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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蒙道域

鴻蒙道域

月知云老 著

  • 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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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1-29上架
  • 18397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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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鳳鳥,又見鳳鳥

鴻蒙道域 月知云老 4201 2021-02-02 23:56:39

  后來和余茶關系最好的兒時玩伴,家住福祿巷中,被譽為小鎮(zhèn)“讀書種子第一”的管鮑升頭一次上山來找余茶時也被滿滿幾大殿的道藏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管鮑升有次來道觀時正好撞見了正在埋頭苦讀的余茶,他看著余茶走馬觀花一樣的翻書速度上前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書卷,嗤笑著嚷嚷道:“九哥兒你師傅教你的這是什么讀書法子,這書中的內(nèi)容不得全都裝到神仙老爺肚子里去,能留給你的還有幾分?”

  余茶信誓旦旦的給他保證自己看過后能一字不差的背誦出來,管鮑升還是說什么都不相信,墊著凳子從博古架最高處找了本余茶從未讀過的《玄洞真經(jīng)》下來,非要拉著余茶給他現(xiàn)場證實,余茶翻看了半刻左右后放下書卷開始給他背誦,正著背出了前面的幾篇后又反過來倒背后面的篇目。

  管鮑升瞬間被驚得瞠目結舌,哭天嗆地的拉著余茶扯皮:“我一眼就知道你那老神仙師傅不是平常人,別人哪能隨便弄來這么一屋子藏書,以前聽學墅的先生講有人可以走馬觀碑,騎在高頭大馬上走過石碑只看一眼就能將碑文倒背如流。那會說什么我都不信世間能有人目力和記性都如此之好,今天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奇人就在自己跟前,只是你師傅他老人家如今說什么也不肯再開門收徒弟了”。

  管鮑升一臉的羨慕,邊嚷嚷邊攛掇余茶:“我一天都快被先生的戒尺要了小命了,不如九哥兒你就把這法門傳授給我,你們道門的規(guī)矩我都懂,絕不再向他人外傳,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就拜你為師,咋們祖師三人給他來個隔輩傳”,說著便要拉著余茶給他順勢下跪行禮。

  余茶有些苦笑不得,拉著管鮑升指向偏殿的一屋子道藏說道:“法子很簡單,你就可勁的讀,啥時候讀完這么一屋子的書后就能跟我一個效果了”。

  管鮑升看著余茶打趣的模樣有些半信半疑,卻還是立志要去試驗一番,定要也給他讀書讀出來個過目不忘的本事不可。

  后來他被升遷了的父親一并帶去了饒都府衙,余茶也就不知道他當年定下的宏圖大業(yè)完成到什么地步了。

  等到余茶年經(jīng)稍微大些,老道便開始逼著他習武練體,這些年他晚上睡覺要練習呼吸吐納,早上醒來要看書,燒火做飯時要看書,馬步扎在石階上練功時還是要看書。

  一直到去年冬天安頓好婆婆的后事,幾屋子書也看的差不多了,元老道又不知從哪弄來一塊鑄鐵一樣死沉的石板,從那天以后午茶每天打理完包子鋪的生意從小鎮(zhèn)回到山上時便要背著石板去練習導引呼吸,于是石板這樣一背就又是一年。

  十年間多數(shù)的時間,不管山門外是朝起日落還是月晴圓缺,余茶都是這樣待在小道觀里看著浩如煙海般的典籍,對于小鎮(zhèn)里那些像管鮑升和余茶一個年紀的貪玩孩童來說,這樣日復一日的枯燥的生活實在有些無法想象。好在余茶生來天性恬淡,老道教授給他的呼吸導引法子又可以靜心斂神,和趙婆婆自幼經(jīng)歷的困苦生活也讓他無暇顧及外物的縈繞。有口飽飯,能夠安安靜靜的坐在偏殿里讀書他就已經(jīng)覺得童年真的很是美好了。

  翻完那內(nèi)容奇異詭譎的《姝子錄》,余茶起身將書籍放回老道書房,仙人姝子會不會傳授凡人仙法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確實存在術能移山法能填海的修行者他是知道的。哪怕元老頭平常表現(xiàn)的再不正經(jīng),隨著一天一天書讀的越多,從那幾屋子的道藏典籍里的內(nèi)容和他每次藥浴用的那些名貴藥材中余茶也慢慢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

  余茶還很清楚的記得,老道發(fā)現(xiàn)他能過目不忘的異常時明明高興的直揪胡子,嘴上還硬要裝出嫌棄到不行的樣子,罵罵咧咧的說些:“中看不中用呀,沒能領悟到個中神意”之類的怪話,可是寵溺和滿意的神色就差從他眼睛里溢了出來。

  不知什么時候余茶已經(jīng)坐在老道書房中淺淺睡了過去,夢里小鎮(zhèn)的天空帶著淡淡的緋紅,就跟雨后初晴的連片火燒云一樣。

  余茶走下清涼山,走過那道刻著“節(jié)媲松筠”四個大字,算是小鎮(zhèn)門面的牌坊樓,走過那口鎮(zhèn)里人汲水的清泉,也走過和兒時伙伴追逐嬉戲的葫蘆巷。

  那個巷子一到下雨天永遠都是濕滑的青苔和滿是泥濘的地面,余茶走的很快,走著走著就到了小鎮(zhèn)最西邊那個小的可憐到簡直不能算是一座城門的城門樓子前。

  小鎮(zhèn)的常住的百姓不多,陳國治理府縣多以法嚴刑苛而出名,因此小鎮(zhèn)很少見得兵禍和賊亂。唯一的一座城門樓子還是沾了駐扎在小鎮(zhèn)附近的梁王南營軍斥候需要往京城轉送軍情奏報的光,饒都府里撥下銀錢來重新翻蓋陸驛衙門時拆下來的舊大門修繕了一番安在外城兩邊的土坯墻上,就算是成了一座小鎮(zhèn)象征性的城門。平日里那幾個打了半輩子光棍,在戰(zhàn)場受傷后跑來看守城門樓子的老兵現(xiàn)在也不見了人影,余茶站在城門前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還是抬起一只腳跨過門檻。

  天地陡然變成一片死寂的黑暗,余茶沒有再猶豫,另一只腳也跨了過去,破舊的城門,泥濘的巷子和涓涓流淌的泉水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一片永恒般的黑暗和死寂的安靜。余茶抬腿慢慢向城外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天邊忽然亮起兩顆星星。

  余茶跑了起來,他和星星的距離越拉越近,終于他看到了,那是兩團閃耀著的巨大火焰,掛在半空跳動著神圣的緋紅色光芒。火焰極速向他靠近,周圍的黑夜被灼燒的扭曲起來,最后停在了余茶不遠處,連片的黑夜被慢慢照亮,光線不停折射,整片世界都跟著波動起來。

  隨著火光慢慢靠近,余茶的視線也終于清楚了起來,一對巨大的瞳孔停在了半空俯瞰著他,跳動的火焰里只有冰冷和漠然。

  一只巨大的鳳鳥出現(xiàn)在余茶眼前,張開的翅膀擠滿了整個天空,整座天地又慢慢變成他跨過城門后的緋紅色,原來剛才小鎮(zhèn)的天空都只是它蜷縮起來的龐大雙翼。

  火焰停止了跳動,鳳鳥居高臨下靜靜的俯視著余茶,周圍的光線隨著它扇動的翅膀變的扭曲,余茶的胸膛急劇起伏,氣息開始變的粗重渾濁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鳳鳥瞳孔里凝固的火光又有了波動,不再是那種仿佛永恒般的漠然。

  對比這只鳳鳥難以想象的壽命來想,它擁有著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思維和智慧,凝固的火光不斷跳動,鳳鳥瞳孔里傳遞出的情緒也變得越來越復雜。那是是痛苦,掙扎,是對眼前這個螻蟻一般弱小生命的向望,也是隱藏在火焰最深處的貪婪。

  鳳鳥就這么注視著他,神圣而光明,像是一片清晨破開天幕的朝霞。

  時間慢慢留逝,余茶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液浸濕,突然,鳳鳥的氣息變得暴躁起來,周圍的天穹被那兩團火焰瞬間點燃,無數(shù)條晶瑩的絲線從地面竄出,它們纏擾在一起瘋狂攀升,將緋紅色的天空分隔成了一塊塊細小的網(wǎng)格。

  鳳鳥的情緒變得痛苦起來,剛剛沸騰起來的火焰瞬間熄滅,瞳孔深處的那抹貪婪也變成了近乎絕望般的無奈。

  鳳鳥看著余茶,發(fā)出一聲啼鳴,那道鳳鳴清脆悅耳,異常的動聽,像是一道跳動著特殊規(guī)律的音符,和人類的語言不同,這道單一的音符里包含著龐大復雜的信息量,余茶聽懂了,轉身向著小鎮(zhèn)跑去。

  身后,整個世界開始崩塌湮滅。

  余茶醒了過來,抹了一把后背,濕漉漉的。這樣近乎真實的場景他從小到大夢到過過很多次,區(qū)別只在于小鎮(zhèn)天空上不同的顏色和那座矮小的城門樓子,只是這次他鬼使神差的跨了過去,于是那只鳳鳥出現(xiàn)了。

  余茶甩了甩發(fā)痛的頭顱有些口渴,想去打盆水洗把臉,回想著夢境里那條泥濘的小巷子,余茶想起了幼時跟趙婆婆住在葫蘆巷的日子,那時管鮑升總會在他們被年紀大些的孩子欺負后跑去給他們出頭,扭著磕磕巴巴的童音給人家講“己所不欲”的道理,然后被打的鼻青臉腫后哭著去找自己的先生。

  以前那只喜歡追著他們滿巷子咬的大黃狗年齡漸長已不復往日神勇,經(jīng)常會被別的孩子堵墻角里夾著尾巴認命的嗚咽一聲后再看著那群氣勢洶洶的孩子滿足的離開。

  裁縫鋪劉半尺家的院子夜里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傳出來咯吱咯吱的聲響,一群半大的孩子趴在院墻上偷聽,鬧出動靜后傳出劉半尺婆娘一群有老子養(yǎng)沒老子教的小壞種的罵咧聲,隨即又是一陣雞飛狗跳跑街串巷。

  小鎮(zhèn)不大,夢鏡里那些人隨著午茶上山后年紀漸長卻多難相見,管鮑升的學問現(xiàn)在應該很高很高了,也該長的更加壯實了,再去和人家講道理應該不會被揍的鼻青臉腫,自己雖然舉目無親,可婆婆師傅和小鎮(zhèn),給他的已經(jīng)很多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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