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是韋元鹿人生當(dāng)中最痛苦的三天,因為羅追追了他整整三天。
無論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加上之前的三天,韋元鹿已經(jīng)足足六天沒有吃過一粒飯,幾乎已經(jīng)達(dá)到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一開始,他騎馬在逃。
羅追也騎著馬在追他。
但是韋元鹿騎的那匹馬早先被下過藥,沒跑出十里路就竄稀了。
他應(yīng)該早就明白這一點,為什么馬廄里單單只有一匹馬,因為那匹馬是特意為他準(zhǔn)備的,留他逃跑用。
所以羅追沒用多久就從后面追上了韋元鹿。
他追上韋元鹿后就說了一句話,“我叫羅追,是來砍你的?!?p> 他實在是太狠了。他不說我是來殺你的,反要說我是來砍你的,這就擺明了告訴韋元鹿,他沒有任何還手的余地。
羅追橫刀立馬,滿臉殺氣,可是他沒有動手。
因為就這樣殺死韋元鹿實在太便宜他了。
陸建國告訴他,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就是明知自己必死無疑還要苦苦掙扎,還要拼盡全力苦苦掙扎,這才是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
看在雷大哥的面子上,請務(wù)必讓他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絕望。
所以羅追沒有急著動手,他就那樣面無表情地跟在韋元鹿身后,手里提著一把刀,一把砍過很多人的刀。
韋元鹿就這樣靠著自身的兩條腿跑了兩天。
羅追騎著馬在他身后跟了他兩天。
在這兩天當(dāng)中,羅追又只說了一句話,“你要是不跑,我就砍死你?!?p> 所以韋元鹿即便早已筋疲力盡,可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跑。
他的雙腳早已經(jīng)被磨破,血順著鞋子向外滲,一步一個腳印。
他實在太痛苦,現(xiàn)在看來饑餓真的算不了什么。
他已經(jīng)五天五夜沒有睡過一次覺了,他眼圈開始往外滲血,看什么都是白茫茫的。
尤其是陽光照在羅追手上那把明晃晃的白刃上,然后再反射到他眼里的時候,他幾乎快要瞎了。
因為這時候,他無論看什么都是黑漆漆的。
他活該的,誰要他早前裝逼,三天三夜不睡覺,非要跟梅花客叫板,現(xiàn)在梅花發(fā)到了他的頭上,這個逼他便裝不起來了。
不光裝不起逼了,他連跑都跑不動了。
所以他只能手腳并用地向前爬。
可他實在爬得太慢,羅飛棄馬來追他。
他就跟在韋元鹿身后十步遠(yuǎn)的地方,從不離得太遠(yuǎn)、也從不靠的太近。
他看著太陽,太陽落山的時候就是三日之期到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便一個沖刺上去飛身跳劈,一個暴擊把韋元鹿砍成兩半。
他實在太恨爬在地上的這個家伙了,非是跳劈難解他心頭之恨。
所以他給自己準(zhǔn)備了十步的距離,以備助跑只需。
要我說,羅追實在太狠了。
但是江湖險惡,人不狠,則站不穩(wěn)。
所以對很多人來說,最痛苦的是不是被羅追一刀砍了,要是死的痛快那到還好。
最痛苦的是應(yīng)當(dāng)是被羅追追殺。
他總能在很早的時候就把你追上,而一旦被他追上,就絕對不可能再從他的手上溜掉。
可他卻不殺你。
甚至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一言不發(fā),他就提著一把刀,虎視眈眈地看著你。
讓人完全沒有反抗的勇氣,甚至你根本沒有辦法回?fù)羲哪抗狻?p> 因為他的目光絕對比他手上的那把刀要可怕的多。
好在,韋元鹿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瞎了,因為他現(xiàn)在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了。
但是可怕的是,他卻越來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于羅追的那道兇狠的目光。
就像是貫串漆黑午夜的一道閃電,駭人驚魂。
“還有半天的時間,如果你爬的夠快,還是有機會從我手上逃掉的。”
“梅花客殺人,只有三日之期,如果你能活過三日,梅花客就絕對不會再找你的麻煩?!?p> 他像是在給韋元鹿加油打氣,又像是在調(diào)侃他,更像是在折磨他。
“狗日的,有種你便放馬過來,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韋元鹿受不了了,他歇斯底里地吼著。
冰冷的刀刃搭在他脖子上的一瞬間,他渾身冷不丁地顫栗起來。
羅追道:“爬是不爬?!?p> 韋元鹿沒說話,一句話都沒說話,他開始瘋一樣地向前爬。
手腳并用,渾身上下都極不協(xié)調(diào)地扭動起來。
似乎那把刀搭在他脖子上的時候無意間打通了他身上的任督二脈,讓他渾身充滿了力量,讓他有了重新出發(fā)的勇氣。
他明明叫做韋元鹿,但他爬行的樣子卻像極了一頭豬。
太陽一點點向下斜,日薄西山。
羅追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他道:“你可能要死了?!?p> 韋元鹿聽完,爬得更快了,屁股扭動地更快了,像一條身形肥碩的蛆。
羅追掏出懷里的一塊芝麻餅,咬了兩口,囫圇地咽到肚子里,然后丟了。
羅追拿起系在腰上的水壺,胡亂地喝了兩口,然后丟了。
這些東西必須要丟了,因為這些東西帶在身上會妨礙一個男人出刀的速度。
現(xiàn)在,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累贅了。
他將兩條膀子大開大合地舒展了兩下,又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骨關(guān)節(jié)處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
這樣的話,砍人的時候可以更好調(diào)動起渾身的力量。
必須要那樣做才行,要讓他死得其所,要讓自己砍個痛快,雖然僅僅只是一刀,但砍完之后不能留有遺憾。
不能說,一刀砍完以后覺得砍的不夠狠,再去補第二刀,這就沒意思了。
殺這樣的人,要是還需砍好幾刀,那實在太有失風(fēng)范了。
“嚯!”羅追中氣十足地喚了一聲,像喚一頭豬崽,“你到點了,別爬了?!?p> 話音剛落。
他一個箭步向前,飛身而起,雙手握刀,刀勢自斜下方呼嘯而起,凌空破風(fēng)拉出一道極具破壞力的弧線!
沖刺的速度、飛身下落的力道、雙臂貫起全身的爆發(fā)力、以及咬牙切齒的力量,全部匯成一點,匯聚在刀尖上!
所以那一刀的力量,無法低調(diào)。
空氣因顫栗而產(chǎn)生的引爆像來自深淵地獄的龍吟!
崩壞!
那雙干枯的瞳孔在脊背挨上刀尖的一瞬間瘋狂擴張,兩只血紅的眼珠因擠壓而產(chǎn)生爆裂,瞬間迸射出體外。
那一刀從肩胛骨砍下,沿對角線將整個人切成了兩半……
未想到會這么殘忍,但是砍了一刀后,人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