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

　　可是胡金韓對現(xiàn)在的生活十分不滿，他希望興旺發(fā)達的心一直在蠢蠢欲動。他不斷嘗試新的發(fā)財致富的機會，例如販牛、養(yǎng)鴨、為礦場做飯，但是任何一個副業(yè)都沒有為他帶來想要的財富。

　　他機會要認命了，他已經(jīng)五十歲了。

　　可是現(xiàn)在他改變了這個想法，

　　因為那些紅衣軍隊的到來。

　　自古以來，總是亂世出英雄，改朝換代的時期總是跨越階層的最寶貴的時機，運氣好的話，從平民一躍成為王侯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年紀(jì)大了，不可能再去參軍，況且他還怕死。

　　不過他還有秘密武器。

　　胡金韓早就打聽好了，那個大官就住在原先城主和城主夫人住的兩層大宅院里，這里原先的主人在大官兒進城之前就收拾細軟逃之夭夭，連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做。

　　讓他心癢難耐的是，據(jù)說那個大官兒年紀(jì)非常小，和他的兒子年紀(jì)差不多，而且尚未婚配，更重要的是：好色。

　　他的依據(jù)，是用了兩瓶陳年好久從村東頭老鐵匠那里打聽來的第一手消息：大官兒來自南面兒的丹城，老鐵匠曾在丹城做活，據(jù)老鐵匠說：大官兒身邊有姬妾十幾人，個個兒生的花容月貌，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把盛有嬪妃名字紙條的人放在骰盅里搖，搖出哪個，就和哪個睡覺。

　　還據(jù)說，大官兒最喜歡瘦瘦小小、機靈聰明的女娃子，每次午睡的時候，都有四個妖精一般的女子給他搖扇子，七個神仙一般的女娃子給他捶腿，十個狐貍般的妖艷美人兒在旁邊捧著大餅和好酒等著，大官兒醒來后，一口白面兒大餅，一口白酒，喝的是不亦樂乎。

　　瘦的、眼睛大的女娃子，這不就是說他胡金韓的閨女么？

　　胡金韓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早到了該出嫁的年紀(jì)，但是老胡對此并不著急，兩年里連續(xù)替女兒推了十幾樁婚事，看看那些人的嘴臉吧，張口閉口讓女兒給他們生兒子，聘禮是什么？十袋大米或者是兩頭豬，或者是一頭驢，開價最高的是一頭老了的耕牛外加一畝田。

　　胡金韓無比的鄙視這些人，這是他想要的嗎？

　　他想要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只要女兒爭氣，哦，不，只要讓大官兒見到女兒一面，說不定大事就成了，他會從此翻身，在五十歲的時候成為一方富豪。

　　而這一切需要的僅僅是個機會。

　　機會是要靠人爭取的。

　　“翠麗，該走了?！焙痦n當(dāng)即裹上毛皮棉襖，拉著瑟瑟發(fā)抖的閨女出了家門，然后折返回去，從門后臺提上了兩壺酒、兩盒虎骨驢鞭山藥擱在一起的補藥，父女徑直向大官兒的宅邸走去。

　　各家的窗戶緊緊實實地關(guān)著，不讓一絲一毫的冷氣滲入到屋子里，似乎人們都不迎接這位每年的?？?。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寒風(fēng)在街上徘徊。胡金韓提著酒和補品，搓著手，一邊跺腳一邊往手上哈氣，心想：“這鬼天氣真冷！大官兒這會兒說不定正在屋里烤爐子呢?！?p>　　他好歹是做過官吏的人，沒有傻到直接在大門上說明來意，那些兇狠的丘八是不會理他的，說不定能昧下他的酒肉，再用大棍子把他趕走。

　　他要做的，就是帶著女兒在門口守著，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太近容易被衛(wèi)兵發(fā)現(xiàn)，以奸細的名義送進牢房，太遠會看不清大官兒是否出門，大官兒更看不清他女兒的長相。

　　這跟放馬是一回事兒，近了馬吃不好草料，遠了馬說不定就跑了。

　　而且馬是沒心肺的，不能上來就摸，得把好草送到馬嘴里，再刷毛捋鬃的就順利多了。

　　精通養(yǎng)馬哲學(xué)的胡家老爹，帶著他瘦瘦的女兒，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等待。

　　大概等到中午，那大宅院偶爾有幾個小吏進去，呆了一會兒出來，卻沒有十分有用的人出現(xiàn)。

　　下雪不冷化雪冷，中午正是日頭最好的時候，胡金韓把禮品都擱在女兒身邊，讓她好好看著，自己把手臂分別懟進袖子里，忍不住在墻根兒打起了瞌睡。

　　恍惚間，他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瞇著眼一看，見到宅院里出來了個紅衣男子，一副長官似的模樣，正在向他揮手。

　　胡金韓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這次看的是清清楚楚，的確是在叫他。

　　他立刻清醒了，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他立即站起來，整了整衣衫，仿佛是要赴皇帝宴的大將軍，一把扯過女兒，揉了揉她被凍的紅彤彤的臉蛋，一只手提著禮物，另一只大手拽著女兒細嫩的手腕，飛快的向宅門口跑過去。

　　那小官兒的態(tài)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惡劣，頭一句問：‘看你在這四天了吧，守在這做什么！’

　　胡金韓把早就熟記于心的臺詞以最清晰、最正式、最抑揚頓挫的語氣講述出來，還好，沒有結(jié)巴，也沒有說錯字，而且從小官看自己女兒的眼神上，能看出他并不是很反感。

　　胡金韓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等小官下命令，官場上的規(guī)矩他懂，大官兒太大，但是大官兒身邊小官點頭的事兒，大官多半不會反對。

　　他的腦子里各種各樣的計謀層出不窮，一瞬間想好了十幾個討好小官的辦法。排列好順序，正要恭維出第一句時，從宅子里又走出來一人，大概六十歲年紀(jì)，穿著件暖和或的紫色貂絨大衣，手里揣著個暖爐，皺眉問了小官幾句。

　　兩人就在那交頭接耳，時不時看向他這里。

　　胡金韓盡可能站出順從聽話的樣子，至少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最后，聽見兩人低聲說：“教皇閣下很急，犯不著……”

　　“是，你先見教皇去，其他的好商量……”

　　說完后，小官對著父女說：‘東西擱外邊，你們跟我走吧?！?p>　　胡金韓受寵若驚，立刻小碎步跟在后頭，還扯了女兒一把，不過他沒有完全聽話，手里的禮物還是拎了進去，謝天謝地，小官沒回頭看也沒發(fā)覺。

　　繞著一個廊子轉(zhuǎn)了幾圈，他終于到了一個皇宮般的房間外，小官打開門，見里面居中坐著一個十五六歲、唇紅齒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