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擺了擺手,示意大軍少安毋躁,說道:“東家,誰放的炮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您身體和心情越好,他們就越生氣!第二,明天我們也該去收點(diǎn)利息了?哈哈……”
王管家用狡猾的眼神朝著王仁義使了一個眼色,他不喜歡欺負(fù)老百姓,可對于“富戶,”卻也從不客氣。
“嘶……”王仁義似乎想到了什么:“嗯,是啊,也該出去溜溜腿腳嘍……呵呵……”
錢保長孫子的滿月酒沒有通知太多的人,只是通知了葉正信家,和兩個弟弟錢老二錢老三。這時候大擺宴宴邀請眾人,太過奢侈,不明之人還以為他是在炫耀富貴。
葉正信不到中午就早早地出門去往妹妹家,手提鐮刀的小剛帶著妹妹上山而去,家里的平平和圓圓非要跟著葉正信,被老太太攔在了家中。
葉正信想不到,之后的許多天,自己都會為老太太的這個舉動而感到慶幸!
這些天他深感家的溫暖,身上也有了勁兒,腳上也恢復(fù)得八八九九,特別是媳婦最近臉色養(yǎng)得白里透紅,可以說是順風(fēng)順?biāo)?p> 很快,心情愉悅的葉正信便來到錢保長家門前。
高大的門樓下,大門似乎剛剛用紅油漆刷過,給人一副煥然一新的感覺。
錢保長家是一個二進(jìn)的院子,走過內(nèi)院兒的石遂小道兒,錢嘉豪就遠(yuǎn)遠(yuǎn)的過來迎接。
“大哥,你來了,來的可真早啊?!贝缶俗觼砹耍X嘉豪滿臉熱情。
當(dāng)看見葉正信手上拎著的禮物,心里不是個滋味兒。這是他的大舅子,家中條件他自然知曉,過來吃頓飯還拿著禮物,想必這小包里的東西平平和圓圓都饞壞了吧!
“大哥啊,你這……嗨,還客氣啥?!毕胱尨缶俗幽没厝ィX嘉豪卻又說不出口。
“呵呵,東西不多,畢竟是孩子他姥姥親手做的,別嫌少就行?!?p> 拿回去,那就是折了人家的面子,錢嘉豪只好接過來,繼續(xù)道:“哪里,大哥真是太客氣,來,反正也沒有外人,一會兒,咱們兄弟喝個痛快,我爺今兒個也算是大方一回,把地窖里的老酒拿出來了一壇,足有二十斤呢!呵呵……咱們給他來個一干二凈,一醉方休怎么樣?”
“行啊?!比~正信高興地回答。
待到二人準(zhǔn)備往堂屋走的時候,錢嘉豪還在向大舅子身后張望:“哥啊,孩子們怎么還沒進(jìn)來?!?p> “啊……那個……他們不愿意來,都跟著剛子去山上玩了。”葉正信有些尷尬。
錢嘉豪瞬間明白葉正信的意思,心中更加地佩服大舅子的人品!人家這是不想拖拖拉拉一大家子來賺便宜。
進(jìn)得堂屋,已經(jīng)擺放了三張巨大的八仙桌,最顯眼的大桌正位,錢保長端正而坐,客氣地擺擺手,示意葉正信入座。
錢老二錢老三也坐在錢保長的身邊,人家是三兄弟,也是老錢家的三大權(quán)威。
錢嘉豪拉著葉正信坐在了錢老三的下手兒。
兩邊的八仙桌旁坐的則以婦女兒童居多。門外還有婦女和小孩子陸續(xù)來到,是錢老三和錢老二他們的子孫后代,有幾個小女孩,葉正信居然有些面生,可能是他們養(yǎng)在深閨大院兒中的閨女。
“正信吶,最近身體好多了吧?昨天見你腿腳就好得差不多了?!卞X保長關(guān)心地問道。
“好多了,也算是托了我爺?shù)母#先思冶S?,這才……呵呵。”葉正信本來是想要客氣幾句,卻想起在這個喜慶的日子,好像有些話不吉利,只得半路呵呵了事。
“葉家老哥哥可是好人吶,我小的時候,還跟在他屁股后面當(dāng)個小尾巴,去偷人家的地瓜,烤熟了,他總是首先讓給我們這些小不點(diǎn)兒先吃,可惜人強(qiáng)命薄!好歹有你們這些爭氣的子孫,他也該高興啦……呵呵,來嘗嘗我托人帶來的西湖龍井味道如何?”
龍井茶應(yīng)該是幾個月前的東西,說起來也是難得!對于這些,葉正信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錢保長為人做事的氣質(zhì)和和善,這讓葉正信有些感動。
葉正信抿了一口茶水“吧嗒吧嗒”嘴兒,面露一臉的真誠:“叔啊,這可是好東西,比我那茶葉末子好多了?!?p> “那是當(dāng)然,好鋼用在刀刃上,我平時還不舍得喝呢!”
“葉家老大,你可真是外行,這么好的茶葉,怎么能跟高碎相比,怎么,你在城里沒喝過?”錢老三有些不悅。
“三叔啊,瞧你說的,我也只是個伙計,哪有這個待遇,在城里喝的也是茶葉末子,要說喝茶,還得跟你們學(xué)著。”
“嗯,這話倒是有道理,我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還多,什么樣的好茶沒喝過。有的人就連茶葉末都沒得喝,有,總比沒有強(qiáng)!”見到葉正信順著自己的話說,錢老三似乎和善了不少,可是臉色并沒有開心起來。
“三叔,城里的鋪?zhàn)右弧拖汝P(guān)門幾天吧,如今生意都不好做。”錢嘉豪就是想要故意岔開話題,他總覺得三叔臉色不好。
錢老三在城里做的是絲綢買賣,也是大哥錢富貴幫他做起來的!而錢老二,只是在家里有著幾百畝土地,還雇有長工,此刻只是人善話不多地享受著他的富貴,坐在一旁笑呵呵地聽他人聊著家常。
聽到侄子這么說,錢老三臉色一變,心情不悅道:“這是說的什么話,不管什么年月,穿衣吃飯總是少不得,怎么能關(guān)門!”
本來錢嘉豪是一番好意,可是換來的是三叔的不滿。略有尷尬,自家這邊幾個鋪?zhàn)佣缄P(guān)閉了,只有一個油坊還開著,由二哥經(jīng)營,所以大哥錢大力也就無事可做,只好回家躲避災(zāi)荒。
“哦哦,三叔說得對,你看侄子又不懂生意,只是覺得三叔經(jīng)常汝陽家里兩頭跑,太累,想讓你歇歇罷了?!?p> “嗯,算你小子有良心!哎……我也在想,這賺錢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或許感覺生意還不錯,錢老三有感而發(fā)的說道。努力用家中富貴撐起這張老臉皮。
“爹,王叔來了?!贝罅ο眿D急急忙忙地走進(jìn)來通知公爹。
還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王仁義已經(jīng)來到近前。
今天對錢家來說是個好日子,里里外外大門敞開,根本想不到王仁義會來。
王仁義打扮莊重,一身洋裝又穿在了身上,唯獨(dú),一頂?shù)刂骼县數(shù)拿弊樱屓舜蟮坨R。
他可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王管家和大軍在身邊。
挑了挑鼻梁上的小眼鏡,嘴角狡黠地一抿,拱手道:“怎么,小孫子滿月酒,也不請我喝一杯?保長也有些太小氣了吧!哈哈……”
抬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人家來了,還擺出一副恭喜的樣子,錢保長當(dāng)然要禮貌以待。
“哪里哪里,仁義啊,你能來,我這里可是蓬蓽生輝吶,哈哈,來來來,坐坐坐?!卞X保長起身相迎。
錢老二見到王仁義到來,就客氣地讓出了位置,主動請他坐在自己這里,然后又去下手兒安排大軍和王管家坐下。
當(dāng)錢嘉豪接過王管家手中拎著的禮物,總感覺有些奇怪,反正包著牛皮紙,也沒過于在意,直接拿到了后堂。
待到王仁義和錢保長坐下,眾人才再次落座。
“保長真是天生的富貴,子孫延綿,春華秋實,讓人羨慕不已!鄙人也借這個機(jī)會過來跟大家熱鬧熱鬧,順便,感謝一下保長對我王家的幫助。”坐在板凳上,王仁義還雙手拄著他的文明杖,氣宇高昂地說著違心之言。
客氣的話誰都愿意聽,就這么幾句,錢保長感覺心情大爽,自己作為老錢家的掌舵人,能夠把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條,子嗣興旺,將來就算是見了列祖列宗,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哪里哪里,運(yùn)氣而已,凡事能知足,凡事莫強(qiáng)求,祖宗保佑,這才算家盛氣旺,吃穿過得去的地步!還有,都是一個莊子的人,相互幫助也是應(yīng)該的,不必掛在心上?!?p> 錢保長和王仁義正在客氣著,錢家老太太走了過來:“呦,仁義也來了,都知道您是大忙人,今日能來,一會兒多喝點(diǎn)兒!呵呵……”
“是啊,也過來湊個熱鬧,嫂子,你也來歇會兒吧。”
“不了,我呀,還忙著伺候?qū)O子呢,阿強(qiáng)啊,快,再給你王爺爺?shù)股纤??!崩咸愿懒艘宦暣髮O子,又接著說:“您那,先喝水,飯菜馬上就來?!?p> “嫂子客氣,我來只為賀喜,飯不飯倒是無所謂!”王仁義笑容可掬地起身客氣。
“這哪里行,要是這么走了,人家還不在背后戳我們老錢家的脊梁骨,說我們太小氣!快坐快坐,呵呵……”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兒,場面話更是隨手拈來。
“哎呀……我算是明白了,這個家之所以人丁興旺,家大業(yè)大,嫂子功勞占一大半!一大半啊……呵呵……”
王仁義嘴巴跟抹了蜜水似的,可把老太太給樂壞了。
客氣過后,老太太朝著錢保長招了招手,錢保長心領(lǐng)神會地跟著去了后屋。
剛出生的小孩子皮膚太嫩,過早掛了長命鎖怕會傷及皮膚,所以趁著滿月就讓家里輩分最高的錢保長去給他掛上,順便說幾句吉祥的祝福語。
錢嘉豪也跟葉正信打了一個招呼,就跟著父親去了后屋。
錢保長家的灶間很大,足有兩間房子那么大,雖然正逢大災(zāi),今天也算是狠了狠心,準(zhǔn)備了不少飯菜,本來大力媳婦不舍得這么奢侈,卻被公公罵了一頓。
幾個女人在灶間忙活,堂屋的男人們也聊得熱鬧。
說真的這么好的茶葉,葉正信卻是很少喝過,唯一一次還是在李局長的辦公室,再喝一口回味無窮,離開洛陽城快半個月了,也不知明子和狗子兩兄弟過得怎么樣。
“正信吶,你說你憑著好好的活計不去做,跑回來做什么?這不是傷你娘的心嗎!”王仁義看似苦口婆心地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tài),突然向葉正信發(fā)難。
正想著兩個兄弟的葉正信,聽見王仁義的問話,抬頭就看見一雙散發(fā)著寒芒的目光。
“啊,哈哈,我這人沒啥出息,出門時間一長,就想家,這不是想我娘了,就回來了?!比~正信的話,說得心平氣和,也算是合情合理。
“回來,嗯……也不能整天窩在家里,吃喝不愁的閑著,你娘養(yǎng)你不容易,你要想辦法賺錢孝敬她才對!”
葉正信真不明白,王仁義今天是吃錯了耗子藥咋的,居然當(dāng)眾教訓(xùn)起他來!只好擠出一絲微笑:“是啊,王叔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