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其心可誅
皇帝不肯透露自己的計劃,但陳希如此表態(tài),之后很可能會被或直接或間接的方式拉到計劃之中。
所以回到北沙城之后,謝蕪悠除了盯著白霖外,便是尋找機會去找陳澤打探消息。
而陳希便宛如一個工具人,對她作為一個孩子的詢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時還會牽著她離了皇宮上街去,到最深的巷陌中買一碗香醇的老鹵雞爪。
謝蕪悠既討厭他的助紂為虐,也有些迷茫于他的身份,她不是沒有過別的懷疑,但是李謹和孫逸銘作為當年的局中人,該是到自己的肉身里去了的。
他們應當是只能在自己的肉身中旁觀這段過往,也許偶爾能說話,但卻改變不了故事的走向。
謝蕪悠沒去找過李謹,也是因為心里存著些怒意,便不愿教他知道自己在這,寧愿去找陳希拐彎抹角地打探。
提到孫逸銘,謝蕪悠倒有些疑惑,自打她進入幻境便沒再見到過他,而兩位主角身邊值得在意的人,除了陳希外,便也只有孫木蘭和尹宮正。
謝蕪悠不是沒懷疑過,孫逸銘是孫木蘭的家人,畢竟二人都是半妖,又都擅于棍法,相像之處不可謂不多,所以她也請陳希幫忙打探過,然而對方的回答卻是父母膝下唯她一人。
但這件事并不重要,謝蕪悠也就按下了。
另外一個麻煩是面前這人。
“小團子是吧,告訴姐姐,白娘子是不是妖怪呀!”尹宮正張揚著一張紅唇,涂著蔻丹的長指甲摩挲著謝蕪悠的下巴,手里拿著一根糖葫蘆,努力讓自己笑得親善。
謝蕪悠想跑,然而退路卻被死死堵住了,一群膀大腰圓的宮婦圍著她,絲毫空子都不留。
“不是,不是,白姐姐是神仙?!敝x蕪悠搖著頭道。
尹宮正看著她,笑得危險,“不說是吧,那姐姐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這是走到既定的命運上了,并非謝蕪悠能夠改變的。
她便冷眼看著尹宮正將自己帶到一個黑黢黢的房子里,關(guān)了整整一夜后,將她推到了一個高高的圓臺上。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尹宮正并沒有露面,圓臺上坐著很多身穿道袍的人,圓臺下有很多百姓,都抬著頭看著最中央的她。
道士問她白霖是不是妖怪,有沒有殺人,她什么都沒有說,但圓臺下卻突然沸騰了起來,人們喧嘩著要鏟除妖邪,謝蕪悠猜測“自己”應該是說了類似于白霖是妖,白霖殺了人之類的話,人們就此荒唐地相信一個三歲的,滿臉淚痕的孩子,只因為他們恐懼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存在。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故,必當誅之!
這畫面謝蕪悠覺得熟悉,也覺得諷刺。
一陣風吹來,帶著謝蕪悠熟悉的屬于龍的神力,白霖一把抱起她,想救這個剛剛誣陷她的孩子逃離此處。
然而還沒飛出去,一個金色陣法猛地升起,帶著光芒萬丈的法印,帶著千鈞力道,壓向無辜的白龍。
“孩子還在那!”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但卻絲毫沒有減弱法印的力道和速度,白霖痛苦地嗚咽一聲,用自己的身體為謝蕪悠擋去強勁的攻擊。
“姐姐……”即使知道這只是過去的鏡花水月,但謝蕪悠還是感覺胸口漲得難受,紅了眼圈,淚水成串往下落,打在白霖緊緊攬著她的雙臂上。
“沒事的,小團子,他們殺不死我的?!卑琢販厝岬夭寥ニ樕系臏I水,將自己的傷口給她看。
“你看,已經(jīng)愈合了?!贝棠康孽r血還在四溢流淌,然而皮膚上卻沒有絲毫傷痕,仿佛是別處濺上去的血。
謝蕪悠心臟一縮,這種愈合速度,李謹也是有的!
謝蕪悠還在驚愕,白霖已經(jīng)抱起了她,變成龍身向天空飛去,然而原本澄凈地天空中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細細密密的法網(wǎng),緊緊地纏繞在白霖的身上。
法網(wǎng)的每根線,都連向一個默念法決的道士,謝蕪悠粗略看過去,竟然有千百之眾。
世人愚昧,枉將救世白龍作禍世妖邪,終將自食苦果。
法網(wǎng)收緊,白霖變作人形,將謝蕪悠緊緊護在懷里,任由法網(wǎng)的金線越收越緊,割進她的血肉里,發(fā)出割裂的響聲。
白霖很強,自愈能力非凡,凡人殺不死她,但這并不代表她不會痛。
她疼得掉眼淚,聲音里帶著哽咽的抽泣,但她只是護著謝蕪悠,嘴里輕喃著:
“不行啊,不能掙開,否則他們都會死的?!?p> “那就讓他們?nèi)ニ腊?!”謝蕪悠在她懷里喊著,她從來沒說過這么毒的話,可是在這個幻境里,她卻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心里的殺意。
良善如她,竟然頭一次覺得,有些人便該去死,只因為一個錯,便能看出他壞到了根里。
這段時間太過漫長,謝蕪悠從開始的大喊大叫到心如死灰,白霖都還在受著痛苦的刑罰,低著聲音呻吟。
后來,她主動散了靈力暈過去,那些道士才精疲力盡地收了神通,改用捆仙索綁住了她。
后來的事情謝蕪悠不敢親眼去看,只聽說他們用盡了一切辦法殺死白霖,都沒有成功,直到皇帝班師回朝,一怒之下將所有道士關(guān)進了天牢。
年輕的帝王抱著昏迷的白霖喚了三天三夜,卻依舊喚不醒她,因為她心里不敢面對痛苦的真實。
謝蕪悠在那看著,身旁站著陳希和孫木蘭。
她想,快到最后了。
這一天,皇帝將自己關(guān)進一個密室中,獨坐了很久,出來時,他的眼里蓄滿了血絲,嘴唇蒼白,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決定。
他召來陳希,對他秘密頒布了他此生最殘酷的一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