔,紅嬸兒。
“小梅啊,你帶了這么多的糧食和行禮,這次回家是要長?。俊比~正信問道。
通過蠟梅的回答,葉正信才了解到,今天下午蠟梅出城,把自家的幾十畝良田全都賣掉了。早就安排好今天傍晚回老家,縣城里烏煙瘴氣,外地人太多也不安全,所以回老家躲躲。
“叔啊,你有所不知!前段時間每天都要拉出城一車死人,而今天你看到的已經(jīng)是第二車了?!?p> 葉正信突然面露驚恐,回想到那會兒看到一車死人,又想想自己害怕的樣子,再看看面前這個十八歲的自己眼中的小丫頭,這幾年她到底經(jīng)歷了一些什么?使她小小年紀(jì)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性格如此堅韌。
看著葉正信臉色又有一些驚恐,蠟梅童心大發(fā)繼續(xù)說道:“你看到車上裝的死人,都是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家里還有活人的,人家都會自己拉出去埋掉,然后立墳豎碑。所以城里每天死掉的人遠(yuǎn)遠(yuǎn)不止兩車。”眨巴兩下水靈靈的大眼睛,蠟梅戲謔的眼神繼續(xù)盯著葉正信的臉色,就想看看他能害怕到什么樣的程度。
“啥?”說完這一個字,葉正信又開始發(fā)愣,進(jìn)入了自己的想象空間:亂葬崗上埋死人,一個大坑埋一堆,亡靈無數(shù)難申冤,孤天星落盼日出,正在他惶惶自周之時。
“沒事兒,嘿嘿嘿嘿,叔,咱不怕,這不是有我們這么多人保護(hù)你嗎!”小梅說話的口氣,有些像是在哄小孩的樣子。
然后用手掩著嘴巴偷笑了起來,葉正信反應(yīng)過來,嘴角掛上一絲苦澀。
“呵呵,你這丫頭啊......都一個大姑娘啦,還是沒個正形,居然拿叔來開玩笑!要是換做幾年前,叔,或許會在你耳朵上留下一點(diǎn)印象!”
“呦,哈哈哈。”蠟梅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笑靨如花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能聽到長輩教訓(xùn),她...真的很高興。
馬車到了村子后,蠟梅本想用麻袋裝幾十斤小米給葉正信帶回家去。后又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她擔(dān)心給葉正信家?guī)硪恍╋L(fēng)言風(fēng)語那就不好了。
蠟梅要讓紅叔送葉正信回家的,葉正信說自己可以走回家,蠟梅執(zhí)拗不過也不再堅持。
看著葉正信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蠟梅思緒萬千:回來了!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老家?!凹?,”對蠟梅來說是多么想要忘記,要不是這次饑荒,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想回來。
葉正信從村頭大槐樹那里就下了車,帶著一身的傷痛,艱難的回到家中,徑直走進(jìn)自己的西屋,用盡力氣爬上炕頭就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