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物證

　　愛子已死，和柳三的私情在衡州也已經(jīng)人盡皆知，卓霏霏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她本想著今日看完兇手柳三處決，便一絹白布，吊死在房梁之上。

　　卓霏霏撲到李云霄跟前，哭著道：“不錯，我買了那么多牛肉就是喂給后園那個老怪物的，而它便是梁家的先祖梁夫子。”

　　梁明德癱倒在地。

　　蕭秋水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一向被尊為開國重臣的梁夫子，居然變成了怪物。

　　這不僅是白馬書院的笑話，更是大昭的笑話。

　　李云霄把目光轉(zhuǎn)移到梁明德身上：“梁院長，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大人……大人恕罪啊……”

　　梁明德跪了下來，不住向李云霄磕頭。

　　“梁夫子用了李代桃僵之術(shù)，以老柳樹為依托，將自己與柳樹合為一體，求得長生。不過修煉了這種妖術(shù)，就變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需要食生肉嗜人血。這些年想必它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當(dāng)年錢虎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所以才被人滅口，他也就是為梁夫子所吞食。”李云霄又望向了吳萬川，“你殺梁小寶，也是為了對梁夫子加以懲戒吧？”

　　吳萬川冷冷一笑，卻不搭話。

　　“除此之外，因?yàn)橐阅愕男逓?，斗不過梁夫子，所以你一直想借我們之手，去除掉它。這也就是為什么，趙安和梁小寶會被拋尸在白馬書院外的湖里，你的目的是將我們引向后園。”

　　吳萬川苦笑道：“說了這么多，你還是沒有證據(jù)能說明我就是兇手。”

　　他只要死咬住這一點(diǎn)，李云霄所有的話都只是推測。

　　即便說得再言之鑿鑿，也不能將他定罪。

　　李云霄見他冥頑不靈，只好用出了最后的殺手锏。

　　“證據(jù)就在于譚晉玄的死。”

　　繞了一大圈，線索又回到了譚晉玄身上。

　　“譚晉玄死的時候，地牢被周吏上了鎖門銅符，里邊的人出不來，外邊的人進(jìn)不去，那耳中小人又是怎么進(jìn)入地牢的？”

　　鎖門銅符只有一個對應(yīng)的解門銅符，而這個銅符一直都在周吏身上。

　　也就是說，地牢相當(dāng)于一個密室。

　　李云霄一直想不通的是，兇手是如何在不進(jìn)入密室的情況下殺死譚晉玄的？

　　“周吏，譚晉玄死之前，誰進(jìn)去過地牢？”李云霄朗聲問道。

　　一旁的周吏怯怯地道：“小的不敢隱瞞，吳小緝確實(shí)進(jìn)過地牢?？墒撬叩臅r候，我看到譚晉玄還活著啊?！?p>　　李云霄點(diǎn)頭：“不錯，吳小緝離開的時候，譚晉玄確實(shí)還活著?！?p>　　這時候倒是翁大頭站了出來：“那他怎么可能去殺譚晉玄，而且譚晉玄死的時候，他和我在一起喝酒，中途他根本沒有離開過呀?！?p>　　李云霄一字一字地道：“因?yàn)樗麣⑷说氖址ǜ揪筒恍枰诂F(xiàn)場。他是用耳中小人殺死譚晉玄的，而譚晉玄死前應(yīng)該也察覺到什么，所以在死前寫下那個血字——【川】?！?p>　　“不用在現(xiàn)場？”翁大頭捏了捏眉心，“難道他會傀儡術(shù)？不過這種術(shù)法，要凝神聚一操縱，他當(dāng)時喝酒喝得很歡，不可能做到啊?！?p>　　李云霄揮了揮手。

　　蘇千羽往高臺提上了一捅水，水很渾濁，和地牢里用來潑醒案犯的一模一樣。

　　“頭爺請看，這水里有什么？”

　　翁大頭過去看了看，因?yàn)樗軠啙幔_實(shí)看不清，可是當(dāng)他用手一撈時，卻觸碰到一個堅(jiān)硬冰冷的東西。

　　他用力抓了起來，向蕭秋水示了示。

　　“有塊冰，不過在渾水中確實(shí)不容易看清?！?p>　　李云霄直視吳萬川：“他用的手法其實(shí)很簡單，因?yàn)椤赌蠞尚M術(shù)》中有記載：【惡鬼小人，需以鬼水養(yǎng)之，冬眠夏燥。】只要他以寒冰將小人冰凍住，小人便會進(jìn)入冬眠?！?p>　　這是柳三撿到的那本《南澤蠱術(shù)》中的記載。

　　此書應(yīng)該是吳萬川為了嫁禍給柳三，故意丟在路上，讓柳三撿回家看的。

　　“他把小人先用寒冰凍起來，再悄悄放進(jìn)地牢中的水桶里。離開以后，隨著冰塊融化為水，小人便會蘇醒，從而殺死在地牢里的譚晉玄?！?p>　　能想通這一點(diǎn)，靈感來自于吳萬川說的那句“水至清則無魚”。

　　水清了，沒有遮擋，魚兒不敢停留。

　　水如果渾濁了，便可以掩蓋住什么。

　　吳萬川做了多年錦衣使，心態(tài)極好，還保持著一臉淡定：“這依然只是你的猜想，根本算不得證據(jù)。你剛做錦衣使，也許不知道，按大昭的律法，凡事要講究物證，只有物證才能算是鐵證?！?p>　　“物證？”李云霄抬頭望了望日頭，“我故意拖著不說，是因?yàn)檫@物證會要人命。你拖得越久，自己也越危險?！?p>　　吳萬川聳了聳肩膀，用輕松的口氣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p>　　“我有點(diǎn)奇怪，今天天氣還算溫和，眾位冒的汗也不多。你作為錦衣使，身子骨應(yīng)該還行，怎么流了那么多汗?！?p>　　吳萬川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確實(shí)太多汗水了，連忙用手擦了擦：“這和案子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崩钤葡鰯蒯斀罔F地道，“因?yàn)槲覀円恢闭也坏降哪侵欢行∪?，就藏在你的鶴翎帽中。你用寒冰術(shù)將他凍住之后，放在帽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冰塊融化，冰水便會流出來?！?p>　　眾人仔細(xì)去瞧吳萬川，確實(shí)發(fā)現(xiàn)很多水痕都是從帽子邊緣流出來的。

　　“把小人藏在鶴翎帽中，我們自然是很難找到。不過這個方法卻有一個弊端，只要冰塊融化，小人便會殺出來。到時候第一個死的，便是你自己！”

　　聽到這，吳萬川周圍的人都向后退開。

　　此時工具人蘇千羽不知從哪里端來一個火鍋，拿著扇子不斷往吳萬川那里扇熱風(fēng)。

　　“吃火鍋，吃火鍋，吃完火鍋收尸啰?！?p>　　吳萬川原本還不覺得，聽李云霄說完，登時按捺不住，仿佛頭頂真的有東西躁動起來。

　　他趕緊把鶴翎帽一丟，果然一個冰塊滑了出來，落在地上。

　　不過還好，冰塊夠厚，里邊的耳中小人還在冬眠。

　　“吳萬川，真的是你！”

　　蕭秋水鴛鴦雙刀同時出鞘。

　　翁大頭握緊忠義鐵筆。

　　蘇千羽沒有心思吃火鍋了，霍然舉起巨劍。

　　其余小吏也都抽出長刀。

　　對吳萬川形成了包圍之勢。

　　吳萬川惡狠狠地道：“不錯，人都是我殺的。因?yàn)槲揖褪清X虎的兒子，我要?dú)⑺浪麄?，替我爹?bào)仇，我要當(dāng)年害死我爹的人通通得到報(bào)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