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趁暫居在月華宮的南詔一行人不注意,一個穿著得體的小婢女借著蘇遠(yuǎn)的名義邀江禾去偏殿小敘。
瞧著是蘇遠(yuǎn)時常帶在身邊的婢女,江禾便跟了出去。但多少會有些疑心。柔姬一方素來看不慣南詔來的人,怎會容蘇遠(yuǎn)與她們過于親近。所以二人見面時都是在深夜。再者以往白日里他從未說過要見她。
“昨日我與殿下相見時,他與我約在明日子時再見,還說讓別人來接我不放心,只信得過姐姐。相信姐姐也是聽殿下說了的?!苯逃掷^續(xù)套問道:“殿下這是又改了時辰嗎?”
那婢女行色匆匆,不斷打量著四周,比原來更警惕些。
“殿下是改了與姑娘相見的時辰,明日還要提前為王后娘娘祈福,怕是騰不開身?!?p> 果然,這人不是蘇遠(yuǎn)派來的。昨日,蘇遠(yuǎn)根本沒有提到明日要見她。
月華宮與柔姬的住處近的很,只怕是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地盤。再與這婢女糾扯只怕他們會以為她吃硬不吃軟。再者若真是柔姬所為,此刻也已進(jìn)了虎穴,不可打草驚蛇。
“姐姐,姐姐……”江禾心生一計,裝作嬌柔的樣子蹲了下來,軟聲軟氣道:“怕是今早吃了些不該吃的,又起了大早,這……這肚子疼得狠。”
“姑娘怎么亂吃,快些起來,我攙著你,到了殿下那里也好幫你請個太醫(yī)?!辨九f著就拽起她的胳膊。
“不是……姐姐,我打小胃不好,容易著涼……這,這如個廁就能解決的事情,哪敢勞煩殿下!”
“那……那此處也沒有茅房,這……還是快些去找殿下吧!”
“姐姐,你家殿下最是愛干凈,這離他住處還有幾步路,我若是拉了褲子,他豈不要罰我?”話剛說完江禾便裝作一副呼之欲出的模樣指了指下人們用的茅房沖了進(jìn)去,小婢女也緊隨其后。
月華宮內(nèi),靈姬正操持著后日祭祀大典用的冠冕器具,手忙腳亂之余尋不到江禾,心里一個激靈,只怕是要出事。
引江禾的小女婢急的瞪眼,偏偏她舒爽了,脫了褲子待在里面不肯出來。倒是閑話不斷,一會兒是抱怨腿麻,一會兒又說太臭,臨了還來了一句:“忘記帶紙了。”
“姑娘你倒是快些,不行奴婢就拿自個兒的帕子給您擦,殿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您?!?p> “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聲,將整個茅房要解褲子的女人們嚇得尖叫不止,趕忙退了出去。
蘇遠(yuǎn)捂著鼻子埋怨江禾道:“你是真吃了豬食啊,這味道也太重了吧?”
一聽是他的聲音,江禾哪里還管得上嘲諷不嘲諷,提了褲子就出來見他。
二人將女婢帶到偏僻的地方詢問。
“誰派你來的?”蘇遠(yuǎn)沉聲問。
那婢女嚇得失了魂,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謝罪,倒是護(hù)著自己主子,幕后主使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愿透露出來。
“嘖嘖,白養(yǎng)你這么些日子”蘇遠(yuǎn)裝腔作勢道:“我看母妃手頭邊有個獨(dú)眼的王公公,最是喜歡玩弄你這樣的小宮女,要不……”
“殿下,殿下我都說,是……是”婢女抬頭,她眼神中帶著遲疑,但并不明顯,說道:“是昭王殿下……”
蘇辭……江禾怒道:“我與他素不相識,他既不認(rèn)得我,為何要陷害我?”
“不,不,昭王殿下說是見不得殿下護(hù)著南詔國的人,就……就……”
“怎么,我看上哪國的姑娘他也要過來管教?”蘇遠(yuǎn)悶聲又問:“四弟自從立下戰(zhàn)功便封了昭王,除了前去探望他母親,什么時候來過我這里,你常在我跟前伺候,如何見得他?”
婢女趴在地上抽泣,其他的一概不言。
蘇遠(yuǎn)眉頭緊蹙,他似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于是放了她回去,讓身邊的侍從永文悄悄跟著。
許是害怕了,又含著對蘇辭的怒意,江禾到現(xiàn)在一雙手都緊緊地揪著蘇遠(yuǎn)的袖口。
“你以后,別再輕信他人了?!辈恢醯?,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江禾嗔怪道:“往日你都是派她來引我,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會透視人心,說到底還不是都怪你?”
“好好,都怪我,但剛才的話不假,不要將自己的心輕易交付給任何人?!?p> 因為一旦交付,相當(dāng)于是那人握了把柄,倒時恐怕是追悔莫及。
“任何人?”江禾追問道:“這里面也包括你?”
蘇遠(yuǎn)錯愕,愣了一下便道:“最好……也別信了吧。”
“那不能信的話,你為什么不害我?”
“切——”蘇遠(yuǎn)大笑:“你一個只會貪嘴的小丫頭片子于我又沒什么壞處,我害你作甚?”
“那,那”江禾松了手,一臉憂愁,“南詔那些枉死的百姓也并沒有什么錯處,為什么你們不肯放過他們?”
“……誰知道呢?或許,是我君父太貪婪了吧?”
蘇遠(yuǎn)忽而脫了衣衫,丟給江禾,理直氣壯道:“你方才如廁沒洗手,怕是連擦都來不及,我這衣服估摸著是被你摸臭了,拿回去洗了再給我。”
江禾據(jù)理力爭:“你胡謅,哪只眼睛看到我如廁了?我,我不過是脫了褲子而已!”
“哦,那那些臭味不是你……”
“那,那我裝也得像些,不過是放了個屁,再說,你跑到茅房里尋香氣才顯得怪好嗎?”
“噗哈哈哈,”蘇遠(yuǎn)笑的腹痛,護(hù)著肚子道:“你倒是個機(jī)靈的,但說話如此粗俗,怕是以后嫁不出去?!?p> 江禾憋紅了臉,抱起衣服匆匆朝月華宮的方向去了。
“等等!”蘇遠(yuǎn)小跑兩步趕上她,在耳邊低語道:“后日卯時,有輛出宮的馬車,我會叫永文把你送出去。”
江禾剛想再問,可否捎上月華宮祭祀的其他人,蘇遠(yuǎn)已經(jīng)跳轉(zhuǎn)一步,朝他母妃的宮里去了。
低頭再瞧一眼手中的衣衫,分明已經(jīng)入秋,他竟穿的這樣薄。
他說要送她出去,那不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江禾暗自咬唇,對這滅國仇人之子,思慮這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