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重涉天水
“青鸞，你太魯莽了，這丫頭是玉妃萱的心腹，你殺了她，會將我們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你知不知道”，天水行宮里，青鸞的寢殿里，停著一具尸體，墨太后神情嚴(yán)肅地坐在一旁，看著還在搗鼓暗器的青鸞，呵斥道。
“她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秘密，她不死，死的就是我們”，青鸞瞥了一眼，卻是不以為意地哼笑了一聲：“我已經(jīng)把這個消息告訴她了，想來很快她就會來到這里”。
“你瘋了是不是？”墨太后沒有想到，這個女人苦思冥想了許久的計策，竟然會這么蠢，“太后娘娘，您剛強(qiáng)了一輩子，最后卻被打發(fā)到這千里之外的行宮里頭吃齋念佛，怎么還是沒明白一個道理，木強(qiáng)則折”，見她沒有吭聲，青鸞也沒打算繼續(xù)說下去，這么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算是看透了這人的脾氣，作為曾經(jīng)一手遮天的臨朝太后，風(fēng)光無限，高高在上，所以無論何時她都會維系自己威嚴(yán)的一面，不肯示弱，殊不知，也正因如此，才會惹人忌憚。
自從想要除掉玉妃萱取而代之，她天天想夜夜想，下毒、暗殺……各種方法想了不下百種，還是昨晚阿樂意外撞破了她和墨太后的密謀，給了她靈感。
想到阿樂，青鸞才慢慢起身，來到尸體身旁，摸出一塊帕子，伸出手去，慢慢拂過她的臉頰，憑心而論她還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聰明伶俐又活潑有趣，雖然兩人各為其主，但卻莫名相處的來，阿樂的到來，為她死氣沉沉的深宮生活，帶來了生機(jī)，只可惜，這個小丫頭看到了不該看的……
她的帕子擦過阿樂脖子上一劍封喉的傷口，看著那殷紅的血跡，她的心忽然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驚慌感油然而生，她似是愧疚般猛地縮回了手，這樣奇怪的舉動，惹得墨太后也多看了她幾眼：“哀家還輪不到你來教我做事，既然你已經(jīng)想好了萬全之策，就手腳麻利些，別給哀家招惹麻煩”。
說完，墨太后便一甩長袖準(zhǔn)備離開，“太后娘娘，你的寶貝女兒要來了，可得小心把你的人藏好了”，青鸞忽然笑著挑釁，墨太后的腳步一頓，回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揚長而去……
“她到底去哪了？”翌日，沈湛安排好了東明使團(tuán)的住所，照舊來了倚翠樓，如今他倒成了這里的常客，往常守門人都直接帶他到玉妃萱的房間，今日卻略有不同，他來到，心心念念的人沒見到，只有一封言簡意賅的匆匆留書。
“天外之城出了點事，她回去處理一下，應(yīng)該很快就回來了”，葉凌回道，昨日玉妃萱接到消息，便立刻啟程前往天水行宮，就連他和顧湘宜對于發(fā)生了什么也是一知半解，只知是那個叫阿樂的小丫頭出了事，所以眼下他也不好向沈湛解釋什么，只能說是天外之城有事。
“好，若是她有消息傳回，麻煩你到沈府告訴我，多謝”，沈湛捏緊了手里的紙，沒多作停留，回到府里，沈熙笑嘻嘻地從背后迎了上來，自從出了薛標(biāo)一事，他也算一夜成長，雖然他是否是云城堯的兒子，沈君灝從未親口承認(rèn)，但他到底不是不諳世事的孩子，自己也能猜上幾分，原以為他一輩子靠著父兄混吃等死就好，但經(jīng)過這事，他忽地明白了，哪怕他不能強(qiáng)大到保護(hù)他們，卻也要努力不能成為他們的軟肋，所以從那之后，他“洗心革面”自請去軍營里歷練去了。
見沈湛孤身回來，他仍不死心往身后張望了好一會兒，才疑惑地問：“哥，小玉兒呢？”
“天外之城有事，她突然回去了”，沈湛的語氣多少有些無奈，握著留書的手不自覺地又加重了幾分，沈熙還是第一次見他哥如此落寞，一直以來，在他心里，沈湛都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他聰明果敢，又心思縝密，從不輕易將喜怒哀樂示人，像極了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旁人極難琢磨他的想法，不過自從遇到了季冥玉，好像就變了，他哥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哥，你別擔(dān)心，小玉兒那么厲害，不會有事的，再說了天外之城可是她的地盤，還有那個冥月城主撐腰，你放心啦”，沈熙笑嘻嘻地上前攬過沈湛的肩膀，試圖安慰。
“才規(guī)矩了幾天，又沒正行了？”沈湛斜睨了他一眼，眼前的大男孩白皙的皮膚已經(jīng)被曬成了淺淺的小麥色，原本吊兒郎當(dāng)?shù)臍赓|(zhì)也收斂了不少，還真有了些小將的氣勢，“哥，你這是典型的重色輕弟，你面對小玉兒時候的溫柔勁哪去了，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又嫌棄我”，沈熙嘟著嘴抱怨。
“你跟她能一樣么？”沈湛毫不留情地反懟：“對了，陸謙還沒回來？”京兆府一事，陸謙對于玉妃萱仍舊頗有微詞，但到底也沒橫加干涉，前幾日，請了幾日假，帶著沈薇兒去甘露山賞楓葉去了，“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沈薇兒的心思，他和沈君灝都看得明明白白，他可不相信沈湛毫不知情，而陸謙呢顯然又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情之一字，可真纏人。
“有空好好練功，少關(guān)注些有的沒的”，沈湛神色一肅，叫上飛羽和朔雪入了書房，沈熙站在原地笑了笑，隨即自言自語地嘀咕：“將來我喜歡的女子最好是像小玉兒一樣的，能文能武，足夠聰明，又足夠漂亮”，不知怎地，想著想著，他的腦海中意外地浮現(xiàn)出了阿音的那張冷冰冰的臉……
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樓里，喬裝打扮的薛嫣正神色焦急地等待著什么，她的面前是一桌美味佳肴，為了來與他告別，她特意換了裝束，溜出皇家寺院，來到這里等待。
聽見推門聲，她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只是轉(zhuǎn)身的剎那，所以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來的人是她新收的丫鬟：“青蓮，他來了么？”
身后空無一人，她早有預(yù)感，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地問
青蓮看了她一眼，隨后恭敬地回道：“公主恕罪，我家公子突然有急事，來不了了”。
薛嫣聞言慢慢地又坐了下去，看了看滿桌的菜，淡然一笑：“沒事，他不來，我們吃吧，你坐”。
“屬下不敢”，青蓮當(dāng)即跪地，“青蓮，你是我買回去的宮女，不再是冥月公子的手下，雖然我不要求你對我忠心不二，但是聽話卻是要的”，薛嫣突然變臉，惹得青蓮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幾天前，她被季冥月當(dāng)做“謝禮”送給了這位長平公主，原本并未將她放在心上，只是遵從上令，護(hù)她安全，如今一看這位不受寵的公主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個善茬兒。
“是，奴婢會盡量改，多謝公主”，青蓮倒也識時務(wù)，立刻改口，薛嫣自顧自地斟滿了一杯酒：“放心吧，你被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人，我不會虧待你的”。
那一晚，他踏月而來，長身玉立，翩翩公子，一開口，便是熟悉的聲音，雖有書信來往，可他們已經(jīng)五年沒有見過面，“你救了阿玉，我欠你一個人情，青蓮是我手下的高手，以后就讓她跟著你吧，薛嫣和皇后怕是會繼續(xù)找你麻煩，她在也能保護(hù)你”，他雖是為季冥玉的事而來，可她還是滿心歡喜，佩兒折了，她缺了個心腹，這人不是她一手培養(yǎng)的，理智告訴她，不該輕信，可是她還是很開心將人留下了，只因她是季冥月送與她的，難得如此糊涂，說白了都是情愛最會蠱惑人……
一桌子的菜兩人也只是吃了少許，日薄西山，薛嫣望著街上的人群，對青蓮道：“把這些都收了吧，回去收拾行李，我們該回宮了……”
連日奔波，騎死了幾匹快馬，玉妃萱和阿音終于在五日之后趕到了天水城，守門的赤羽軍一見她的令牌，當(dāng)即會意，將她帶到了少帥洛明睿的府上。
“洛明睿見過主帥”，不出片刻，一三十左右的男子，快步從后堂走來，雖未披盔甲執(zhí)長槍，但舉手投足間的鐵血氣勢依舊在。
“明睿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快起來吧，如今不在軍中，你喚我一聲公子即可”，玉妃萱伸手將其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當(dāng)年，北疆蠻族進(jìn)襲西洲，打了許久，西洲都是勝少負(fù)多，軍心渙散，有人提議，應(yīng)讓一威望之人頂上，安撫軍心，當(dāng)時，玉妃萱頂著玉啟軒的名頭，朝野上下已經(jīng)頗具威望，除了太子她是最好的人選，
恰逢此時，墨太后正計劃著將兩人換回來，一聽說要上戰(zhàn)場，當(dāng)即決定暫緩，也是那一次，玉妃萱對她徹底的寒了心，而她答應(yīng)的條件，便是墨太后要說通老鳳王，放沈湛回南楚。
她雖熟讀兵法，卻從未上過戰(zhàn)場，也許是心里有氣，在老鳳王問她意見的時候，她一口應(yīng)承下來，隨她出征的心腹只有十三人，后來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她又挑選了三十六人，組建了這一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赤羽軍。
北疆一戰(zhàn)打了整整三年，最后以蠻族稱臣納貢告終，班師回朝的前夜，她將隨她而來的四十九人召集一處，坦白了身份，因為她知道，這一戰(zhàn)徹底為玉啟軒的回歸鋪好了路，她沒用了，依著墨太后的性子，一定會過河拆橋，架空她的權(quán)力，到時候，她尚不可自保，更不用說護(hù)著這些親軍，所以當(dāng)日她便是想給他們一個選擇，愿意走的，拿了銀錢回去過日子，愿意留下的，她也會盡力說服玉啟軒保住他們……
“公子，你不是去了南楚，怎會突然回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洛明睿嘿嘿一笑，趕緊倒茶，在玉妃萱面前，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少帥乖得不行，眼前的玉妃萱仍做少年打扮，想起數(shù)年前，她第一次說出身份的時候，他們四十九人有多震驚，可想而知，皇子變公主，這秘事他們不便打聽，卻也能猜出一二，雖說玉妃萱給出的條件實在誘人，畢竟沙場里能存活下來的人，誰不想過安穩(wěn)日子，只是當(dāng)時他想都沒想便跪了下來：“主帥，我是你的死士，我入赤羽軍，認(rèn)得是你這個人而非西洲的君主，我發(fā)過誓，誓死效忠于你，自當(dāng)與你共進(jìn)退……”
時至今日，玉妃萱都記得那天的場景，四十九人愿與她生死與共。后來，事情果如她所料，回去之后，墨太后便迫不及待地讓兩人互換了身份，洛明睿帶著其余人明著歸于玉啟軒的麾下，暗地里卻是仍聽從她的指揮，本來憑借她當(dāng)年的實力，在最后玉啟軒和太子鷸蚌相爭之時，完全有機(jī)會自己登基，只是后來，她心甘情愿為新帝做了嫁衣……
狡兔死，走狗烹，玉啟軒登基，對他們優(yōu)待有加，可是墨太后把主意打到了他們頭上，雖然沒有動他們核心的四十九人，卻還是引起了警覺，她與洛明睿商議過后，才有了那一日大殿之上的逼宮請旨……
“天水行宮，現(xiàn)在由誰駐守？”玉妃萱跳出了回憶，忽然問道，“回稟公子，自太后來此，便下了懿旨，換上了她的親隨，如今負(fù)責(zé)之人叫黃濤，是太后的一個外甥，當(dāng)時您說隨她，我便撤掉了我們的人，可有不妥？”洛明?；氐馈?p> “黃濤是么？我倒想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