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踏過一個危險的峭壁,又來到一個更加狹窄的石道,這里腳下的支撐點斷斷續(xù)續(xù),只有巴掌大,最要命的是頭頂之上還有一塊高度只達到胸膛處,有十幾米長的巨石,葉正信毫不懷疑,如果石頭掉下來,他們連掉落懸崖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壓成肉餅。
高媛媛牢記葉正信的話,趴在他的背上一動不動。
葉正信咬緊了牙關,由于上面大石的阻礙,他只好彎著腰,艱難地一寸一寸倒著腳前行,最致命的是他要保持平衡,手還要不停地摳抓巖石縫隙,不然就會仰倒跌落懸崖!他的腿在抖動,并不是被腳下的懸崖嚇得發(fā)抖,而是已經(jīng)筋疲力盡,腿腳完全透支。
“我行,我能行的!”恨恨的聲音很小,他正在為自己打氣,只要還有一絲力氣,他絕不放棄!
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之前的懦弱,恨自己沒有殺死鬼子隊長!早知如此,不如跟鬼子拼了,起碼還能死得其所。
高媛媛感覺到了這個男人腿腳發(fā)顫,似乎還聽到他咬牙的聲響,恐懼的心里緩緩釋懷,面前這個男人是個勇氣可嘉的人,如若真的這么死去,能和他共赴黃泉路也是一種幸福!不知自己前世是否跟他有過一段緣分。
她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大哥,你的媳婦長得好看嗎?”她很平靜,不再害怕下面的深淵。
“好,好看。”葉正信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答,想到了沈大花,仿佛身上再次充滿了力量,他倔強地再次邁出下一步。
隨后柔軟細膩的聲響再次回蕩:“我的本名叫做高媛媛,是老高家的嫡女,自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靜靜地撥弄琵琶,它的聲音總是讓我陶醉,天上飛鳥兒自由翱翔,水中的魚兒時而相聚時而四散,就連琴曲中山間的空氣都是那么的讓人迷醉,這些美妙的旋律都會讓我浮想聯(lián)翩,我總是想,如果我要是溪泉中的一條魚兒該多好,高興了就逆流而上,聽著水中先天而就的水流聲,累了可以找個安靜的角落靜靜地休息!可惜我太沒用,什么都做不了?!?p> “哦!”葉正信思緒跟隨高媛媛的話語,用了一個最簡單的字來回答。他想到了大家閨秀閨房的樣子,應該是香氣迎面,粉色怡人吧!可惜他從來沒有見過。
對于男人的回答,高媛媛不在乎,突然說:“等你救我出去后,你帶我走吧,讓我做你的女人,我也一定會好好地相夫教子,好不好?”
淡淡的香氣吹到葉正信的脖子上,讓他精神百倍:“啊……哦,啊,不,不行!”
“怎么,我不如你媳婦長得漂亮?白送的你都不要?”高媛媛的聲音非常細膩,就跟清晨的黃鶯在唱歌一樣好聽。
“漂亮,啊,哈哈哈……不是不要,是不敢,我怕我被家里的婆娘給打死嘍!”
打死是不可能,不過葉正信也是說了實話,這個年輕的女人的確是一個大美人,不然怎么可能被趙師長的兒子看中!自己的媳婦照樣也是一個大美人,不同的就是高媛媛粉雕玉琢的面孔和優(yōu)雅的氣質(zhì)是沈大花不能相比的。
少奶奶的話語讓葉正信很興奮,充分說明自己還是很招人喜歡的,就像蠟梅說的自己一樣,“自己會招來很多的蜜蜂!”天下英雄愛美人,這很正常,不過高媛媛想跟葉正信私奔絕不可能,葉正信發(fā)過誓,今生最疼愛的就只有沈大花一人,不可能有第二個。
正在葉正信大腦不知在想些什么,身體已經(jīng)無法支持的時候,他的左腳一下踩在了巨大的平臺上,雙手摳住石頭縫隙用力一扒,身體瞬間就跟高媛媛一起摔倒在平臺上。
葉正信累了,他真的一動都不想動,仿佛這短短十幾米距離,把他三十多年的力氣一下子全都抽空一般,剛才的一摔,胳膊都摔破了皮,他都沒有感覺到,應該是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動一下!
“咳咳咳!”
隨后葉正信不停地咳嗽了幾聲,頓時腹中不知為何傳來刺痛,他意識到,必然是被中川一腳打得自己傷到肺部!深深地喘息幾口氣,慢慢有所緩解。
高媛媛面色憂郁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為他擔心:“你怎么樣?”
“你說我啊,我可不是泥巴捏的!你應該問一下鬼子的腳怎么樣,說不定他正在一瘸一拐地走路呢!”
“呵呵呵?!备哝骆乱灿萌崦赖奈⑿卮?。
昨天晚上,高媛媛是又害怕又有些冷,幸好今天天氣不錯,溫暖的陽光讓她全身暖洋洋地舒坦至極,她也是這么懶洋洋地躺在大石頭上一動不動,看著藍天白云,聞著山間新鮮的空氣,見識著大山的寬闊,她抬手向上抓去,仿佛再高一點就能抓住天上的云彩!一陣風兒吹來,吹起了她的衣衫,下意識地趕緊捂住,側(cè)臉看了看身邊的男人,發(fā)現(xiàn)他似乎睡著了。
良久之后……
“砰砰砰!”
山下傳來幾聲槍鳴,在這幽靜的山谷中回蕩。
葉正信坐起身來,看著身邊女人恐慌的神情微微一笑:“不怕,放心吧,我保證鬼子過不來?!?p> 對于爬山的本事葉正信很自信,就算自己背著一個人,鬼子也不是對手。
“喂,大力士,剛才的那些話,其實我只是……”高媛媛有些吞吞吐吐沒有說清,她不知該怎么說。
也或許是在等待葉正信的回答。
“哈哈哈,少奶奶,我明白,剛才你只是在開玩笑,在給我打氣的,我怎么可能當真呢!不過你的話有些效果,這不,咱們終于通過了最艱險的一段?!被謴土獾娜~正信笑了,他成功了,他笑得很開心。
他早就明白了少奶奶的意思,人家是故意讓自己放松心情,能夠為著以后的美好生活而努力走過這段險壁,至于人家是不是真的有過這種想法,頭腦靈活的葉正信此刻再次進入混沌當中,他壓根兒就沒想過。
“嗯?!备哝骆略俅温冻鲆粋€迷人的微笑。
隨后二人繼續(xù)上路。
葉正信的身材并不高大,身體也不夠魁梧,巨大的力氣卻是多年以來練就而成!背著高媛媛步伐矯健。
直至剛才葉正信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的個頭似乎跟自己差不多高,足有一米七多。
又經(jīng)過幾處狹窄的峭壁,也只是有驚無險,像之前彎腰過險壁的地方再也沒有遇見,最大的困難就是沒有水,汗水的流失,使他感覺到力量的消失!他已經(jīng)不再出汗,而是滿臉的油光閃閃。
抬頭看天,他們已經(jīng)在這山里穿行了一整天,時間迅速來到傍晚。
出了山崖后,他們迷失在這樹林中,這里的樹木還有很多存活,有些被剝皮的樹木存在,說明附近應該有村莊,偶爾發(fā)現(xiàn)的野菜,成了他們充饑的食物,里面的水分也讓葉正信恢復了一些體力。
高媛媛趴在葉正信的背上,心情大好,知道自己死不了,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走出這些該死的樹林,嘴巴也不停地跟葉正信說著話。
她講起了自己的爺爺,自己的爺爺在大清朝還做過一個小官,因為朝廷的腐敗,毅然決然地棄官從商,買賣沒做好虧了本錢!只好開設私塾養(yǎng)家糊口,也算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大哥,你在聽嗎?”見葉正信只顧著悶頭趕路,高媛媛以為他故意不搭理自己,適才有此一問。
“哦,聽著,其實我爺爺也是有些學問的,那時候家里也算是富有,可惜到了我爺這里慢慢地越來越窮,去世的時候留下的幾個物件,還是我爺爺留給他的!”走出樹林正在往洛陽城趕路的葉正信失落地回答道。
“是嗎?真的假的,這么說你咋識字?”
“當然,我還讀過很多書呢,都是我爺爺留給我爺?shù)?,后來也就成了我的,哈哈哈。?p> “那你怎么不去城里的學校讀書,說不定也能當個官啥的?”
“學校?”葉正信只知道他們鎮(zhèn)上有個私塾,學校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是啊,你們鄉(xiāng)下都叫做私塾,可是城里都叫做學校,里面有很多很多學生,要是成績好了,以后就可以當大官!”
對于當官,葉正信當然也是向往,想想,又覺得就算白給一個官兒自己也做不好,不過他倒是希望以后能做一個像錢保長這樣的官兒,他覺得保長也是一個不小的官,能管著一個莊子的老百姓。
兩個人聊得很開心,天黑了他們還在不停地趕路。
路上碰到逃荒的災民,葉正信向他們賒了幾口水。
“來,先喝點,你也渴了是吧?”
高媛媛也沒有在乎這是別人用過的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哎呦,哈哈哈,看著你們夫妻恩愛,真是讓人羨慕啊!”老婦人稱贊葉正信二人。
此話一出,高媛媛一口水不偏不倚地噴到葉正信的后腦勺。
“我,我們……”高媛媛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說謝謝人家,就證明她們就是兩口子!如果說: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兩口子。那自己卻趴在人家背上,必然會被人家指手畫腳地戳脊梁骨。
樸實的老百姓才不會管你的腳是不是扭傷,只會說你不要臉,一對狗男女。
尷尬不已的葉正信,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只能干笑兩聲:“哦……哈哈,水很甜,多謝你了大嫂。”然后匆匆地落荒而逃。
“剛才弄了你一身水,來,我給你擦擦?!壁s路中,高媛媛趕緊給葉正信用手擦拭起來。
“哎,哈哈,沒事,這樣更好,涼快著呢!嘶……癢?!比~正信縮了縮脖子。
“你呀,你可真是一塊木頭,有我這么一個媳婦,你們家該多有面子?。靠窗涯銍槼墒裁礃觾?!哈哈哈哈?!迸擞珠_心地笑了起來,黃鶯般的聲音很是悅耳。
大笑過后的高媛媛意識到,明明自己還有些冷,葉正信卻說身上澆了水更涼快,看來這次是真的難為他了,人家已經(jīng)背著自己走了幾十里路。
高媛媛把整個身體都趴在葉正信的背上,抱緊了葉正信的脖子:“如果我要是有你這么一個親大哥該多好!我就不用再害怕,害怕被欺負,害怕孤單!”
葉正信沒有敢接話兒,他聽得出這個女人的傷心和不易!天道不公為什么受傷害的總是老實人。
就算葉正信想回答:“以后我就是你的親大哥,以后有困難大哥幫你出頭!”
可是自己配嗎?無論是身份還是能力自己都不配,他明白,等回到城中,他與這個女人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大哥?!?p> “哦,哈哈,少奶奶,你還是叫我老葉吧,我,我怎么敢當?shù)闷鹉愕拇蟾纾恢倌棠逃惺裁捶愿???p> “算了,沒事的大哥?!?p> 葉正信有些納悶,覺得這女人真奇怪。
其實高媛媛本來想提醒葉正信,他從鬼子手中搶來的金釵,是鬼子從婆婆手中搶走的,想了想還是不說的好,葉正信對自己婆婆有救命之恩,想必婆婆也不會計較。
過了好久,葉正信開口問道:“你會做泥響子嗎?就是用泥巴和好了,摔在地上很響的那個,我們小的時候經(jīng)常玩的,后來我玩夠了,孩子們又接了過去,哈哈?!?p> 人家高媛媛半天都沒有說話,葉正信頓時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人家一個大家閨秀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跟他一個泥腿子一樣,做那些撒尿和泥的把戲,這讓他老臉一紅,真是太丟人了!
又過了少許時間,一根纖細的手指在葉正信腦袋上輕輕戳了一下:“你真是一塊木頭!”
這輕輕一戳,戳進了葉正信的腦中,戳進了他的心里,忘不掉曾幾何時,一個美不勝收的女人說自己是一塊木頭!更忘不掉這一刻有過這么一個親妹妹般的才女趴在自己背上。
半夜三更他們首先來到了明子和狗子的帳篷,兩個弟弟不在,葉正信就讓高媛媛獨自一人在里面稍作休息,也好等待天亮后城門開啟,再送她回到城中。
其實葉正信并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天剛大亮,趙太太和明子等人就回到了城中。
聽到此事,趙師長大怒,茶盞摔碎了一地,命令副官,迅速拉出兩個連的兵力,上山圍剿鬼子!
明子和狗子也主動請纓,跟隨在趙英俊的身后再次返回玉環(huán)山。
這次他們來了兩百多人,而且還帶來了機關槍,和兩門山炮,目的就是將這里的鬼子全都殺死,以絕后患。
雖然山路崎嶇,可是這次來的是兩個尖刀連,個個體格健壯,在這山上山下搜索了幾個來回,就連寒山寺也詳細搜索幾遍,卻毫無鬼子的蹤跡。
看來鬼子算計好了,在他們上山之前,就已經(jīng)逃脫此地。
趙師長的府邸是臨時購買的,如果哪一天他被調(diào)往前線,家人也會暫時回去老家居住,以防不測。
府門外,幾個士兵背槍而立,讓人肅然生畏。
葉正信背著高媛媛距離趙府較遠處,就把她放在了地上,用手扶著她的胳膊,一步一步地來到門前,之后就被趕來的兩個小丫頭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