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八點多韓夢瑤的母親又進行了一次搶救,呼吸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韓夢瑤詢問大夫需不需要住進ICU,需不需要進口藥劑,可聽到的回答卻是:“家屬可以準備后事了。”
韓夢瑤坐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此時她非常想吸一支煙來緩解情緒,卻怎么也抬不起腳來向外走,距離醫(yī)院大門不過三米遠,卻仿佛怎樣也走不到盡頭,只是呆呆地望著出口,看著望著,靈魂仿佛游離天外,怎么也鎮(zhèn)靜不了。
其實說真的,韓夢瑤對母親的印象并不深刻,她甚至不記得母親的聲音該是溫柔的,還是嚴厲的,時間久了,甚至連那個為這個家付出所有的父親,也不太深刻了,有時候需要翻開相冊,才能想起那個可靠的男人的樣子。
有時韓夢瑤坐在那兒發(fā)呆,就會想起這些事,然后自我反問,她對母親,真的有那么濃烈的愛嗎?或許沒有,如果有,就不會只是一年到頭只有幾通電話,如果有,就不會獨自在外工作十幾年,如果有...如果沒有,那么心為什么這么痛呢?
韓夢瑤整理好情緒,給陳姨打去了電話:“陳姨,抱歉這么早給您打電話,我媽她...情況非常不好,大夫說時間不多了,我想,去接小磊過來,所以麻煩您,來照顧一會兒好嗎?”
“好,我馬上就過去?!?p> “謝謝陳姨?!?p> 陳姨就住在附近,十分鐘人就趕到了,看著照顧這么多年的老姐姐,此時虛弱的不像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身上的醫(yī)療設(shè)備已經(jīng)全部撤走了,整個人瘦瘦小小的躺在病床上,側(cè)面看的話,仿佛被子里只是一只柔軟的枕頭。
韓夢瑤走后,病房里只剩下陳姨兩人,周圍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門外有人來回走動的聲音,陳姨抹掉眼淚,握住她那雙干枯僵硬的手,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這么多年,一直由我來照顧你,晚班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我始終都在,你知道的,照顧你并不輕松,雖然瘦的要命,可你毫無意識,使不上勁兒,給你換衣服,擦身子,每次都要費很大力氣,我年紀也大了,兒女勸我不要做了,可我始終放心不下你,你的女兒,你的孫子,都好像是個死人,這話多少有點不吉利,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我每次瞧見你那個女兒和孫子,都想沖上去教訓他們一頓,可我還是忍住了,我不能走,我還想照顧你?!?p> “雖然從開始陪著你的那天,你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著,從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可我知道,有時候,你是能聽到的,你每一個細微的反應我都知道,現(xiàn)在你應該也能聽到吧,你瞧,你攥著我的手,可真有力量,那么你為什么,不能睜開眼睛瞧瞧我呢?我很想讓你記住我的樣子,我很想讓你知道,你并不孤單?!?p> “醒來吧,哪怕最后瞧上一眼你的外孫也好。”
陳姨沉默的看著她,卻得不到任何回答,她嘆了口氣,扭過頭去瞧著窗外,天氣晴朗,真是個好日子。
門外傳來敲門聲,陳姨站起身來去開門,她瞧見站著的高個中年男人時,微微一愣,隨即想到,他是昨晚同韓夢瑤一起來的男人,下樓時她們還打過招呼:“進來吧?!?p> 孟宇點頭致意,大踏步走進來,看著病床上虛弱的人,他站住了腳,問道:“阿姨的身體...”
“時日不多了吧,看這樣子,今晚都難撐過去,快坐吧,這邊有椅子?!泵嫌畹乐x坐在一旁,陳姨看著孟宇,問道:“你是...夢瑤的?”
“我是與韓夢瑤同行而來的警察,來調(diào)查一起案件?!?p> 陳姨沒想到來人居然是警察,驚訝的看著他:“警察?那夢瑤她?”
“哦,不是,您別多想,她是我們一個重要的證人?!?p> “啊...那就好?!标愐虈樍艘惶?,聽到這兒才松懈下來。
“嗯...有些事,我得向您咨詢一下?!泵嫌顬榱俗寙栐捵兊幂p松一些,沒有將口袋里正在錄音的錄音筆拿出,只是找了個角度,讓兩人的距離更近一點。
“有什么我能幫的上的?”
“聽韓夢瑤說,您在這家醫(yī)院做護工已經(jīng)十幾年了?”
“嗯,十幾年是有了?!?p> “那十六年前,這家醫(yī)院有一位姓張的女護工,和您年紀應該差不多,您有印象嗎?”
“哎呀,那可太久了,姓張的人很多啊,做護工的人其實都差不多我這個年紀了,年輕人哪里有做這一行的。”
“她是個外地人,丈夫叫劉長春,夫妻感情不和,丈夫經(jīng)常外出,偶爾回家也只是向她討要錢財,不知道您認識這個人嗎?”
聽到這兒,陳姨皺起眉,仿佛想起什么不大愉快的事:“啊,你這么說的話,確實有這么個人,她比我在這個醫(yī)院工作要早,不過十幾年前就不做了,去哪兒了我不太清楚,當時她的影響不太好,醫(yī)院很早就不想用她了,她老公在外面欠著賭債,一回家對她就是又打又罵,好像有個孩子,不過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這種家庭,哪個孩子想留下。”
“之后你還聽說過她的消息嗎?”
“沒有啦,我們和她相處的不是很愉快,誰都不想惹上麻煩,更別說消息了,我們連話都很少說?!?p> “您知道她的全名嗎?”
“這我不太清楚,啊,對了,后來聽說她丈夫失蹤了。”
“失蹤?”
“對,那些討債的來醫(yī)院鬧過,可她早就不干了呀,討債的說人失蹤了,但好像沒人報警,估計她也恨不得她丈夫死吧?!?p> 聽完陳姨的話,孟宇陷入了沉思,事情發(fā)展和孟宇預料的差不多,想查這個案件恐怕非常困難,就如韓夢瑤所說,八年前劉長春曾到夜店消費,提及熟人介紹,那么如果有人報警失蹤,必定會查到這兒,可是這么多年音信全無,這個人就仿佛是人間蒸發(fā)一般,是有人刻意抹去他的痕跡,還是根本沒人在意,李強兄弟真的有通天的能力嗎?
孟宇向陳姨道謝便離開病房,他邊走邊給局里的同事打電話:“孟哥?”
“查一下全國叫劉長春并且有案底的人,年齡四十歲至五十五歲,不管有多少,把照片都給我發(fā)過來。”
“是韓夢瑤說的那個人嗎?”
“對?!?p> “什么證據(jù)都沒有,就憑她一張嘴,咱們真的要大費周章去查嗎?”
“她說的是真的,之前提供有關(guān)李強線索的那個人,同樣提到了這個案件。”
“那您什么時候回來?李強已經(jīng)被釋放了?!?p> “三兩天吧,李強在哪兒落腳?”
“哎,李輝早就打算好了,人接走后就失蹤了,他們肯定有貓膩?!?p> “先這樣,有消息再聯(lián)絡(luò)。”
孟宇在醫(yī)院門口的椅子上坐著抽煙,身邊兒坐著一個有些年紀的保安,孟宇遞給他一支煙,保安瞧他一眼,順手接了過來,孟宇說道:“老大哥在這兒工作很多年了嗎?”
“二十幾年了,沒兒女照顧,打算就在這兒混到死了?!?p> “那可夠久的了?!?p> “是啊,你來醫(yī)院?”
“我媽,病了?!?p> “年紀大了,身體就那樣了?!?p> “嗯,想找個護工和我一塊兒照顧她?!?p> “你問住院部的護士,她們都可以給你介紹人,還不錯?!?p> 孟宇坐直了身子,又點了一支煙:“我看了幾個,干活兒不太行,我媽病的重,剛手完術(shù),我怕感染了什么的?!?p> “嗨,你還挑那些,都一樣,想照顧的好,還得是自己?!?p> “您說的對,不過臨床有個患者家屬跟我說頭些年她雇過一個護工,姓張,還不錯,就是沒了聯(lián)系方式,很多年前了?!?p> “姓張?那可多了去了?!?p> “她們關(guān)系處的還行,說丈夫叫劉長春,倆人都是外地的?!?p> 保安一聽,扭頭看向孟宇:“你怎么找她?”
孟宇做驚訝狀看著保安大哥:“您認識?有聯(lián)系方式嗎?”
保安狠狠的吸了口煙,說道:“別找了,兩口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女的叫張淑琴,不是當?shù)氐?,和她那個丈夫一個樣兒,坑蒙拐騙,說是逃這邊來的,沒做多久護工,倒是名聲大的很,債主子三天兩頭來醫(yī)院鬧,她媽的我還和那小子喝過酒,跟我說那些個糟爛事兒,不知道是不是吹牛逼,說在醫(yī)院廁所睡了個小姑娘,那人信口開河,說話沒個準兒,開口就要管我借錢,后來我們還打了一架,沒多久人就消失了,哎這種人,怎么還能有人說好呢?”
孟宇一聽,又遞了支煙過去:“不是當?shù)氐???p> “說話一股東北味兒,估計是逃到這邊兒來的,具體不太清楚,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哎,醫(yī)院這種地方,人流量大,啥人都有,你可別聽誰瞎說,找護工就在醫(yī)院里找就行,干凈利索就不錯了,真硬挑那些細節(jié),沒個找?!?p> “嗯,您說的對,那您說那人,睡了個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兒?”
保安瞥了他一眼,笑著說:“你還挺愛聽?”他吸完最后一口煙,站起身,踩熄煙頭:“我認識他就跟認識你一樣,一根煙的交情,別的真不知道?!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孟宇靠在椅子里坐了很久,然后打了一通很長的電話。
2.
對于韓夢瑤的突然出現(xiàn),韓磊倒是并不意外,一年到頭總是要這樣來個一兩次,反正不會久住,其實也無所謂,他已經(jīng)長得比韓夢瑤高出一個頭了,消瘦的身材一看平日里就沒有好好吃飯,相貌隨了韓夢瑤,唇紅齒白,鼻梁高挺,一雙漂亮的眼睛,簡直是韓夢瑤的翻版,可就是這樣一副相貌,卻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老師常說,韓磊太自閉了,不愛說話,更不愛交朋友,可韓夢瑤不在身邊,問題說出來,也并不能很好的解決,所以每次出現(xiàn)問題也就不了了之。
韓夢瑤看著許久不見的兒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韓磊沒有躲,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冷漠。
班主任交代完班里的事便回到辦公室,三人坐在椅子上,班主任為他們倒了水:“來接韓磊是有什么事嗎?”
“嗯...孩子的姥姥昨晚腦出血,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情況并不好,醫(yī)生早上下了病危通知,估計沒有幾天了,我想帶孩子去見見長輩?!?p> “節(jié)哀...”
“嗯...還有一件事,我想給小磊辦理轉(zhuǎn)學,我的工作不在這邊,也沒有親戚朋友可以照顧他,所以這次回來,也想把他的事安排好?!?p> 韓磊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韓夢瑤,但什么都沒問,馬上又低下頭去,班主任驚訝的看著韓夢瑤,說道:“轉(zhuǎn)學嗎?現(xiàn)在?”
“對?!?p> “可是,他現(xiàn)在初三,如果這個時候換老師換學校的話,他可能會適應不了,影響成績?!?p> “我知道,我會安排好這些事,謝謝老師關(guān)心,不過,確實是情況不允許?!?p> “那您現(xiàn)在就要帶他走嗎,這幾天還回來上課嗎?”
“不了,這邊安排好我母親的事情,我就要帶他走了,這幾天就先不上課了,等我在那邊找好學校,還要聯(lián)系您辦理轉(zhuǎn)學的事?!?p> “嗯,沒關(guān)系,不過這件事您還是在考慮一下,小磊的成績還不錯,這些老師還挺喜歡他的?!?p> “哎,我不在他身邊,真的麻煩各位老師照顧了?!?p> “作為他的老師,都是應該的,嗯,您先回去考慮考慮吧,如果一定要辦理轉(zhuǎn)學的話,隨時聯(lián)系我?!?p> “好,小磊,你回班級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得去醫(yī)院看姥姥?!?p> 韓磊什么都沒說,也沒提出任何疑問,馬上回班級去了,看著這樣的韓磊,有時候韓夢瑤更希望他能向自己宣泄不滿,他問也不問的聽從安排,倒讓韓夢瑤感到不安與愧疚。
兩人整理好物品與班主任道別后,便打車朝醫(yī)院趕去,一路無話,韓夢瑤坐在副駕駛,偶爾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的韓磊看去,很快,醫(yī)院到了,韓磊背著書包站在她身邊,那一瞬間,讓她有一種不真實感。
“小磊,姥姥就快不行了。”韓磊看著韓夢瑤,他張了張嘴,還是什么都沒說,韓夢瑤突然紅了眼眶,說道:“我的媽媽就快消失了,如果有一天,我也要離開人世了,你會像我一樣難過嗎?”
韓磊眨了眨眼,說道:“會?!彼敛华q豫脫口而出的這個字,讓韓夢瑤覺得,他不是在撒謊,也不是敷衍,而是根本沒考慮,也沒放在心上。
韓夢瑤收斂情緒,朝醫(yī)院走去:“走吧?!?p> 兩人到病房外時,孟宇正坐在走廊里,在一個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警官?!泵嫌盥劼曁ь^望去,那是他和這個孩子第一次見面,一眼,就足夠叫他印象深刻,他從沒見過一個孩子的眼神可以這樣陰郁,拒之千里的態(tài)度,叫人不舒服。韓夢瑤介紹道:“這是我兒子,韓磊,小磊,叫孟叔叔?!?p> “孟叔叔?!?p> 孟宇站起身,點頭應道:“你好?!?p> 韓夢瑤拍了拍韓磊的后背:“進屋去吧,看看姥姥,我和孟叔叔有話要說?!表n磊聽到韓夢瑤的話,仿佛收到了指示,推開病房的門,坐在病床前,呆呆地望著這個即將逝去的老人。
門外兩人并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韓夢瑤開口問道:“李強已經(jīng)被釋放了吧。”
“嗯。”
韓夢瑤搓搓手,看著腳下的瓷磚映出她的身影,淡淡的說:“我不知道...把小磊帶走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明明把他放在我身邊才是最危險的,可我還是不想讓他一個人承受未知的危險,我很矛盾,也非常害怕,可是...”韓夢瑤嘆了口氣,輕笑出聲,卻紅了眼眶:“我最害怕的,是和小磊坦白一切?!?p> 孟宇叼起一支沒有點燃的煙含在嘴里,看著來來往往忙碌不停的護士和醫(yī)生,其中一位醫(yī)生的大褂上沾了血,似乎患者的情況非常嚴重,大家急急忙忙趕到另一個病房:“你還沒有和他講過嗎?”
“呵呵,我要怎么開口去說呢,從哪里開始講,對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都太沉重了,我無法告訴他,他的父親是一個強奸犯,這太殘忍了?!?p> “總得面對的?!?p> 韓夢瑤抹了把臉,避開這個話題:“你查到他的消息了嗎?”
孟宇開口道:“我已經(jīng)讓同事去查有關(guān)劉長春的信息了,可能會找到非常多與之相似的人,到時候就要由你來辨認那些照片了,陳姨這邊,沒什么有價值的消息?!?p> “好?!?p> 兩人默默無話,不一會兒,陳姨從病房里突然沖了出來,在走廊里大喊:“大夫,大夫?!?p> 韓夢瑤驚慌失措的站起來:“怎么了?”
“夢瑤,你媽媽...”
病房的門四敞大開,走廊里亂作一團,哀嚎一片,隔壁病房吐血的病人逝世了,家屬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在這里,死亡是一件太正常不過的事,每天都要經(jīng)歷生離死別,那些對此早就司空見慣的醫(yī)護,會在最后一刻冷冰冰的說一句:“節(jié)哀順變”然后迅速退場。
韓夢瑤哭著抱起母親的遺體,她從沒那樣失控過,仿佛連同這陣子經(jīng)歷的一切全部都釋放出來了,可她當真是因為母親離世而感到如此痛苦嗎?沒人知道,她或許是在哭訴命運不公,讓她混亂不堪的人生,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孟宇坐在走廊沒有動,他抬頭正好看見站在病房內(nèi)的韓磊,背著書包,表情冷漠的看著一切,所有混亂都與他無關(guān),所有悲傷的情緒都感受不到,他就像是這個房間里一個小小的縮影,或許這才是每個人內(nèi)心的真實態(tài)度吧。
孟宇知道,事情,快要結(jié)束了。
3.
殯儀館的車很快就到了,他們在這邊沒有親戚,不需要舉辦葬禮,什么人也不需要通知,一切從簡。
兩天兩夜,韓夢瑤一直沒合眼,她站在殯儀館門外,等候火化結(jié)束撿骨灰,眼神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宇站在她身邊,遞給她一支煙,韓夢瑤接過,兩人并排站在樹下,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落了一地枯黃,讓秋色顯得更加寂寥。
一支煙結(jié)束,韓夢瑤扔在地上踩熄,對孟宇說道:“訂晚上的車走吧,我想盡快結(jié)束一切,我不能再失去小磊了?!?p> 孟宇沒說話,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走出來喊韓夢瑤去撿骨灰,本就纖細的背影,現(xiàn)在看上去更加瘦弱了,原以為韓夢瑤會再多停留幾天,但這樣也順了孟宇的意,他正愁不知如何開口,反倒讓他感到輕松。
電話鈴響,孟宇按下接聽:“孟隊,涉及大大小小案件,凡是沾邊兒的叫劉長春的,全都找來了,一共一百六十人,現(xiàn)在都發(fā)給您嗎?”
“發(fā)過來吧,我明早回局里?!?p> “您回來了?”
“今晚的車。”
“行。”
“李強兄弟有消息了嗎?”
“李強不見了,李輝還是和平常一樣,那幾家封鎖的KTV已經(jīng)重新營業(yè)了,他還是照常去店里,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異常才是問題,他這么冷靜,顯然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了,篤定我們什么都查不到,行,有什么消息及時聯(lián)系我吧?!?p> 當晚九點半,韓夢瑤三人上了回程的車,她握著韓磊的手,緊緊抓住不敢放開,生怕出了什么事,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沒一會兒便昏睡過去。
韓磊戴著耳機,不知道在聽什么音樂,韓夢瑤睡著后,他便抽回手,扭過頭去看向車窗外,窗外漆黑一片,只能看見車廂內(nèi)的倒影,孟宇看著玻璃上的倒影,瞥見韓磊偷偷擦手的動作,接著,兩人的視線交匯,韓磊沒有躲避,只是直直的看著,半晌,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那一瞬間,孟宇才明白,一支煙的交情也可以坦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