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定花毒
與此同時。
客房之外,石桌旁。
段引屈指勾起茶壺,沏出兩盞茶。
燦燦的茶水劃出弧度,落在白玉瓷杯之中,分毫未灑。
種在體內(nèi)的回生蠱,總令他不自覺感到焦躁。須得借著茶水,才能將心頭亂七八糟的情緒按捺住。
遠遠地聽見了腳步聲,他沒有抬頭,“何如?”
“我打聽到了,她叫葉寧畫。”溫凌展開了手里的信,“住在晴川城,但行蹤奇怪得很。線人問過許多人,大都只知道她‘晴川第一信使’的稱謂,卻不知她本人是何時來晴川城的。”
她說完呼出一口氣,“有趣的是,早在八年之前,‘晴川第一信使’的名號就有了?!?p> 段引默然。
溫凌素來知曉段引的脾氣,便只好問道:“你還是覺得,她是你三年前那位故人?這名字你可曾熟悉?”
“沒用?!倍我?,“她入十三營時隱去了名姓,是唯一一個用封號稱呼的人。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
溫凌默然,“但大人說,把你救出時,她已經(jīng)沒有呼吸,渾身冷的和雪一樣......不是嗎?”
不錯。
當年那一劍刺中了心口,四下又全是撲不滅的火。就算她能僥幸剩半條命,不被殺死也會被燒死。
更兼大人曾仔仔細細勘察,就連尸首左邊眼角那顆朱砂痣,都是認真比對過的。大人心比針細,不會容忍半點差錯。
十三沒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天下能擁有這模樣的只有一個人,能擁有這氣場的也只有一個人。
何況鎮(zhèn)北城亡后,十三營隨之銷聲匿跡,如同散沙散落各地,儼然群龍無首的模樣。若十三還活著,斷不會放任十三營如此。
種種跡象都表明,十三確實死了,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她與鎮(zhèn)北一起埋在了漫天風雪之中,連同那威震天下的靈力,數(shù)不勝數(shù)的光輝事跡,一并化成了史書最沉重的一頁。
那么……她到底是誰?
“按原計劃,我已將無定花散抹在她袖口之上。如今無定花毒,應(yīng)當早已通過肌理,滲透她體內(nèi)了。”溫凌道,“只要登臺那日,念動無定花毒咒,她必然會頓時失去力氣,一個時辰內(nèi)暴斃而亡?;ǘ緞t會因此消解,無人能查出是我們害了她?!?p> “更巧的是,無定花毒乃月陵特有之毒,早在中原絕跡。就算她身旁那位少爺認出了毒,也絕對找不到解藥。念動咒訣之后,留給她的只會是死路一條?!?p> “不過阿引,倘若她真的遠遜與我,只是個尋常人......”
段引不露半點情緒,“你想留她?”
溫凌聞言微愣,垂下了頭,“......不敢?!?p> 依著鴛鴦盟的盟規(guī),段引要比她高上一級。雖說是大人派她來監(jiān)視段引的,溫凌到底不敢頂撞,只好將話吞回了腹中。
留給鴛鴦盟的時間不多了。
饒是她對那人有著莫名的親近,也只能......寧肯錯殺,不肯放過一個。
......
冬月廿三很快便到了。
依著告示,溫凌早早便來了“離”字擂臺之旁候著。
在她與葉寧畫之前,還有近六場比試,溫凌并不著急。
那些人功夫稀松尋常,無甚好看。溫凌看得乏了,便隨意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望見了樹下的葉寧畫。
她模樣高挑,膚色猶如雪水洗滌出的一般,放在哪兒都總是不自覺吸引旁人目光。
許是將要登臺的緣故,她只著了一件淺藍長衫,長發(fā)高挽,脖頸旁連一絲碎發(fā)都沒有,看起來干爽利落。
如今葉寧畫正閑散地靠在樹上,左手端著一個線縫的本子,正草草寫著什么,頭抬也未抬。仿佛臺上之人的打擂,和街頭的斗雞斗蛐蛐沒什么區(qū)別。
溫凌原地思量片刻,轉(zhuǎn)頭朝著相反方向走去。
罷了。不過是將死之人。
輪到二人時天正明媚。她與葉寧畫一左一右剛剛上場,擂臺周遭便傳來了暗嘆。
著實與先前幾場不同——這兩人皆是氣息穩(wěn)定悠長,步伐不露慌亂,眉宇間皆是正氣。單單一看陣容,便知此番對擂,必然是精彩紛呈。
司儀介紹完二人之后,葉寧畫并未直接動手,抱劍朝溫凌道:“敢問姑娘,是哪里人?”
這問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溫凌沒思量出她問話的緣由,提著戒心客氣應(yīng)道:“南疆?!?p> 果然她話音剛落,面前白影轉(zhuǎn)瞬一閃,登時不見了蹤跡。
溫凌早有準備,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異動,抬劍一別,側(cè)身從一旁閃了過去。
不曾想葉寧畫的動作更快一步,手中劍一觸即放,當空迅捷地旋出一個大圓。那劍光便如紫電一般,霎時從她膝下躥過。
溫凌逆著劍光縱身一躍,尋著空隙朝她肩頸處擊去。葉寧畫熟練地將劍擋住,順著溫凌的力道向前擦出,反身又揮出一擊。
眨眼之間,兩人早已過了十余招。
她劍勢雖然威猛,勁道卻差了一截。溫凌由著這幾招,漸漸摸清了些底:依如今形式來看,葉寧畫的劍道功力最多五成。雖然招式多,底氣卻不夠足,少了長年累月積攢出的勁兒。
溫凌自幼習武,早修到了六成,看這些招式,更如同看花架子一般。照著這樣下去,不出三十招,葉寧畫必敗無疑,壓根用不著動用那無定花毒了。
她有些犯難。
她與段引的任務(wù),只是取得帶走玉符。大人還特別吩咐過,不要生事端,更不要暴露鴛鴦盟在暮家的暗樁。
而按著目前的形勢看,以葉寧畫的能力,壓根影響不了鴛鴦盟的全局,那她......
罷了。
反正無定花毒早已在她體內(nèi),大不了等自己贏了,再回去和段引商量一下,要不要留她性命。
溫凌一面想,一面接著招,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二十余招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葉寧畫的勢頭漸漸退去,呈出心有余力不足的疲軟之勢。
溫凌有心事,便想著速戰(zhàn)速決。趁著葉寧畫回劍的功夫,她道了聲“得罪”,抬手驀然劈出一道劍氣,朝她席卷而去。
那劍氣氣勢極強,帶著擂臺旁的枝椏,都和遭了狂風般嘩嘩亂顫。她料想葉寧畫是接不住的,卻在將要卸下防備時,忽見那人勾唇一笑。
出乎意料地——
葉寧畫沒有絲毫閃躲,利索果斷地旋身揮劍,直接將那股氣力打了回來!
空氣“嘩”地爆出一陣動蕩,看客們站立不穩(wěn),都被震得仰身后退,離得遠的,更是跌坐在了地上。溫凌沒有料到這變故,將要躲閃,哪里來得及?她只好硬碰硬架住那劍氣,直直被逼得后退十余步。
再轉(zhuǎn)回頭來時,葉寧畫不露半分倦怠,眼中寒芒乍現(xiàn),仿佛方才過的幾招,不過是飯前的開胃小菜。
而好戲才剛剛開始——
析承
除夕快樂呀~明天兩更=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