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鄧潔所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明天就是約定交換證物的日子,有關(guān)于有人跟蹤?quán)嚌嵰皇?,韓夢瑤只能安慰自己那可能是警方的人,不論對方究竟是誰,她都不能把那些未知危險列入自己的范圍內(nèi),韓夢瑤要首先解決眼下的麻煩事情,確保自己安全,才能談其他。
清早六點,韓夢瑤便匆匆趕往林佳的住處,鑰匙插入門鎖,門內(nèi)場景一如昨天,大概是不會料到她還會再次來,所以沒有遇上任何警察,她這樣想著,從包里拿出一副一次性手套和一雙鞋套,她不想惹來多余的麻煩,想到近日的莽撞,就忍不住感到后悔。
韓夢瑤昨晚徹夜未眠,一直在想哪里有什么出軌證據(jù),可說真的,人家的戀愛細節(jié)她怎么會知曉,就在以為一切都完了都時候,突然,靈光一現(xiàn),她想到林佳存有一張與蔣子棟的合影,照片里,他們親密接吻,動作曖昧,那是林佳唯一一次留下與男人的合影,據(jù)說是蔣子棟拍的,他一定要林佳將照片放進皮夾,以此來證明愛情,韓夢瑤對此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這種幼稚且可笑的事情,就像是他會做得出來的。
蔣子棟喜歡戀愛的新鮮感,愛玩兒癡情的游戲,林佳對此并不抗拒,只要他給足了錢,她不會拒絕這種很容易滿足的買賣。
至于韓夢瑤這樣確信能夠找到那個皮夾,是因為那個皮夾很貴,她舍不得,不過照片是否還在,韓夢瑤不能確定,只能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除此之外,再沒他法??墒且鹿?、鞋柜、床頭柜以及各個抽屜全部翻了一遍,甚至連行李箱都翻過了,依然沒有找到,難道林佳真的把錢包扔掉了?
她坐在沙發(fā)上,感到一陣疲憊,心越來越?jīng)?,覺得一切都完了。隔壁想起門鈴聲,沒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來:“王峰又幫媽媽送外賣啊?!?p> “嘿嘿,嗯。”
“你真勤快,還能幫媽媽做事?!表n夢瑤聽到這兒,似乎能想象到王峰因為受到夸獎而靦腆到臉色通紅的樣子,接著那個女人囑咐道:“快回家吧,別四處跑,知道嗎?”
聽不到回答,但是能夠聽到王峰下樓的聲音,他一定按照叮囑,把著扶手,一個一個臺階向下走,他也一定在下樓前看過這扇門,畢竟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在等林佳回家的人。
想到這兒,韓夢瑤的眼神逐漸變得溫柔,她搓了搓手心,看著發(fā)出沙沙聲響的一次性手套,瞬間覺得罪惡極了,一次次為了個人目的闖入這扇門,搜刮走一樣樣揭開林佳痛苦過去的物品,她真的愧疚過嗎,如果當真愧疚,她就該去自首,將知道的一切告訴警察。
眼淚滑落的一刻,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兒子和臥病在床的母親的臉,她抬眼朝掛在衣架上的粉色外套看去,停頓兩秒,然后迅速站起身,向大衣口袋摸去,果然,那個皮夾在這件外套里,打開皮夾,蔣子棟和林佳接吻的照片,還靜靜地放在那兒,淚水滴在皮夾上,形成一道小小的痕跡,她伸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痛苦的自言自語道:“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p> 她整理好物品,將一切歸位,確定沒有明顯翻動過的痕跡后,握著門把手準備離開。
這時,房門被突然敲響,韓夢瑤驚得一哆嗦,匆忙將皮夾塞入口袋,又脫下一次性手套,可緊接著她意識到,為什么會有人敲門?為什么偏偏是敲門?她安靜下來,裝作屋里沒人的樣子,一時間氣氛變得非常緊張,她甚至在猜想,門對面會不會就是兇手,會不會已經(jīng)盯上自己了,可現(xiàn)在是白天,他真的會囂張到這種地步嗎?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門外的人變得非常沒有耐心了,敲門的力度逐漸增大,就在韓夢瑤緊張的快要窒息時,外面的人說話了:“我知道你在,馬上給我開門?!?p> 如此囂張跋扈的態(tài)度,讓韓夢瑤愣住了,抱著猜疑的態(tài)度看向門鏡,果然,是樓下房東大爺。
韓夢瑤嘆了口氣,緊張的心情逐漸散去,她打開門,讓這個難纏的老頭進屋,語氣冷漠,生怕對方不知道她有多煩躁:“你有事兒嗎?”
房東一把推開韓夢瑤,大剌剌的坐在沙發(fā)上,語氣十分不善:“躲什么躲,你當我沒看見你?這房子我每天都盯著,就等著你過來呢。”
“等我?什么事兒?”
“找你能有什么事兒?”他上下打量著韓夢瑤,不屑的看著她:“還穿著鞋套,你可真搞笑,你以為這樣警察就不知道你來過了?這房子門口安了監(jiān)控,你不知道嗎?”
韓夢瑤心里一驚,向四敞大開的門口望去,果然,對著正門的位置,一個紅色小點正朝自己閃動,她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做的事十分可笑,自己瞎緊張個半天,結(jié)果這些全都被鏡頭對面的警察看在眼里,她坐在一邊,點了支煙。
“說吧,什么事兒?!?p>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兒,當然是要房租?!?p> “管我要什么房租?”
“廢話,林佳還欠著我錢呢,她一死,誰給我房租,更何況現(xiàn)在這房子死了人,我還能租給誰?”
“您這話就不講理了,第一我不是林佳的家人,這房租你管誰要,也要不到我頭上來,第二,林佳上個月剛結(jié)完房租,頂多缺了你這個月的,據(jù)我所知,押金是五千對吧,您這破房子月租能有多少錢?一千塊?”韓夢瑤冷笑一聲,將煙叼在嘴里。
“一千塊?我這是市中心的房子,你出門兒打聽打聽,這里我租房最便宜,一個月也要三千塊,就算這個月抵賬了,下個月呢?下個月的可就不夠了?!?p> “你這就搞笑了,人都死了,誰?。空l???要什么房租,我沒叫你退押金就不錯了。”
“我不管,案子沒結(jié),房子不讓掛租,你們就得給我錢?!?p> 韓夢瑤聽不下去了,掐熄了煙頭,指著大爺說:“這事兒不歸我管,也不是我要求你不能掛租的,你他媽想要房租,朝警察要去?!闭f完,韓夢瑤便扯下鞋套,拎著包要走,大爺一瞧人要走,立刻站起身去攔,好不容易抓到人,他可不想就此放過。
“你不能走,不給錢,你今兒就別想走?!?p> 韓夢瑤覺得可笑極了:“怎么著?你還想打劫是怎么的?!?p> 大爺聽完她的話,立刻躺在門口,拉著韓夢瑤的腿開始撒潑:“你要走,就踩著我過去吧。”
韓夢瑤無奈極了,看著正對面正在閃動的紅點兒,揮了揮手,試圖求救,鄰居聽到聲響,便開門查看,一見這副樣子,驚訝的趕緊去扶大爺:“您這干嘛呢?”
“你別管我呀,他們欠我錢,不給我啊?!?p> 女人抬頭去瞧韓夢瑤,問道:“這,這怎么回事兒啊。”
“報警吧,這事兒只能警察解決,警察扣了他的房子,他來找我要房租,還有比這無賴的人嗎?”
女人聽了連連嘆氣,她穿著睡衣,表情無奈,似乎對他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哎呀大爺呀,快起來吧,別鬧了,真惹來警察,事情就麻煩了,你要房租跟她也要不到,鄰里鄰居大家看著也不好看,你說呢。”女人的話似乎奏效了,他松開抱著韓夢瑤的手,態(tài)度緩和了一些,可嘴里依然不依不饒的說著難聽的話。
韓夢瑤無心再糾纏下去,轉(zhuǎn)身便朝樓下走去,剛走到二樓,便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一樓與二樓交界處一閃而過,緊接著樓門響動,韓夢瑤驚呆了,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半晌才挪動步子,趴在樓道窗戶向外看,一個穿著黑色長衣長褲的男人迅速跑出小區(qū),那一霎那,韓夢瑤敢肯定,這個人她一定認識,那個身影,一定是她知道的人,而且他絕對是跟蹤?quán)嚌嵉哪莻€人,那晚她瞧的一清二楚,絕不會出錯。
這種無比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的感覺,令她崩潰。而目前最讓她感到恐慌的是,這個人已經(jīng)盯上自己了,而他一定不是警察,他是兇手嗎?他想做什么?他也想到這屋子里來嗎?還是在監(jiān)視自己呢?寒意從腳底蔓延開來,襲遍全身,事情變得越來越不可控制,身后還能聽見房東大爺?shù)娜枇R聲,她煩躁極了,握緊口袋里的皮夾,朝樓下飛奔而去。
2.
不能再拖下去了,韓夢瑤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拿到手機。
她迅速打車朝鄧潔家趕去,路上不停給她打電話,一遍、兩遍、三遍,可是對方就是不接,韓夢瑤越來越焦慮,她站在鄧潔家樓下,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已經(jīng)七點鐘了,時間一分一秒變得越來越難捱,小區(qū)內(nèi)陸陸續(xù)續(xù)開始出現(xiàn)忙碌的人,有的趕著上班,有的身后跟著孩子,邊走邊催促他們上學就要遲到。這些會出現(xiàn)在每一個家庭里的日常生活,是她從未擁有過的,她羨慕,也渴望。
夾著煙的手因為過度焦慮而微微顫抖,她猛地吸了一大口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越是努力越是痛苦,她慢慢的放松身體,靠在墻邊,試圖再撥打一次鄧潔的電話,可對方依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
送孩子上學的年輕男人提著書包為他開車門,嘴里不停叮囑他上學必須注意的事情,一遍一遍,在韓夢瑤耳邊回響。
韓磊的童年缺失,也是韓夢瑤內(nèi)心最痛苦的一件事,她從沒想過,讓自己的孩子會遭受這樣的事情,她深知原生家庭的重要性,也懂得打開家門空無一人的失落,明明發(fā)誓今后一定要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偏不遂人愿,說過的話就像放屁一樣,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煙燙了手,她才回過神來,掐熄已經(jīng)燃盡的煙,或許是因為睡眠不足,頭痛讓她有點兒承受不住,小區(qū)內(nèi)有一家正在營業(yè)的超市,就在鄧潔家單元門正對面,韓夢瑤朝超市走去,她需要一杯咖啡來緩解頭痛。
超市有熱水,還提供一次性紙杯,這讓她得到莫大的安慰,坐在超市的大落地窗前,一杯咖啡的舒緩時間,讓浮躁不安的心終于沉浸下來,她緊緊盯著單元門,生怕錯過鄧潔的身影,突然,門開了,韓夢瑤站起身看著那扇門逐漸出現(xiàn)鄧潔的身影,她興奮的想馬上飛奔過去,可緊接著她的身后出現(xiàn)一個年輕男人,兩人舉止親密,一看就不是普通關(guān)系,正當韓夢瑤疑惑不解的時候,在他們身后卻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是孟宇,而鄧潔顯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后還跟著一名警察。
孟宇出現(xiàn)在鄧潔家門前,這個消息仿佛是一道炸雷,在韓夢瑤的心里轟然裂開,今天看到這一幕,也讓她明白鄧潔為何這樣心急想要拿到蔣子棟的出軌證據(jù),一定是為了趕在事情戳穿之前,起訴蔣子棟,一旦這些計劃,以及那個神秘男子的事情被揭露,到時候凈身出戶的,或許就是鄧潔了,可說白了這些與韓夢瑤毫無關(guān)系,她只知道,那部手機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如果鄧潔被警方帶走,那就全都完蛋了。
韓夢瑤重新坐回到座位,趴在小桌板上,盡量把頭低下,她不想讓孟宇看見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與鄧潔有關(guān),可同時她也非常清楚,現(xiàn)在必須馬上立刻見到鄧潔,無論如何,都要拿到那部手機,終于,在第六遍撥打電話的時候,鄧潔接了。
“你他媽有毛???我不接就是我不方便?!?p> “你在哪兒?!?p> “關(guān)你什么事兒?!?p> 韓夢瑤無心在意她的態(tài)度,說道:“警察就在你家樓下,他已經(jīng)盯上你了?!?p> 鄧潔的聲音突然慌亂,對面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打翻在地,她低聲罵了一句,說道:“在樓下?”
“對,你去哪兒了,那個警察大概是跟你走了?!?p> “什么?”
“你甩開他,我現(xiàn)在就要見你,蔣子棟出軌證據(jù)我已經(jīng)拿到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差池?!?p> “好。廣場對面的咖啡館,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好?!睊鞌嚯娫?,韓夢瑤開始急匆匆的整理自己的物品。
超市的門上掛著風鈴,一旦有人進門,風鈴便會響起清脆的聲音,一個聲控的小猴子便會放出‘歡迎光臨’的錄音來,韓夢瑤拎著東西急匆匆朝門口走去,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剛剛進門的顧客,居然是孟宇,他并沒有跟著鄧潔走,反而在這里堵自己?韓夢瑤愣住了,極度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思想在拼命掙扎,可臉上還要佯裝出偶遇的驚訝。
“啊...孟警官?”
孟宇露出熟悉的笑容與她打招呼:“你好,在附近辦事?”
“哦對,有些事情?!?p> “來找鄧潔嗎?”
韓夢瑤心里咯噔一下,強裝淡定:“哦,不是,我和她沒什么交集?!?p> 孟宇順著窗戶指向正對面的單元門說道:“她家就在這對面,我以為你是來找她的?!?p> “不是的,那您...來這邊是為了辦案嗎?”
“沒錯,查到一些線索,來這邊找人。”
“找誰?”
“是和你沒什么交集的鄧潔?!?p> 韓夢瑤的后背浮起一層薄汗,對孟宇彎彎繞繞的話感到煩躁,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她?是兇手嗎?”
“還不清楚,但有涉案嫌疑,兇手或許不是一個人?!?p> “您是說...合伙作案嗎?”
“嗯,有人為了隱藏秘密,拿走手機,擦掉指紋,卻遺忘了最重要的線索?!?p> 孟宇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韓夢瑤,這讓她越發(fā)緊張,不經(jīng)大腦的順著孟宇的話去詢問:“什么...線索?”
韓夢瑤看著孟宇微微張開的嘴唇,焦躁的等待他下一句的回答,可是孟宇卻突然笑了,對韓夢瑤說道:“這里是公共場合,還是不便透露太多,林佳的案子有進展的話,會及時聯(lián)系你的?!?p> 她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一點,問道:“您說的沒錯,那...林佳的遺體,我什么時候可以認領(lǐng)?!?p> “還會再進行一次采集,沒有什么關(guān)鍵性線索,就可以帶走了。”孟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樣繼續(xù)說道:“啊,對了,上次看見你和林佳房東在她家門口發(fā)生爭執(zhí),是有什么問題嗎?”
果然,這個警察透過監(jiān)控路線在一直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哦,不是什么大問題,房東認為房子無法出租,短了收入,想找我討要,不是什么麻煩事?!?p>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的話,可以隨時和我聯(lián)系?!?p> “好,麻煩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p> 韓夢瑤抬腳朝門外走去,卻突然被孟宇喊住:“韓女士?!表n夢瑤被叫住,只覺得后背發(fā)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個令她窒息的空間,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警察快將她折磨死了,她回過頭去努力保持微笑,只見孟宇舉起小桌板上的紙杯說道:“你的咖啡忘記了?!?p> 她看著那杯嶄新的咖啡說道:“不必了?!?p> 門口的風鈴再次響動,孟宇坐在她剛剛坐過的位置,向身影逐漸遠去的韓夢瑤看去,目光深不可測,他端起一次性紙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溫水,他不喜歡咖啡,強制提神醒腦的東西,總不如人活得清醒來得重要。
3.
韓夢瑤在約定好的咖啡廳從早上八點等到晚上七點半,鄧潔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夜色漸濃,她嘗試聯(lián)絡鄧潔,可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九點鐘,鄧潔電話關(guān)機徹底失聯(lián),韓夢瑤緩緩閉上眼睛無力的靠在座椅當中,孟宇的出現(xiàn)絕非偶然,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鄧潔失蹤了,她明白,這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警察帶走了。
坐以待斃絕不是一個好辦法,她打開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對方很快便接通了:“什么事?”
“李老板,出事了?!?p> 市中心KTV一條街百分之四十都是李老板的產(chǎn)業(yè),生意做得大,人脈也廣,所有人只知道他是李老板,卻不知道他的全名,久而久之也沒人去在意這些問題,誰也不和名字做生意。但韓夢瑤從第一次與他見面,就覺得他十分眼熟,這種熟悉感并不是從前見過或是有過某些交集,她很確信自己沒見過他,但這種熟悉感卻很難說,這么多年以來,韓夢瑤也沒能想清楚,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當作一種錯覺。
韓夢瑤表面上雖然只是一個夜店經(jīng)理,但其實她負責管理所有的姑娘們,拉攏新人,‘培訓上崗’,而運營以及背后的關(guān)系疏通,都要靠李老板來支撐,雖說是地位懸殊的合作關(guān)系,但像韓夢瑤這樣眼光獨到的,也是少之又少,所以他與韓夢瑤之間保持多年合作,兩人都撈了不少錢,可換言之,一旦有一方出事,全盤皆輸。
所謂樹大招風,生意做的大,自然馬上就會被警方盯上,更何況多次遭到舉報涉嫌賣**易,誘騙未成年少女等,更加成為警察的眼中釘,可因為次次沒能抓到關(guān)鍵性證據(jù),也都不了了之,韓夢瑤也靠著經(jīng)理身份躲得好好的,沒人查,沒人管,生意也就這么做下去,可如今鬧的這么一出,警方也開始將目標從李老板轉(zhuǎn)向韓夢瑤,進行深入調(diào)查,總是說什么都不知道,倒顯得十分可疑。
此時李老板正在某KTV包間里享受美好的夜晚,卻因為韓夢瑤的一通電話而不得不終止一切,富麗堂皇的大包間內(nèi),李老板和韓夢瑤對面而坐,彼此心照不宣,知道這樣見面一定沒什么好事。
“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不得不請您出面了。”
李老板摸了摸頭上硬硬的短發(fā),他砸砸嘴,語氣無奈又憤恨:“我知道那個姓孟的,他是市局里面調(diào)來的,因為上次那個被客人殺了的女孩兒家屬鬧得很大,所以上邊兒很重視,我以為那女孩兒不在我們店掛名就不會查到我們頭上,看來我低估他了?!?p> 韓夢瑤回想起在夜店門外舉牌抗議的老兩口,心里不免泛酸,女兒死的不明不白怎么可能這樣善罷甘休,現(xiàn)如今又多了一個林佳,店里女孩兒接連出事,警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現(xiàn)在怎么辦?叫店里的女孩兒都撤走嗎?”
“照你的意思,從林佳死之前,那個姓孟的就已經(jīng)查到些事情了,現(xiàn)在不過就缺一些切實證據(jù),如果手機真落到警方手里,那還玩兒個屁,我們只剩下跑路了?!崩罾习鍑@了口氣,問道:“林佳案子進行到哪一步了,你有什么懷疑的人嗎?”
“場子里有個叫李強的嫌疑很大,他也是老顧客了,但是有些癖好,讓人很頭疼?!?p> “有什么證據(jù)嗎?”
“案發(fā)當晚,李強和店里一個叫茉莉的女孩兒在廣場的快捷酒店入住,但晚上八點到九點這個期間他去了哪兒不太清楚,他也不肯解釋,而林佳也恰好是那個時間段遇害的,不過,我擔心的不是他是不是兇手的問題?!?p> “還有什么?”
“不管他是不是兇手,李強的那些齷齪事兒一旦被揭發(fā),他就要面臨牢飯,我擔心他會成為指認我們的關(guān)鍵證人,到時候就算沒有手機一說,咱們也完蛋了?!?p> “姓孟的經(jīng)常找你嗎?”
“他已經(jīng)懷疑我了,每次見我都問些陰陽怪氣的問題,請我去警察局喝茶恐怕是遲早的事,現(xiàn)在鄧潔也失蹤了,我看,多半是完了。”
“如果手機真的落在警察手里,你被帶走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了,我想想辦法吧,如果有必要的話,你可能得去外地躲一躲?!?p> 韓夢瑤點點頭:“先這樣吧,我先走了。”
“韓夢瑤?!崩罾习褰凶№n夢瑤,推開門的手頓了一下,聽他繼續(xù)說道:“你和林佳都聊了些什么?”
韓夢瑤握緊門把手,手心漸漸滲出汗來:“無非就是安排她去見一些人和部分交易記錄?!?p> “這種事不是都在電話里說嗎?怎么會留下證據(jù)”
“你想說我是故意的嗎?”
李老板掏掏耳朵,嘆了口氣說道:“你的腦袋最好是清醒一點,不要再惹其他麻煩?!?p> 韓夢瑤被氣得不輕,卻又不能發(fā)火兒,她攔下一輛出租車,迅速朝夜店趕去,她得把事情都安排妥當,將最壞的結(jié)果想好。
正門馬路對面依舊站著來抗議的老兩口,他們替女兒鳴不平的背后,實則也想警戒那些年輕人,勸他們遠離是非之地,可誰能聽懂風的悲鳴,又能理解雨的哭訴,人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照顧好自己罷了。
這個時間的夜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可這一切在韓夢瑤的眼里卻感到厭惡至極,她穿過人群,將劉冉從吧臺里拉出來,劉冉雖然不明所以,但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隨著韓夢瑤來到后門,兩人找了一個安靜沒人的角落,韓夢瑤抽出兩支煙,遞給劉冉一根,看得出,她有點煩躁。
“你不是一直問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今天全部告訴你?!眲⑷降鹬鵁煟碱^緊皺的看向韓夢瑤,一言不發(fā)的聽她繼續(xù)說道:“林佳的手機,被蔣子棟那個麻煩精老婆帶走了,她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清楚,但基本可以肯定,和鄧潔想要離婚這事兒脫不了干系,她為了抓住蔣子棟出軌的切實證據(jù),大概是與林佳達成某種共識,卻沒成想其中出了這樣的岔子,可麻煩的是,林佳手機當中,有我和她的聊天記錄,包括交易、安排女孩兒的事情,鄧潔一定是看過記錄了,想用手機當中的內(nèi)容威脅我,要求我?guī)退页鍪Y子棟的出軌證據(jù),但警察早就盯上我了,現(xiàn)在鄧潔失蹤了,基本上就是被警察帶走了,也就是說,那部手機,現(xiàn)在應該在警察手里。”
劉冉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不大好看:“也就是說,現(xiàn)在警方掌握了你的全部證據(jù)?!?p> “我不能確定,但基本上吧,剛剛我去見了李老板,我把事情和他說了,但看他的態(tài)度,呵呵,他一定是想要拋棄我這顆棋子了?!?p>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
“那個姓孟的警察是市局調(diào)來的,就是來查前陣子客人殺女孩兒的事,看李老板的樣子,孟宇似乎很難解決,劉冉,我和你講這些的目的不是為了想辦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不是被警察直接帶走,就是被李老板當替罪羊,無論哪一種,我的結(jié)果都不會是好的,我還有一些存款,我會做一個欠款協(xié)議,然后全部轉(zhuǎn)給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劉冉難以置信的看著韓夢瑤,問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賭李老板會不會保我吧,如果連他也自身難保的話,就什么都不用再說了,你知道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兩個人,就是我媽和我兒子,如果我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們就交給你了,拜托了?!?p> 劉冉一把抱住韓夢瑤,死死的摟在懷里,半晌,她悶聲悶氣的說:“你放心?!蓖高^漆黑的胡同,外面的世界霓虹閃爍,劉冉的眼里沒有一點情緒。
韓夢瑤苦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我只不過先做了最壞的打算,你別難過?!?p> “會沒事的,如果警方真的拿到手機,有充足的證據(jù),早就來抓你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動靜,就說明沒事,別亂擔心,你自己的媽媽和兒子,你自己去管?!?p> 韓夢瑤被她的樣子逗笑了,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也放松了一些:“是我說的太嚴重了,一切再等一等,走吧,進去吧,店里正忙,我們還得做好眼下的事?!?p> 4.
提心吊膽的度過夜晚,凌晨一點,店里依然熱火朝天,韓夢瑤提早下了班,她頭痛的要命,想回去梳理一下事情然后睡個好覺。和大家告別后,一個人晃著身子朝家走去,她沒有打車,想借著有些涼意的晚風清醒頭腦。
可沒走多遠,她便開始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她的身后,分明還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只一瞬間,身上便驚起一層薄汗,不禁自責的想,為什么突然忘記了還有一個危險的存在。她疾步向前走去,幾乎就想用跑的,可是街頭瞧不見半個人影,也沒有一輛車經(jīng)過,危險越來越近,那個身影越發(fā)的靠近了,韓夢瑤再也受不了了,她回頭瞧了一眼,果真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在跟著自己,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危險卻已經(jīng)悄悄逼近,無論他是誰,總歸不是善意,韓夢瑤再也控制不住了,立刻慌忙向前逃跑。
彼此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察覺,便都不再隱藏,開始在街頭瘋狂追逐,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恐懼涌上心頭,這個人想做什么?他是兇手嗎?他要殺掉自己嗎?一系列的問題令她感到崩潰,終于,她跑上一條主街,馬路上開始有車輛經(jīng)過,她和那個人隔著紅綠燈,兩兩相望,除了無言只有無盡的恐懼。
韓夢瑤沒有猶豫,迅速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下自家地址,便靠在椅背上平靜呼吸,她透過窗戶,朝馬路對面的男人望去,發(fā)現(xiàn)對方也同樣在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衣服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車子發(fā)動,終于,逃脫了。
可是真的逃脫了嗎?韓夢瑤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