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瑤順著夏小寧的目光朝車外看去,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小寧,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夏小寧思索片刻,說道:“在那之前,我想先問你們二位各一個問題?!?p> “你說?!?p> “靈子,你既然是出生道門,又專門干著這行生意,應該對這種事不陌生吧?”
鎮(zhèn)靈子的眼皮跳了一跳。
“這事,我承認是我栽了,但那還不是因你而起?換成是全盛時期的我……”
“停,停!”夏小寧高舉雙手道,“真要追根究底,也沒必要非挑這種時候吧?你就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
“哼,雖然我不屑于這種小道,但也不會昧著良心說我沒見過?!?p> “得,知道您孤傲,知道您專干大事,行了吧?來吧,說具體點,我聽著呢?!?p> 范雪瑤連忙豎起耳朵。
這兩個人有點秘密,在她范大小姐面前也只是說話說一半,但偏偏她又是個好奇心極重的女人,現(xiàn)在就算他們倆不愿開口了,范雪瑤也會想辦法把這件事給完整地還原出來!
鎮(zhèn)靈子見躲不過去,只好開口說道:“據(jù)我道門記載,千年前人死后是有靈魂的,這個所謂的靈魂,和現(xiàn)在的靈族有著非同小可的關系,但究竟為何,道門中也沒有過多的記載。
既然人死后會有靈魂,那么就有人想到,如果能把這靈魂強行按回死去的肉體,會不會讓人死而復生?這死而復生的人,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說到這,鎮(zhèn)靈子賣了個關子。
非是他故意吊大家的胃口,而是此事關系到道門秘密,他在猶豫著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但鎮(zhèn)靈子沒想到的是,他剛剛的這番話,卻是在夏小寧心中引起了滔天巨浪。
人死后,會有靈魂!
這句話,夏小寧小時候聽過。
是他爸爸在講故事的時候說的,但那時他還小,完全不知道靈魂二字意味著什么。
而今長大了,卻再也回想不起當時故事里的內(nèi)容是什么了。
現(xiàn)在,由鎮(zhèn)靈子口中吐出的這個說法,竟是跟他爸爸講的故事不謀而合……
這是巧合,還是,事實?
正當夏小寧陷入沉思的時候,鎮(zhèn)靈子似乎也有了決斷。
“罷了,這事我也有責任,不說清楚,想必你們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此事有關我道門機密,希望入得了你耳,出不了你口。”
“放心,我還打算在這行混下去,不會壞了規(guī)矩的?!毕男幃斚戮团闹馗f道。
“我這也沒問題?!狈堆┈幈WC道。
雖然跟范雪瑤不熟,但鎮(zhèn)靈子還是愿意相信她的人品的。
畢竟是數(shù)字范兒的總裁,這點信譽都沒有的話,未免也太惹人笑話了!
鎮(zhèn)靈子繼續(xù)說道:“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研究,終于有位前輩找到了將靈魂送回肉體的方法,那就是在將死之人周圍提前布下陣法,將脫體而出的靈魂困在里面,而后向陣法中注入定量的元氣,就可以讓靈魂具現(xiàn)了。具現(xiàn)出來的靈魂,就是以靈火的形式存在著,且越是完整的靈魂,具現(xiàn)出來的靈火越是充實,形體也更大。
但很快,前輩們就發(fā)現(xiàn),雖然靈火可以被送回肉體,也可以讓人復活,但活過來的這人,再也不是原來那人了。究其原因,還是由于靈魂被元氣所污染,靈魂不再純凈,只能稱為靈火。你們也可以認為,在將元氣注入靈魂的瞬間,靈魂的原意識就已經(jīng)被抹除了?!?p> 范雪瑤說道:“我在一本書中也曾看到過,說什么人死后會下地獄,還要喝什么孟婆湯,走什么奈何橋,這跟你說的這件事有什么關聯(lián)嗎?”
鎮(zhèn)靈子冷笑道:“神話傳說而已,也就哄哄小孩子罷了?!?p> 范雪瑤臉色一變。
什么意思,當我是小孩子?
鎮(zhèn)靈子畢竟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察言觀色是必備的本事。
見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xù)說道:“但是,神話傳說一般是脫胎于現(xiàn)實故事,只不過是以夸張和比喻的手法表達出來而已。我問你,在傳說中,孟婆湯是什么顏色?”
范雪瑤猶豫道:“沒有具體研究過,但既然是湯,想必應該是類似于黃色吧?”
“那元氣,又是什么顏色?”
夏小寧心中一震,搶答道:“是黃色!難不成,前輩們向靈魂中注入元氣的過程,再經(jīng)過一個又一個故事的放大后,就變成了孟婆喂死人喝湯?”
“呵,這可是你自己猜的,我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聯(lián),但你猜的,和我之前想的,八九不離十了?!?p> “那么奈何橋呢?”范雪瑤不死心地問道。
“奈何橋,就是生死橋。人死后,本該就死了,偏偏又被人以秘法復活過來,你說,這是不是走了一趟生死橋?”
“原來如此,多謝先生解惑!”
夏小寧撇撇嘴道:“他算什么先生,欠著我一百萬也不說什么時候還,偽君子一個!”
鎮(zhèn)靈子剛剛才泛起的得意之色瞬間凝固在臉上。
范雪瑤連忙說道:“鎮(zhèn)先生欠你一百萬?小寧,這錢,姐先借他還你吧,我相信以鎮(zhèn)先生的能力,區(qū)區(qū)一百萬不是什么大問題。”
“你借他還我?”夏小寧笑道,“怕是把你公司賣了都還不起這筆錢?!?p> “什么?哦,難不成,你們口中的一百萬,不是我想的一百萬?”
“范姐真聰明,一點就通?!?p> 范雪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是他們那種層面的一百萬,她還真是拿不出來。
她雖然只是個普通人,因資質(zhì)所限,和修煉一道無緣,但那不代表她就不了解這個層面的事了。
相反,她很懂。
范雪瑤貴為范氏集團大小姐,人身安??刹皇鞘裁葱∈拢瘓F派來保護她的人,多多少少有點真本事在身的。
從保鏢口中得知,在人界,修煉元氣的人又被稱為元修,而元修間用于交易的通用貨幣,是元幣。
元幣是一種固態(tài)元氣,可以直接用于修煉,且因攜帶方便,因此就成為了元修間的通用貨幣。
因此,在經(jīng)過夏小寧的提醒后,范雪瑤自然而然地聯(lián)想到,鎮(zhèn)靈子欠夏小寧的,并不是什么一百萬元,而是一百萬元幣。
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但實際意思天差地別!
如果范雪瑤知道鎮(zhèn)靈子欠下的那筆債其實也不是元幣,而是靈力值的話,她只會更加迷茫!
但不論是哪種,鎮(zhèn)靈子這輩子是都別想還清了!
就像前面所說的,鎮(zhèn)靈子如果這輩子能賺到一百萬元幣,他都可以修煉到第五境了,那時的他,還用還債嗎?
一巴掌拍死夏小寧都算是給他個干脆了!
夏小寧見話題有偏離的趨勢,連忙將話頭強行扭轉(zhuǎn)過來。
“靈子,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一件事,像這種被復活過來的人,一般的元修要是遇到了,會怎么處理?”
“怎么處理?”鎮(zhèn)靈子冷笑道,“像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當然是一刀殺了了事,難不成你還準備帶回家里養(yǎng)著?他們可不具備什么靈智,不趁你睡覺時咬你一口都算是你上輩子積大德了!”
“這么說來,老太婆死得不冤,她就是被自己孫子一口咬死的吧。”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從你口中證實一下而已?!毕男幱挚粗堆┈幷f道,“范姐,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p> “問吧?!?p> “這家人的過往,你查過嗎?”
范雪瑤笑道:“我連你都查過,又怎么會不去查他們?想問什么就干脆點,還是說,你心里還介意著當初我查你的事?”
“哪有,查就查唄,我夏小寧又不干殺人放火的事,不怕查!”
“行了,你救過我一命,就算你殺人放火,只要殺的不是我范家的人,燒的不是我范家的房子,我才懶得去揭發(fā)你!想知道這家人的過往?那我就簡單說說?!?p> 夏小寧連忙豎起耳朵。
“說起來,他們也挺可憐的。那孩子的媽媽去得早,就跟他爸爸住在一起,爺爺奶奶雖然在外面有房子,但也經(jīng)常幫著帶。孩子挺懂事,平日里除了上學,也都只是在小區(qū)里面玩,小區(qū)又是封閉管理,閑人不讓進,所以大人也不會一直跟著。
但就是這么不會一直跟著,最后釀出了大禍。聽說,那孩子有一天在小區(qū)里的內(nèi)河邊上玩水時,不小心被電觸死了,這一家子的希望可都放在孩子身上呢,這一死,家,還不得塌了?”
“什么?在小區(qū)里的內(nèi)河邊上玩被電觸死?內(nèi)河里怎么會有電?”夏小寧驚道。
“誰知道呢,有可能是電纜漏電吧,總之,孩子就這么沒了?!狈堆┈幷Z氣低沉。
“所以,他們就去買了靈火,想要復活孩子,結(jié)果,孩子是活了,但也不再是他們的孩子了,而是變成了一道催命符,直接要了他奶奶的命?”
“現(xiàn)在看來,就是如此了。”
“呼,所以說,他們也不是什么壞人,只是信了人死可以復生這種混蛋話,最后導致了這種結(jié)果。我本來還想找到孩子后就把他處理了,但你這么一說,我又覺得這么做太殘忍了一些。”
“小寧,你能找到孩子?”
“找到還不簡單,就是找到后要怎么辦?”
范雪瑤想了想,說道:“你是信我,就將孩子交給我吧,我會妥善處理的?!?p> “那只也能信你了,我那小店可藏不住人。對了,這事讓靈子幫忙吧,他應該挺有經(jīng)驗的?!?p> 鎮(zhèn)靈子皺著眉頭說道:“夏小寧,你我的約定只是我在店里幫你打工,這事已經(jīng)超出我的職責范圍了。”
“店里一般沒什么大事,你就當幫自己擦下屁股,不然你說拿這孩子怎么辦?”
鎮(zhèn)靈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照我的想法,一刀殺了,再找個地方埋了,哪來這么多事?”
“那可不成!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既然知道了,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殺了他?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算是個活人了,但怎么說也是一條命啊,至少是他奶奶換來的命!”
“就你這心性,還修煉?哪天敵人殺上門來,你還準備放他走?”
夏小寧笑瞇瞇地說道:“可不就是這樣的么?”
鎮(zhèn)靈子一愣,搖搖頭不說話了。
也是,如果夏小寧是那種殺伐果斷之人,現(xiàn)在也就沒他鎮(zhèn)靈子什么事了!
夏小寧拍拍手道:“行了,問題都說清楚了,那我們也該行動了。司機大姐,麻煩你照著我的路線走?!?p> 這司機是個女的,還是個美女,年紀也不大,夏小寧不知道怎么稱呼,就直接喊大姐了。
范雪瑤聽了,本想將司機介紹給大家認識,但一想到此時不是什么好時機,也就忍住了。
“冰兒,聽他的,走吧?!?p> 被稱為冰兒的女司機微微點頭,在夏小寧的指引下,將車子開向了朝南的方向。
……
城南小區(qū)已經(jīng)算是奉靈城內(nèi)最南邊的小區(qū)了,出了這個小區(qū),就是環(huán)城公路。
此時,在環(huán)城公路路邊的荒草地上,有一個弱小的身影在步履蹣跚地移動著。
這是一個小男孩,約莫八九歲。
他走得很猶豫,左搖右擺地,一步三回頭,像是很不愿意繼續(xù)走,但偏偏前方又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他一般。
一個小男孩在大半夜地走在公路旁,自然是引起了一些路過司機的注意。
但此時本就夜深,公路上車流量很小,再加上荒郊野外的,一般人還真不敢在路邊隨便停車。
誰知道那小男孩是個什么玩意兒,萬一惹上了什么臟東西,那就完蛋咯!
寧有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唄!
更加詭異的是,在這個遍地都是攝像頭的年代,一個大活人走在路邊,居然沒能引起奉靈城城衛(wèi)的注意!
要知道,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不管是自己出走的還是被人拐賣出來的,只要被城衛(wèi)發(fā)現(xiàn)了,那肯定是先帶回來控制著再說,而不是熟視無睹般看著他一路從城里走到城郊。
但偏偏,就是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他的繼續(xù)前進。
就像是,他身上有什么東西,屏蔽了攝像頭的監(jiān)控!
如果夏小寧在此,他肯定能用道眼看見,這小男孩身體表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灰光。
正是這層灰光,屏蔽了一切電子眼的偵測。
因為,這是一道不屬于人界的灰光!
它的存在,已經(jīng)超出了人族科技手段所能掌控的最大程度!
環(huán)城公路上時不時地會駛過一輛車,但沒有一輛會停下來,盡管司機用肉眼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小男孩的。
小男孩也就這么一直走著,似乎要走到天荒地老,走到天涯海角。
但,就在這種看似不會被打破的默契中,有一輛車從對面方向駛了過來,而后在經(jīng)過小男孩所在方位附近時,突然來了個大調(diào)頭,又在小男孩身邊停了下來!
有兩個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瓶子。
小瓶子里裝著的,是乳白色的靈火!
“呼,總算找到了,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居然走了這么遠,還好沒被人帶走。”
“哥,我叫你哥了,這玩意要是被人帶走了,我還更省心了!我們真就這么把他帶上車?他會不會……”
“放一百個心吧,你是頭一次出來帶人,我可帶過好幾個了,有靈火在,他們只會盯著火,不會看著人!”
“成,那您這么說的話,您坐在他身邊,我來開車!”
“你小子,膽子也太小了!行了,快走吧,這里是監(jiān)控死角,再往前可就要被拍進去了?!?p>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將靈火放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
小男孩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睛,在看到靈火的剎那,突然間變得……
貪婪起來!
在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力后,那個男人也不敢耽擱,趕緊將他帶上了車。
關上車門,就沿著環(huán)城公路,朝著來時的方向駛了過去。
約莫過了十分鐘。
有一輛車從小男孩來時的方向開過來,停在了這片區(qū)域附近。
夏小寧探出頭看了看。
“奇怪,腳印消失了……不對,這是……”
夏小寧抬頭看去,只見在公路前方,有一道灰色的流光在若隱若現(xiàn)地閃爍著。
這流光,就像是小孩子畫畫中的微風一般,又像是拖著長長尾巴的絲帶一樣,順著環(huán)城公路,在半人高的位置上不停飄動著。
“原來如此,這是上車了?所以說,孩子并不是自己亂跑,而是有人來接他的?有意思,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