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遙州
又行了幾日,兩人總算到了遙州。
遙州地處東南,是典型的江南水鄉(xiāng)。青磚白墻,小橋流水,遠遠望去,都如同畫卷上隨意勾勒出的筆墨一般,悠然恬淡,獨具風(fēng)韻。
天空是瓦藍澄澈的,蜿蜒曲折的溪水,便也被染得青藍。祥云宛若生在了水中,安然灑脫地浮動著,看得久了,幾乎讓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臨溪兩側(cè),都掛上了金邊大紅穗方燈籠,迎著微風(fēng)搖曳,熱鬧極了。
因著鴻光大會的緣故,街巷中人聲熙攘,商販絡(luò)繹不絕。向前擠著,一刻鐘都行不出百米路。
當真連空氣之中,都充斥著安寧與富足的氣息。
二人路上本就耽擱了時間,進了遙州城門之后,便直朝暮家奔去。
遠遠的,就有人迎了出來,“二少爺您可算來了!先前小姐還擔(dān)憂,正準備遣人出去尋呢!”
“多謝黎伯了?!弊T傾聞聲熟稔一笑,翻身下馬,“路上出了點意外?!?p> 黎伯登時緊張起來,“可有受傷?”
他笑得開懷,“黎伯,我像是會受傷的人嗎?”
“那便好,那便好?!崩先思亦钪澳俏胰ズ托〗阏f一聲。”
葉寧畫本一路無言,卻在聽聞這句話時,皺了皺眉。
小姐?
——便是傳聞之中,暮家那雖然傾國傾城,卻有克夫之兆的小姐......暮恬?
譚傾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很是客套一笑,“不必了。鴻光大會在即,暮姑娘想必很忙,就不多打攪她了。”
“這......”黎伯覷了葉寧畫一眼,復(fù)而壓低了嗓音,“譚少爺,我就不瞞您了,小姐她過了臘月九......就滿十九歲了。”
葉寧畫聽著兩人對話,陡升起異樣的情感。她尚未問出聲,就被譚傾一句“我明白”打斷了。
他朝葉寧畫招了招手,像是并不在意這些事情,“走吧小侍衛(wèi)。留給我們收拾的時間不多,明天還有事情呢。”
譚傾話音剛落,一側(cè)便傳來了拖著長腔、痞里痞氣的高喊:“黎伯,麻煩給我身邊這兩位貴客也安排一下。”
見著葉寧畫轉(zhuǎn)回頭來,那人“呦”地拖了一聲長腔,語氣暗含譏誚,“稀罕啊,姓譚的你不是要為鎮(zhèn)北那統(tǒng)領(lǐng)守身如玉嗎?怎么,看在恬兒要滿十九的份上,忍不住了?”
說話的男子,身著翠綠綾羅,瘦若麻桿,正沒骨頭般摟住了身旁之人的肩,很是促狹地打量著葉寧畫。
葉寧畫素來不屑于和無賴爭執(zhí),目光毫無波動地從男子身上移開。卻在見到他身旁之人時,陡然止住了呼吸——
段引?!
她正怔愣著,手腕忽被人一扯,“這便不勞暮二少爺費心了。倒是那兩位貴客,想必是遠道而來的,還要辛苦黎伯照顧一下?!?p> 黎伯忙不迭地點頭稱好。
譚傾說完這句話,草草道別之后,拽走葉寧畫。他面上從容自若,步子卻極快。
葉寧畫踉蹌幾步,見離得遠了,方才湊到譚傾耳旁,低聲急道:“方才那位,是暮家二少爺暮不竟?他怎么會和段引在一起?還有......”
他的聲音微沉:“人多眼雜。有什么問題,等會兒再說。”
而那邊,暮不竟見著二人走遠,惡狠狠地朝譚傾背影做了個鬼臉。
“神氣什么???小爺我早就說過,姓譚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八成就是借那勞什子統(tǒng)領(lǐng)的名頭抬舉自己!”他愈說愈氣,“還害的家主天天嫌棄小爺!他品行端正?他武功高強?我呸!要真讓恬兒嫁他,我看著倒是下嫁了!”
“這......”黎伯不好勸,只能一個勁的擺手道“少爺息怒”。
倒是溫凌有幾分眼力見,朝暮不竟拱手笑道:“暮少爺熱情好客,廣交天下友人,依溫凌來看,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杰。那位同您,自然是沒有可比性的?!?p> 一番話說得暮不竟怒氣稍歇。他深以為然地唔了一聲,一摟段引的肩,“小段子,聽聞你那什么幻術(shù),已經(jīng)練到八成了對不對?你可一定要把姓譚的壓過去,奪個魁,替小爺出這口氣!”
段引不應(yīng),臉上照舊掛著微笑,像是戴了張風(fēng)雨不動的面具。
黎伯見氣氛緩和了許多,忙堆笑著沖暮不竟身旁二人道:“兩位貴客且隨我來,好好休息一日吧,后日便是鴻光大會了?!?p> 溫凌朝黎伯抱了拳,道聲“有勞”,很是順從地牽過段引的手。
望著黎伯的身影,她忽然湊到他耳旁輕道:“阿引,我看清楚了。她的眉梢之下、眼角之上......確實有顆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