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含璋只能說是表面上,謝家太后是個不怎么愛說話的人,全靠謝瑤盛在一旁活絡(luò)氣氛,這讓那些剛進(jìn)宮的姑娘也少了幾分緊張的感覺。
謝家姑娘就坐在太后下首,一旁的某些人比如王氏女可就急紅了眼,謝家太后瞥了一眼,也全當(dāng)沒有看見,視而不見有時候就是最大的蔑視。
兩盞茶的功夫兒,謝家太后興致乏乏,只對這些新進(jìn)宮的姑娘隨意問了幾句,便開始和謝家姑娘說起來話來了,到把一群人晾在了一邊。
丁含璋端坐在椅子上,連屁股都沒挪一下,全程都是心不在焉,昨晚沒有睡好,壓根提不起勁兒,腦子昏昏沉沉的,一片漿糊。
一旁的冬家姑娘坐在椅子上,總覺得有針扎一般坐不住,心里暗自吐槽,女人在一起還真是,盡無聊的話題,好想回去睡回籠覺啊。
她看似氣定神閑,實則是睜著眼神游太虛,兩個人一比個一個端著,舉止文雅,面上微笑,卻都心不在焉,迫切地想要結(jié)束這種折磨。
謝家太后也就隨意問了問,抬眼看見坐在最末尾的丁含璋,略一思索,便開口問道:“這可是丁太傅家的孫女?”
她問的不癢不痛,丁含璋連忙起身照規(guī)矩答了,舉止得體,盈盈地站在人群中,身姿挺拔,不說艷冠群芳,但是清冷懾人,讓人挪不開眼,如薔薇般開在院子里,隱在月色下,日光中
一旁伺候太后的裕華姑姑細(xì)細(xì)地觀察丁含璋的舉止,心里暗自贊道,好氣度,不卑不亢,果然是出自書香世家,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不免帶上了幾分笑意。
謝家太后看著丁含璋的清麗的臉,又道:“太傅近來身體可好,可還硬朗?”
她撥弄著手里的珠串,臉上仍是沒有笑容,丁含璋隱約覺得她心里卻好像是在笑的。
原本嚴(yán)肅的神情也好像緩和了,開口就如遇見老熟人那般溫和語氣,只是些尋常友人之間的問候。
她稍加思索,便不緊不慢的道:“托您的福,祖父身子還硬朗,每頓還可食兩碗飯呢。”說完微微一笑。
于是眾人便看著丁含璋上揚著嘴角,含笑的模樣,抬眼正視著謝家太后,那雙眸目里沒有死氣沉沉,而是透亮的,漆黑的眼珠里,倒映出丁含璋有些恍惚的影子,最后沉淀為洞察一切的犀利。
謝家太后,這個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fēng)雨的女人,愣著,然后笑了起來:“果然還是如當(dāng)年一般呢。”
眼角眉梢里盡是春風(fēng)與春花,眼角的皺紋勾勒出不再年輕的歲月,她也放佛回到了那個肆意指點江山的時候。
然后沖著丁含璋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她退下,丁含璋輕輕一福身,便邁著步履,又回去坐著了。
身軀筆直,依舊是那幅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事不關(guān)己啊高高掛起,也不理會那些投來的欽慕,探求,以及嫉恨的目光。
謝家太后隨意問了一番,便讓她們回去了,單單留下了謝瑤盛,一群人也沒有多少詫異,壓下心里的各種想法,誰讓人家是謝家太后的表侄女呢。
幾個人以王氏為首各自離開了,臨走王家姑娘滿眼的不屑,高抬著下巴,鄙夷的神色,冬家姑娘和丁含璋,這后宮就數(shù)我最張狂放肆。
丁含璋想起櫻桃以前養(yǎng)過的一只小螃蟹,橫著在地上爬行,招搖過市。
看著她們一群人離去,丁含璋瞧著這隱約有拉幫結(jié)派的傾向,石榴拉了拉丁含璋的袖子,喚道:“姑娘不去那邊打招呼嗎?”
丁含璋按著她的手,搖了搖頭,眸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道出:“暫時不用。”
冬家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快被她晃瞎眼了,所以當(dāng)她看著幾人走遠(yuǎn)之后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丁含璋心里無言,說不好自己的感覺,心中有點好笑,宮中的人都講究鋒芒不外露,這姑娘上趕著給人立耙子啊。
而一旁冬家姑娘身邊的婢子望著前面王家姑娘滿身的華麗和滿頭的金晃晃的頭面,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不說冬家姑娘,就連石榴的好教養(yǎng)也快憋不出了,她心中暗道:這個王家姑娘不僅是個性招搖,而且蠢。
她注意到旁邊的宮婢們私下里對她沒有好臉色,默默的低下了頭,初來乍到,還是低調(diào)些為好。
“走吧?!?p> 冬家姑娘看著丁含璋要走,也跟了上去,丁含璋沒出聲,石榴也沒攔,只默默的跟著。
隨后幾人便一前一后回去。
一行人默默的往回走,路上也沒遇到什么事情。
丁含璋瞥了院子里的眾人一眼,形狀好看的桃花眼泛出點點的水光,仿佛上等的琉璃一般在光下閃耀著。
“狗咬了你一口,自然不能咬回去?!彼坏牡莱鲆痪湓挘@得一邊的冬家姑娘忍不住了抖了抖。這是在說誰?
冬家姑娘是除了石榴以外站的最近的,她露出一臉仿佛見鬼了的表情,更是在無形中取悅了她。
丁含璋之所以會開口說這句話,是看見了小太監(jiān)抱著一條狗,她特意讓人去打聽過,這只看起來很普通的哈巴狗據(jù)說是宮中貴人的狗,惹不得的。
她看著冬家姑娘一臉不解的神色,輕輕地道出宮中生存名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除了這宮中之主——帝王,所有的人都得夾著尾巴行事的。以為自己是個主子,殊不知自己的小命還拴在別人身上呢。
在丁含璋的明示暗示下,她似乎懂了一些,隨即沖著丁含璋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好看酒窩。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相安。
寒暄幾句,兩人淡然的摸樣,如閑庭看花,談笑間盡是從容,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時候不需刻意接近的。
遠(yuǎn)一點的距離,反而彼此會更加舒適。
冬家姑娘向丁含璋道別之后,毫不猶豫帶著婢子回了自己的偏殿。
丁含璋注視著兩人遠(yuǎn)去的背影,忍不住了瞇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光線太強瞇了眼,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真傻與假傻都是生存之道啊。某種情緒在她眼中一閃而過,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走吧,我們也回去吧?!痹捯魟偮?,便率先一步走進(jìn)了偏殿的門。
石榴看著她纖弱而挺直的背脊,心下一定:姑娘對于眼前的情況看來自有自己的一番看法,個人的造化不同,我也不用瞎操心。
她想通了這一點,走的更加堅定了,不管怎樣,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