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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府相公

第一百一十 九章 廢后風(fēng)波(二)

兩府相公 皓月蒹葭 2096 2021-03-24 21:00:00

  呂夷簡落荒而逃,那無精打采的樣子,好似真的陷入了自責(zé)當(dāng)中。臺諫官員群情振奮。想著今日堂堂集賢相被范仲淹三言兩語便駁斥的啞口無言,那么明日朝堂之上,面對涉世不深的官家,駁斥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要知道這位諫院右司諫可是在天圣年間,一言而使那令人談虎色變的章獻(xiàn)太后絕了那臨朝稱制的心思,要不是有范仲淹范希文,大宋險些步了前唐武后臨朝的后塵哩。

  總之一眾臺諫官員志得意滿而回,意猶未盡的去了那位于西大街與儀橋街交叉處的御史臺。想著再將明日面諫天子之事,仔細(xì)的謀劃謀劃。

  而呂夷簡這廝鉆進(jìn)政事堂之后,安安靜靜的等著一眾臺諫官人悉數(shù)四散而去。這就笑瞇瞇的出來政事堂大門,一路往北而行,俄而東轉(zhuǎn),來到宣祐門前,輕叩門戶,說道:“臺諫官人已四散,本相要面見官家,有軍國重事稟奏,快快開門來?!?p>  那朱漆銅釘?shù)闹炱岽箝T緩緩而開,先是露出了閻文應(yīng)那張心有余悸的臉來,說道:“相公快快隨咱家前來,陛下正等得心焦哩。”

  “不過是一些毫無城府的莽夫而已。本相三言兩語就打發(fā)啦?!?p>  “相公若沒有如此之能,又豈做得了那政事堂相公哩?!遍愇膽?yīng)奉承道:“范希文之流,今日前來叩闕,可把咱家驚得是冷汗泠泠了,怎比相公這般淡笑之間,便將一切化解了呢?!?p>  “閻都知謬贊,謬贊。今日你把守宣祐門,也立下大功一件??炜鞄?,說不定官家又有何賞賜下來,亦為可知哩?!?p>  “相公請!”

  “都知請!”

  這二人這般奉承著,來到了后院,就在那鸞鳳閣中見到了臉色慘白的趙禎,忐忑不安的尚美人來。

  見到呂夷簡氣定神閑而來,趙禎長舒一口氣來,未等呂夷簡叩拜,便急切的問道:“走了嗎?”

  “走了!”呂夷簡叩拜在地,抬頭說道:“凈妃入宮十年,無子兼妒忌。女子七出之條,無子、淫邪、不是姑舅、口舌、盜竊、妒忌、惡疾,已犯其二。

  眼下廢后自有故事,而那臺諫官員蜂擁而叩闕,咄咄逼人。御史中丞孔道輔,諫院右司諫范仲淹更是狂犬吠日,挑撥諫官,無所不有其及?!?p>  呂夷簡說著又匍匐在地,大叫一聲:“陛下吶!臺諫官人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應(yīng)予貶逐啊?!?p>  趙禎聞言大驚,道:“可是范仲淹阻止太后稱制,于社稷于大功矣!”

  “范仲淹其人沽名釣譽(yù),為邀直名。不但能忤逆于大行太后,也會逆陛下龍鱗。還望陛下明鑒!”

  “這這……”趙禎聞言,懶懶地坐了下去,言道:“就…就以愛卿了?!?p>  “圣明無過陛下!”

  呂夷簡聞言,激動雀躍不能言表?;厝サ臅r候,還裝作不經(jīng)意的往那簾子后面的身影望了一眼。

  卻說范仲淹等人來到那御史臺中,剛剛坐定,門外卻來了宣旨的中貴人。

  “幸賴希文兄神思敏捷,好似天馬行空。這不詔書就這般匆匆來了?!?p>  聽著孔道輔之言,范仲淹遲疑一會兒,說道:“縱然官家此刻悔悟,但那詔書定當(dāng)發(fā)為明詔,昭告天下。不應(yīng)該來御史臺宣旨吶!”

  眾人聞言,紛紛唏噓。簇?fù)碇吨傺停椎垒o來到大堂,跪倒一片,卻聽到悉數(shù)貶官的消息:

  權(quán)御史中丞孔道輔出知泰州,右司諫范仲淹出知睦舟……

  一時間群情激憤,雖不能公然辱罵天子,但矛頭紛紛指向了呂夷簡,范仲淹更是仰天長嘯:“小人在位,君子焉能久存?!?p>  不等范仲淹等人上疏彈劾,那中貴人身后便有大漢將軍,愣是逼著范仲淹即刻就要前去睦州赴任。

  諫官被貶黜的消息不脛而走,就在那天漢橋一帶,汴河碼頭上,送行的官人人生山人海一般。對著范仲淹長揖不起,有人高聲唱諾,借著送行,抒發(fā)著滿腔不滿,譏諷那趙禎用人不淑,讓呂夷簡如此小人禍亂朝綱。

  一個工部小官人,將作監(jiān)丞富弼更是義憤填膺,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官家趙禎,直言不諱而洋洋灑灑地譏諷道:“陛下為人子孫,不能守祖宗之訓(xùn),而有廢后之事,治家尚不以道,奈天下何……”

  漸漸地,那御史臺,諫院的官員們齊聲高呼起來,聲振蒼穹,數(shù)里可聞。

  “范君此行,愈覺光耀!”

  寒風(fēng)蕭瑟,汴水茫茫,煙波不興,一艘烏蓬大船便停泊在那里,一身白色葛衣,麻布頭巾的范仲淹御風(fēng)而立,此刻他又想起了那天圣五年之時,自己因?yàn)榉磳⒍鸱Q制,被貶出京,當(dāng)時也是這般光景。

  “范君此行,極為光耀!”

  五年前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著,但一次又一次的貶黜,非但不能打倒那顆嫉惡如仇的心,反而范仲淹的聲明愈加響了。

  此刻看著碼頭上送行的朋友們,比五年之前多了不知多少,范仲淹欣慰的笑了起來,就在那烏篷船升起船帆,緩緩而動的時候,范仲淹對著眾人長揖下去,一首無言絕句躍入心頭,只覺得熱血澎湃,仰天長吟了出來:

  “重父必重母,正邦先正家。

  一心回主意,十口向天涯。”

  嫉惡如仇的方正君子范仲淹就這般再次貶謫出京,直到他三年后返京之時,便扛起了倒呂的大旗。不過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數(shù)日后,天下沸騰,皆數(shù)呂夷簡之過。

  富弼更是直接上疏,痛責(zé)天子之過,要求召還范仲淹,他的奏疏寫的氣勢磅礴,有理有據(jù):

  “范仲淹為諫官,所極諫者,乃其職也,陛下何故罪之?假使所諫不當(dāng),猶須含忍以招諫諍;況仲淹所諫,大愜眾心,陛下乃縱私忿,不顧公議,取笑四方,臣甚為陛下不取也。

  ……

  仲淹以忠直不撓,莊獻(xiàn)時論冬仗事,大正君臣之分,陛下以此擢用之。既居諫列,聞累曾宣諭,使大小之事,必諫無隱。

  ……”

  如此直言不諱的奏疏,與當(dāng)面厲聲呵斥有何不同。但呂夷簡之流,此刻早已經(jīng)隔絕中外,豈能讓如此奏疏到得御案之上。

  趙禎廢了郭后,此刻大被同眠,好不愜意,又怎知坊間物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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