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朕可不是那等暴虐之人
位高權(quán)重的人往往平淡的一句話,就會讓他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尤其是那些心懷鬼胎、做賊心虛的人。
廳中的壓抑氣氛,若不是身在場中的人,是體會不到的。
鳳姝便是無法感同身受的那些人之一。
聽到李覺稟報的關(guān)于眾臣齊聚曹府,鳳瑾恰巧在場的消息,鳳姝整個人便坐不住了。
“真是豈有此理!
“曹光耀那個墻頭草,鳳瑾不過許了點兒蠅頭小利,竟然就屁顛顛的獻殷勤!那蠅頭小利還不是許給他的呢!
“還有其他人,平日里對本王點頭哈腰的,這轉(zhuǎn)頭就朝鳳瑾搖尾巴,真是些不要臉的下賤貨!”
暖閣里哐當作響,嬌花嫩葉都變作了狼藉。
賞千金,封萬戶侯還是蠅頭小利?李覺暗自吐槽。
見花盆飛過,他立刻慫了慫肩,盡量往角落里縮,就怕被橫飛的花盆碎片擊中。
早上遇到一個裝神弄鬼的家伙,指著他腦袋說印堂發(fā)黑,將有血光之災,起初只當妖言惑眾,現(xiàn)在他倒有些信了。
只是分內(nèi)的事還必須完成,躲也沒法躲。
李覺調(diào)整下情緒,繞開被砸得不成模樣的牡丹,謹慎的停到了鳳姝前方三尺的地方。
“王爺,您之前讓放的陛下拋夫棄子的流言,已經(jīng)完全被尋狗啟示給壓下去了。
“現(xiàn)在整個大禹都知道陛下賞千金,封萬戶侯,就為了找狗的事。
“您吩咐雇來講陛下腌臜事的說書人,也都跑了,不是找狗,就是介紹人找狗去了。
“屬下威逼利誘了好幾次,都沒人肯再談論之前的流言,他們的心思全放在了尋狗啟示上。
“王爺,您看……”
回應他的是一道極其響亮,碎聲久久不絕的聲響。
李覺抬頭看去,放在暖閣正中,養(yǎng)于紫玉花盆,有專人照料的凝香蘭滾著泥土癱到了地上。
這是暖閣里最珍貴的花卉,也是王爺最看重的花,是養(yǎng)來送給楚丞相的花。
如今卻這么折了,足以見得王爺動了肝火。
他將身子縮得更厲害,就怕遭了無妄之災。
“如此大的危機竟被你輕而易舉的化解,好,好得很!
“鳳瑾,你還真是心機深沉呢!”
鳳姝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好似里邊正攥著鳳瑾的小命。
“王爺,那曹府……”李覺小聲提醒。
鳳姝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沉下眸子陰鷙的說道:“呵,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收買人心。走,去曹府!”
曹府的氛圍,比剛才還要緊張。
曹國舅越距妄稱國舅一事,雖然被鳳瑾輕描淡寫的化去,給人展現(xiàn)了一個“寬仁”的君主形象,可她后續(xù)的操作,卻讓眾人百感交集,心思紛繁,心驚膽戰(zhàn)。
“唉,總有刁民想害朕,這茶里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鳳瑾端著下人呈上來的茶水吹了又吹,朱唇剛要碰到杯沿,卻又搖頭嘆氣,將杯子輕輕放下了。
“陛下,這話可不能說,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曹國舅哭著老臉淚雨連連,就差將心剖出來給她看,只是下一瞬哭喊聲便戛然而止了。
“唉,帝王的飲食在入口前,都是需要試毒的。
“只可惜今日出宮講究輕車簡行,連個試毒的內(nèi)監(jiān)都沒帶,也不知曹大人府上,有沒有潛進些意圖刺殺朕這個暴君的英雄豪杰。”
鳳瑾慢悠悠的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寬約兩指的小紙包,優(yōu)雅從容的展開,露出了當中紅褐色的碎粒。
包東西的小紙片邊沿在寒風中搖啊搖,然后像是不堪重負的朝茶盞傾斜而去。
這是要做什么?
這是要給自己下毒?
暴君好狠的心??!
在場的朝臣斂聲屏氣,生怕呼吸過重,使得小紙片上的毒藥滾落茶盞。
鳳瑾用余光注意著眾人,見眾人均心驚膽戰(zhàn),心里就莫名的舒適。
“哎呀——”
將手浮夸的一抖,紙片上的紅褐色碎粒一股腦兒的掉進了茶盞里。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她拔下一根金釵,明目張膽的攪弄著茶水。
“這可如何是好,朕的安危關(guān)乎整個天下,可曹國舅的好意朕也無法推辭……
“朕是喝呢,還是不喝呢?
“要不,來個人給朕試試毒?”
鳳瑾端著茶盞,笑瞇瞇的掃視著眾人。
試毒?
真好笑,你自己剛剛下沒下毒你不知道嗎?
眾人瞬間埋下頭去,不愿做那個找死的人。
“怎么,沒人?”
鳳瑾微瞇著眼睛,將茶盞遞到了唇邊。
慫成鵪鶉朝臣瞬間伸長了脖頸,瞪大著眼睛注意著鳳瑾的動作。
他們害怕鳳瑾會喝下去,一旦中毒,他們脫不了干系。
畢竟誰會相信陛下會給自己下毒?
謀殺當今陛下,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縱然有新帝出面,他們也難逃一死。
他們又不想自己喝下去,若是喝下去,現(xiàn)在就會死!
眾人矛盾萬分,對付政敵都沒有現(xiàn)在這般心力交瘁!
“唉,果然,諸位都是騙朕的,說什么忠心日月可鑒,竟然連給朕試試毒都不肯!”
“陛下……”
“對了,你們的新帝選好了嗎?
“沒有的事!”
“選好了也沒用,朕還活著,你們家也還沒搬遷……”
鳳瑾挑了下眉,笑得高深莫測。
說一半留一半,眾人卻是懂她的意思。
老巢都在云都呢,在她眼皮子底下,只要她有想法,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陛下!你想要做什么,臣等對陛下可是一片赤膽忠心啊!”
重物落地之聲接連響起,垂眸一瞧,老淚縱橫的老頭兒們愣是跪了一地。
鳳瑾才不想尊老愛幼呢,這些人壞著呢!
“朕不信?!彼龕澣坏膿u著頭,“言語太蒼白了。朕說不會動你們,你們可信?”
眾人不曾思索,直接撥浪鼓似的的搖著頭。
暴君的陰晴不定他們又不是現(xiàn)在才知道,信了的都是傻子!
鳳瑾環(huán)視一眼,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朕覺得南朝的花瓶砸起來不錯,蒼牙大師的玉雕摔起來也還可以,那什么絲絹屏風手感也不錯,特別是有大師真跡的,碎裂的時候很帶感……”
眾臣懂了,這是敲詐來了。
給嗎,不想給。
可是……
“朕聽流言所說,當今暴君陰晴不定,一不順心就會殺人。
“那個暴君說的是朕嗎?
“聽到這樣的話,朕怎么感覺心情不太好啊?”
眾人頭皮一麻,后脊一涼。
“放心放心,朕可不是那等暴虐之人?!?p> 鳳瑾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
眾人連忙換上殷勤表情,恭維著鳳瑾。
“陛下真不愧是陛下,在這方面心得頗深!臣也覺得南朝的花瓶砸起來很是解壓,剛好近日府中到了幾只,就是為了貢給陛下您的!”
“是是是,王大家題詞的絲絹屏風就是不一樣,撕開的那一剎那,臣感覺心都寧靜了,正巧……”
“陛下是真厲害啊,若有榮幸,下次還請陛下不吝賜教啊,我家……”
鳳姝一來,看到的便是這“君臣和樂”的景象。
霜雪未歇
哭,晚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