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百冤

　　破舊的茅草房子門口，一塊長白花石頭上，坐著三個男人。

　　張旭手里捏著一枚鐵釘，上下不斷打量，時不時摸摸臉。

　　老王扒拉著面前簸箕里的豆子，挑出里面的雜豆子扔掉。

　　劉長牧時不時回頭張望，仿佛透過院墻，能夠看到屋子里躺在炕上昏迷的姐姐。

　　屋內(nèi)，王芊雅正在為劉瑤瑤擦拭身子。

　　從墻里挖出人皮后，張旭便決定將劉瑤瑤搬到老王家里。

　　反正墻都被打穿了，搬起來也方便！

　　屋內(nèi)，是三個老爺們所不能見的美妙；

　　屋外，是兩個女人所不能理解的惆悵。

　　“老王啊，你是什么時候住到這房子里來的？”

　　墻內(nèi)藏皮，這么大的手筆，住在隔壁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

　　“二十多年前。

　　我搬過來的時候，這里面就已經(jīng)沒有人住了，你，是第一個?！?p>　　老王扔掉手中的一把雜豆子應(yīng)聲道。

　　雖然心里早就已經(jīng)猜到是這樣，但親耳聽到老王這么說，張旭心里還是覺得有落空感。

　　“你說，這些人皮到底是怎么回事？把這些東西埋在墻里，有什么用？”

　　張旭一張臉滿是苦澀。

　　自己竟然在這樣一座房子里住了兩個晚上，回想起來，還真是刺激！

　　“感覺像是一種祭祀儀式，卻又有點兒像某種陣法?！?p>　　老王搓了搓手里的豆子，滿意地裝進旁邊的木桶里，準備留著磨豆腐吃。

　　“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有點兒像?！?p>　　張旭摸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房子里躲藏的東西要是一直不出來的話，他是沒有辦法對付的，只能等屋內(nèi)那位正在被擦拭身子的大佬蘇醒。

　　墻里埋了這么多張人皮，指不定有多少冤魂正隱藏在房子的哪個角落里。

　　張旭甚至希望，現(xiàn)在就有一個跳出來，跟自己面對面坐著，吃點兒貢品，聞聞蠟燭，好好聊聊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

　　這么一想，思路忽然開闊了不少。

　　“老王，這附近哪里有賣紙錢香燭的？”

　　“你要這東西干什么？”

　　老王剛抓起一把豆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手中的豆子嘩嘩落回到簸箕里。

　　“恩人是想要召出這些人皮的冤魂，和他們聊一聊?！?p>　　劉長牧雖然只有九歲，但從小跟著圣師父親長大的他，揣摩出了張旭的心思。

　　“召出……冤魂？”

　　老王猛然起身，原本被放在雙腿上的簸箕剎那間傾覆，撒了一地的豆子，

　　“你是……你是夜衛(wèi)士？”

　　張旭搖搖頭，輕拍劉長牧的肩膀，道：

　　“不是，但他的姐姐是。而他……是一名圣師！”

　　“原來是圣師大人，失敬失敬！”

　　雙手交叉在胸前向劉長牧行禮。

　　“王伯伯客氣了，我只是剛剛打通任督二脈的一個小孩子而已……”

　　劉長牧苦笑，對老王的突然客氣些許不適應(yīng)。

　　“不用那么客氣，都是自己人，更何況他還吃過你下面。”

　　聽張旭這么一說，老王倒是松了口氣，拿起簸箕，撿拾地上的豆子。

　　望著彎腰撿拾豆子，屁股由此撅起的老王，張旭面色略顯古怪。

　　老王剛才的反應(yīng)很符合一個知曉圣師能力的普通人，在第一次見到圣師時，所該有的反應(yīng)。

　　但他的舉動，有些生硬，像是戲過了頭，看著讓人覺得別扭。

　　尤其是現(xiàn)在老王正在撿拾豆子，臉色卻稀松平常，甚至沒有偷看劉長牧一眼。

　　通常情況下，像是一位真正的大佬站在身旁的時候，無論你在做什么，都會不由自主地時不時瞄大佬兩眼……

　　當初張旭就是這么偷瞄自己女上司的……

　　今天，張旭進一步證實了老王有問題。

　　“老王啊老王，你到底，是個什么人呢？”

　　……

　　因為要照顧自己的姐姐，劉長牧順理成章地住進了老王的家里。

　　這樣一來，張旭只剩了一只老母雞和一只住在馬桶里的女鬼作為陪伴，外加一個狗系統(tǒng)！

　　老王學過瓦工活兒，短短半個上午，就重新砌好了墻，嚴絲合縫，沒給張旭留下任何“鑿壁借光”的機會。

　　張旭有些懊惱！

　　砌墻的過程中，他仔細看了看，與老王家雖然只有一墻之隔，但這面墻壁的厚度和其他三面墻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面墻想要埋皮的話，也是可以的。

　　墻砌好后，兩家再次分離。

　　張旭重新拿起錘子，八十八十地將東面的墻皮也砸了下來，里面同樣埋著風干人皮。

　　如法炮制，南墻也被砸掉了表皮，與北墻和東墻一樣，也埋有大量的人皮。

　　這么說來，就只有西墻沒有。

　　而西墻，又恰好是和老王家的分界線。

　　張旭不得不多想。

　　不僅是如此，西面的墻壁，遠比其他三面墻要來的脆弱，否則也不至于砸上幾錘子，墻就塌了一半。

　　張旭仔細回想了方才西墻裸露出來的砌墻石頭。

　　石頭與石頭之間，是用普通泥土加水配出來的黏土相連接。

　　對比一下其它三面墻石頭間的粘合土，西墻的，似乎顯得有些新……

　　不過，也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少年了。

　　張旭坐在冰涼的炕上，目光隨意地掃視著屋子里，腦海中卻在不斷猜測老王的身份。

　　“不對不對！”

　　張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西墻如果建起來的比其他三面墻要晚，那么這些人皮埋進去的時間要早于西墻的建造。

　　在新的西墻建造起來之前，這里面又是副什么面貌？

　　假設(shè)，西墻和其他三面墻一樣，起初也埋有一樣的東西，后來老王搬過來，發(fā)現(xiàn)了墻里的東西，然后拆掉西墻，拿掉了里面的東西重新砌好了墻……”

　　張旭覺得這才是真相。

　　目光不由得落到未倒塌的半面西墻上，張旭一愣，嘴角一抽，瞬間推翻了自己剛才的推測。

　　用來糊在西墻表面的黃泥，無論是從色澤、味道還是陳舊程度來看，都和其他三面墻是一樣的。

　　與此同時，更大的疑惑出現(xiàn)在了張旭的腦海中。

　　外表一樣陳舊，內(nèi)里卻比其他三面墻要新？

　　這可能嗎？

　　除非，墻是從另一面扒開的，并且扒墻的人技術(shù)好到能夠讓這一層糊墻的黃泥不損壞分毫……

　　靠，還真有這個可能！

　　張旭又一次想起了之前喂給老王的淬體丹。

　　丹藥在劉長牧身上試驗成功了，但是在老王身上卻未激起任何水花。

　　回到最初的推論，老王如果是一名已經(jīng)打通任督二脈的圣師，那么淬體丹對他自然無效！

　　況且，從他的年齡來看，如果他真的是圣師的話，恐怕實力不會太低！

　　張旭是真想扒開老王的內(nèi)心，看一看這家伙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咚咚咚！

　　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

　　張旭回過神兒來，應(yīng)了一聲，“誰啊？”

　　“是我，老王。

　　小張啊，飯做好了，給你放在門口了，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記得出來取嗷！

　　我先回家了！”

　　接著，張旭便聽聞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走的還挺急！

　　張旭出門，發(fā)現(xiàn)門口的臺階上放著木制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面條，碗上方橫放著一雙筷子。

　　筷子尾端朝向門內(nèi)。

　　張旭：“？？？”

　　這配置……怎么感覺像是給死人吃的？

　　仔細想想，還真特么有可能！

　　“罷了罷了，哪怕是跟死人搶飯，這飯也得吃啊！”

　　畢竟不吃就得餓死！

　　張旭拿起面條回了家中，狼吞虎咽地將面條吃完后，他從垃圾堆里翻出來僅剩的一張冥幣。

　　已經(jīng)忘了是多少年前的哪一天系統(tǒng)給他的獎勵了。

　　因為當初住在黃帝陵墓里，張旭就將大部分印有“天地銀行”和“玉帝頭像”的冥幣就地燒給了黃帝，也不知道人家用不用得上。

　　之所以留下來這一張，只是為了做個紀念。

　　現(xiàn)在，他將這張冥幣壓到了碗底下，然后端著托盤去了老王家門口，將托盤放在門口臺階上，敲了敲門。

　　老王應(yīng)該會很感激自己吧……

　　畢竟這個年代沒有那種印刷品的冥幣。

　　說起來，也算是古董了！

　　敲完門，張旭便回了家，免得嚇到老王。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身旁一直有東西在飄蕩，張旭坐在搖椅上，感覺背后涼嗖嗖的，像是一直有什么東西在亂竄。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南無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巴啦啦能量……”

　　張旭默念一切能夠想起來的驅(qū)魔咒語。

　　【叮！】

　　“臥槽！”

　　腦海中冷不丁想起來的電子音嚇了張旭一大跳，

　　“艸，狗系統(tǒng)，下次出現(xiàn)能不能吱一聲？”

　　【叮……和吱的作用，是一樣的……】

　　張旭重新倚著搖椅而坐，道：

　　“哦，又要發(fā)布什么任務(wù)？”

　　從黃帝陵墓里出來后，系統(tǒng)下發(fā)的任務(wù)已經(jīng)不僅限于簽到，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任務(wù)，雖然獎勵全都無用的一批……

　　【叮！新任務(wù)：三天斬殺房子內(nèi)一百只冤魂！獎勵：電子芯片一枚！】

　　張旭：“？？？”

　　寂靜，無與倫比的寂靜。

　　張旭沉默了許久，不斷咽口水，動作幅度大到能夠明顯看出他的喉頭在上下移動。

　　“你說……什么？斬殺……哪里的……什么？”

　　【叮！重復(fù)任務(wù)需繳納一千兩白銀，是否繼續(xù)？】

　　張旭：“………”

　　“繼續(xù)……”

　　張旭還是忍痛豁出去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叮！新任務(wù)：三天斬殺房子內(nèi)一百只冤魂！獎勵：電子芯片一枚！】

　　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后，

　　張旭整個人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