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楊曦歪頭認(rèn)真思索了半響，開口道“李大哥應(yīng)當(dāng)是八歲那年吧，嗯，就是八歲，我們彌陀鎮(zhèn)來了位世外高人，叫什么我記不得了，說李大哥根骨好，帶著李大哥走了，一走就是七年，李大哥才回來，回來那會就已經(jīng)是我們鎮(zhèn)里頂厲害的修仙者了。”

　　許子深看了看楊曦，又問道“李遠(yuǎn)八歲的時候，楊姑娘應(yīng)該還不記事吧？怎么能記得這么清楚？”

　　聽著許子深明顯不信任的言論，楊曦也不沒絲毫不快，許子深見過她和李遠(yuǎn)，看得出兩人年紀(jì)相差不少。

　　開口解釋道“李大哥算是我們鎮(zhèn)里很出色的人了，我娘天天用他的事來念叨我跟弟弟?！睏铌夭恢氲搅耸裁矗Z調(diào)中都帶了笑意“李大哥剛走時我才三歲，只記得天天來逗著我玩的大哥哥不見了，等他回來都是十五歲的少年了。”

　　沉浸在回憶中的楊曦眉眼舒展，微風(fēng)吹起她的鬢發(fā)，露出年輕的活力的笑顏，許子深沒說話也沒繼續(xù)追問，沉默是最好的傾聽者。

　　“后來啊，李大哥回來，我卻對他沒什么記憶，他還打趣我說他傷心好久，小時候白疼我?！睏铌毓雌鸫浇牵^續(xù)說道“可我那會才三歲啊，能記得什么？”像是再問許子深，又像是再問自己。

　　也沒指望誰能回答，“后來啊“楊曦語調(diào)長長”我便日日跟在他身后，他去哪我去哪，他去游歷，我便在家等他回來，他在家我便守著他，他夏日帶著我上山游玩，知我怕熱，會單獨(dú)為我做冰涼可口的酸梅湯，冬日帶著在雪地上奔跑，也不會忘了給我備著暖手爐，會在我累的時候背著我回家，游歷回來每次都會給我?guī)ФY物，我以為...”

　　突然地一聲輕嘆，“這就是一輩子”這句話終是沒說出口，楊曦便不肯再說下去了。

　　她真的曾以為，她與李遠(yuǎn)，從小青梅竹馬，情真意切，她與李遠(yuǎn)，就會這樣攜手走過這漫長的一生。

　　后來，楊曦才真的領(lǐng)會到什么叫世事無常，什么叫天意弄人，楊曦垂眸不語。

　　有些事，終是只能止于唇齒，掩于歲月。

　　許子深看著楊曦收斂了笑意，眉目間沾染著些許感傷，躊躇著，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從回憶中回過神的楊曦，有些抱歉的看向許子深“占了許脈主這么多時候聽我嘮嘮叨叨說了這些有的沒的?！?p>　　“楊姑娘”許子深凝思片刻，想起楊曦遇見李遠(yuǎn)時問的那句嫂子，看著楊曦的目光有些許動容“感情事最是由不得人，你要看開些?！?p>　　楊曦明顯的愣了一下，沒想到許子深會出言安慰，放棄了刻意掩飾自己的失落“是啊，由不得人?！睏铌芈冻隹酀男θ荨捌鋵嵨以缇拖腴_了，在他成親的時候?！?p>　　只是想開了，卻仍舊不明白，為何待她那般好的人，卻能那么輕易的拋開了兩人之間過往的種種，他待她的情誼，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哥哥對妹妹的情感，沒有半分旖旎。

　　可她沒機(jī)會問了，也問不出口，李遠(yuǎn)會娶妻生子，生活美滿，而自己，也會嫁與他人，共度一生，以后見面，也只是年少時的鄰家情誼，僅此而已。

　　他們會執(zhí)子之手，也會與子偕老，只不過那個人，不是對方罷了。

　　楊曦緩了半響，看向許子深“許脈主，還有些什么想問的？”

　　“...”許子深看著楊曦的眼神，有些許不忍開口。

　　“沒關(guān)系的許脈主，你愿意聽我說這么多，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沒什么不能提的?！睏铌乜粗S子深不忍的表情便猜出他想問什么，開口道“楊大哥是在我家出事前一年成親的，娶的是我們彌陀鎮(zhèn)城北孫家的女兒，孫飛絮?！?p>　　“飛絮姐姐，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楊曦笑著說道，最開始，她是不甘心的，看著孫飛絮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可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孫飛絮從不與她計較，反而還將她看成妹妹似的，漸漸地，她心里的隔閡也沒了。

　　“李遠(yuǎn)成親以后，還出去歷練么？”許子深盡量放緩語調(diào)。

　　楊曦點了點頭，說道“當(dāng)然，李大哥每年都要出去的，飛絮姐姐也不攔著，就安靜的等著?！毕癞?dāng)初的我一樣。楊曦心里將這話補(bǔ)全。“李大哥不在時，都是飛絮姐姐常來我們家，鄰里鄰居的，有個什么事的時候互相搭把手?！?p>　　“他們倆....”許子深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往下問。

　　“他們倆感情很好”楊曦是真的不避諱“李大哥是個很負(fù)責(zé)任的人，他待飛絮姐姐也很好，他們倆成親不到一年，我們家就出了事，那會李大哥也不再，飛絮姐姐讓我留在她那，一直照顧我，可我...”

　　楊曦頓了頓，有些黯然，又道“不能一直留在那給人家添麻煩，就去了皓月峰，然后就沒什么聯(lián)系了?！?p>　　“飛絮姐姐一直想要個小寶寶”楊曦呢喃，“我以為，我在皓月峰這兩年，飛絮姐姐的寶寶應(yīng)該要出生了呢，誰曾想...”楊曦不在說下去。

　　許子深也想到李遠(yuǎn)最后的那句：絮兒不在了，心下感慨萬千，一時也沒了話語。

　　“楊姑娘....你這兩年都不曾回過彌陀鎮(zhèn)么？”聽著楊曦的話語，許子深不由得疑惑，畢竟楊曦在這還有牽掛。

　　楊曦?fù)u頭，“回來做什么？”楊曦平靜的看著許子深“我說服了我自己離開他的生活，不再打擾，我覺得，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p>　　她愛的人，她嫁不得，嫁的了的人，她不愛，不如干脆就不回來。

　　許子深嘆了口氣。不在言語，只是與騎馬與楊曦并行。臨近晌午的陽光灑在慢慢騎行的兩人身上，暖烘烘的，只是暖的了的是人的身子，可有些人，即使在這暖陽下，心下卻是一片冰涼。

　　將心里那些開心的，難過的都說出來，楊曦的情緒明顯好了許多，與許子深也熟絡(luò)起來，甚至笑著與許子深說道“許脈主與邊姑娘定然不會像我這般的?！?p>　　許子深一愣，有些尷尬的開口解釋道“琬忻與我，不是楊姑娘想的那般?！?p>　　“...”楊曦顯然沒想到，也有些尷尬“我...我...”結(jié)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