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晚,白薇貪玩到那寒潭邊去看魚,被江離樓撞見,得知她就是尚書大人的親妹妹以后,江離樓竟強行與她成就好事。
如今事發(fā),樸長老對他是痛心疾首,直言道:“畜生!畜生啊!那尚書大人若要你死,你便自行了斷吧!莫要讓為師的來動手!”
武林盟主胡天坤帶著江離樓來賠禮認罪,并求娶白薇小姐。路上千叮嚀萬叮囑,化成一句話那便是——千萬別得罪尚書大人。
清風苑的堂屋內(nèi)熏著怡人的百合香,晨曦和泉芙兩個丫頭正一個拿金絲碳爐熱著茶,一個在案幾前剝著核桃。
季妮和亥也在屋內(nèi)取暖喝茶,白浩冠獨自一個正憂愁的坐在一張靠窗的酸枝木榻上,擬著一份家書。
胡天坤等人便是這時進來的。季妮見人來了,便把那江離樓上下打量一番,其實與從前沒什么大不同的。那江離樓見著季妮,倒是很有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樣子。
季妮面上不顯,心底冷笑,在廊下看見江離樓的那一瞬她便已明白了,江離樓一定是刻意把白薇與她徒弟季冰之間的天定姻緣給毀掉的,而且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季妮心中雖恨,但更多的是對此人的忌憚,亦或者說,是對江離樓背后那名能夠卜天算命之人的忌憚。
卻說胡天坤等人進來堂屋以后,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客套的話,但看白浩冠把這幾人個個都看了一遍,道:“昨日與我妹妹一處在寒潭邊的,是誰?”
江離樓道:“大人,我與舍妹兩情相悅,還望大人成全?!闭f著便鞠了一躬。
白浩冠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那江離樓道:“草民江離樓,蘇州人士,家里世代行醫(yī)救人,在這邊百岳城內(nèi)也有置辦幾處房屋。”
白浩冠冷笑,喝道:“給我拿下!”
季妮同亥聽了便一個箭步上前,要拿住那江離樓。江離樓下意識往后退,這時從門外又進來兩個黑衣護衛(wèi),是丑和辰,他們一下堵住了去路,且與季妮和亥兩人形成掎角之勢。
那胡天坤怕江離樓反抗惹惱了白浩冠,便道:“離樓,你須知這件事本是你不對,只有敢做敢當才是我武林盟的弟子?!?p> 江離樓早知今日來此絕沒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便索性不躲了,讓季妮和亥拿住他。
但聽那白浩冠道:“堵起嘴來,給我打!”
有奴才拿板子來,季妮等人把江離樓壓在地上,因他會武,季妮便從后面掐住他的脖頸,把住他的命脈,以防止他暴起傷人。
兩個奴才舉了板子便打,打了二十來下,白浩冠猶嫌打輕了,一腳踢開那掌板的人,又命丑和辰來打,丑和辰的力氣大,沒打幾下便把板子打斷了。
這時胡天坤等人便上來勸,說什么“事已至此,不如大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饒過他去。”;什么“他固然有罪,但若真把他打死了,往后令妹的名聲須不好聽……”;又有什么“離樓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他品性不壞?!?;更有甚者,說什么“本來是你情我愿的事,何苦弄得這樣難堪,令妹既已失了貞潔,只好叫兩人成親,也免去許多的口舌之災(zāi)?!?p> 白浩冠只是冷笑,須臾又換了新板子來,白浩冠仍舊叫打。
丑和辰兩個大漢又打了十多下,直把江離樓打出了內(nèi)傷,嘴里吐血,昏迷過去,白浩冠這才喊停。
胡天坤等人見白浩冠愿意罷手,心中都松了一口氣。忙去查看江離樓的傷勢,只見是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且脖子上也被季妮給掐的烏青一片。
樸長老便道:“尚書大人,如今我這徒兒,苦,也受了;罰,也認了,老身這便帶他回去,可好?”這話里已有些怒意。
胡天坤見了忙來打圓場,笑呵呵道:“依我看,這兩個兒女是郎有情,妾有意,尚書大人,這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如今就成全了他們吧?!闭f著便命人把適才抬入園中的四個大箱子打開,只見里邊一箱是綾羅綢緞,一箱銀元寶,一箱金元寶,還有一箱是一些南珠啊,瑪瑙啊之類的寶石。
胡天坤道:“這些東西,全當為這小兒之前的莽撞賠罪了?,F(xiàn)在我們不如來擇個好日子,把這婚事一般,從此便也是親家了。”
白浩冠也知這群老妖怪個個武藝高強,若真為這江離樓撕破了臉皮,倒不好辦。且思來想去,如今除了把白薇嫁給這江離樓以外,竟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白浩冠便道:“此事事關(guān)我小妹的婚嫁大事,待我修書問明了父母,再定不遲。”
“好好好!”胡天坤一疊聲的應(yīng)了,又道:“這樣我就先帶這弟子回去,靜待大人的消息?!?p> 白浩冠早嫌他們吵吵嚷嚷了,便叫他們?nèi)チ恕?p> 胡天坤去后沒多久,白蕊從泉芙處聽說了屋里的事,便又把這事給回報到了白薇處。白薇聽聞要她嫁給昨日強奸她的那個人,一時傷心悲憤,當著白蕊的面便要撞墻,說:“我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那白蕊嚇了一跳,忙攔住她道:“小姐,這事還沒個定數(shù)呢!一切得等老爺和夫人決斷!”
白薇道:“我是沒臉見人了,我寧愿出家當個姑子去。”
白蕊道:“可使不得。小姐,我們不必自輕自賤,依奴婢看,那位相公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p> 白薇淚眼茫然,道:“什么可取之處?”
白蕊答:“奴婢打聽過了,那位江公子的叔叔在朝中任從四品知府,現(xiàn)在揚州任職。他本家十分富裕,且此人博古通今,樣貌偉岸,又身負武藝,比之許多人都是不差的。小姐,俗話說嫁漢穿衣,嫁漢穿衣,您與其嫁給洛陽的那些膏粱子弟,又何不選他呢?到時您與那位結(jié)了夫妻,再回洛陽,只當昨日的事不曾發(fā)生過,也無人知?。 ?p> 好說歹說,終于是打消了白薇尋死的念頭。
次日,武林盟內(nèi)眾弟子的晨練結(jié)束后,相熟的便結(jié)伴在一起前去飯?zhí)糜蔑垺?p> 季冰才進門派不久,一貫是獨來獨往的,只因常指點郭合幾個武藝上的要領(lǐng),因此相熟。
今日他與郭合等人一處前往飯?zhí)?,路上郭合道:“秦師兄,你可聽說了,昨日江師兄被掌門和幾位長老帶去了采碧園,出來時渾身是血,傷得厲害。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p> 另一名姓楊的小師弟便道:“這事兒我知道,聽說是江師兄淫辱了尚書大人的妹妹,所以昨天才叫他進去問罪呢?!?p> 郭合道:“此事真假?江師兄他為人正派,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那楊師弟便道:“師兄你就信我吧!千真萬確!我一侄兒被派在采碧園內(nèi)侍弄花草,是他親口跟我說的?!?p> 這時骨長老的弟子元錦翠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聽見這話便冷哼道:“你們不知道就不要信口瞎掰!江離樓他是決不會做出這種事的!”說著瞪了他們一眼,竟有些要哭的意思,又大步走了。
郭合道:“此事若是真的,倒免不了要傷了元師姐的心了?!?p> 季冰道:“為何這樣說?”
郭合道:“江師兄向來對元師姐殷勤,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猛的來這么一出,元師姐又是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估計還有得鬧了;又或者兩人從此便斷了情分,也未可知……”
此話不提,只說白浩冠寫了信寄去洛陽,如此怎么著也要一個月才能見得著回信,南下的行程便耽擱下來。
而江離樓因傷勢過重,現(xiàn)今還昏迷著,或偶有清醒時,只覺得渾身都痛,難以忍受,倒不如昏迷著好。
這日江離樓醒時,只見四周沒一個人,只有季妮坐在床邊。不免嚇了一跳,道:“你來作何?”
季妮道:“你別怕,我是來給你送藥的?!闭f著自袖里拿出一個瓶子,放在桌上。
又道:“你我相識一場,如今見面何必這么緊張?”
江離樓道:“季妮,我不去找你麻煩,你反倒先找上門來。”
季妮笑道:“在冀州牢里,是你動的手腳吧?!?p> 江離樓冷笑:“我不知你說的什么。不過你這魔頭,居然潛到了白浩冠的身邊,居心不良,等著我告發(fā)你吧!”
季妮道:“我做了什么?你要叫我‘魔頭’?還要告發(fā)我?”
江離樓脫口而出道:“你殘害了那么多人,還敢說自己不是個魔頭?!”
季妮道:“看來你對那本《武林邪帝之相國千金請自重》里面的內(nèi)容深信不疑啊。”
當季妮念出這個書名時,江離樓一下就變了臉色,那書既是他的死穴,是他藏著掖著不愿讓旁人知道的寶貝,也是他在這個世界里僅剩的對于原來那個世界的一點歸屬感。他憤恨的看著季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季妮歪著頭,一派天真地道:“不知武林盟內(nèi)的眾人,如果得知了原來你在練陰風鬼域這種魔功,又會怎么樣哦?”
江離樓一時氣得臉皮紫漲,險些沒吐出一口血來,卻只能強忍著道:“你究竟想要干嘛!”
季妮笑呵呵的,道:“沒什么,就是有一件小事要麻煩你。你若答應(yīng)呢,從此我們就算兩清了,你接著練你的魔功,我接著當我的護衛(wèi)?!?p> 江離樓道:“什么事?”
季妮道:“告訴我,殺害了我?guī)煾岛臀規(guī)熋玫娜?,到底是誰?”
江離樓道:“這我哪兒知道???既然那本書你也不是沒看過,那你也該清楚,那里邊沒寫是誰殺了你師傅!”
季妮道:“書里面是沒寫,但是只要你找寫下那本書的人稍微卜算一下,應(yīng)該能知道吧?”
江離樓聽了這話一時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囁囁半晌,才編了個謊話道:“寫書的人早就死了,那本書是他唯一的遺物?!?p> 誰料這話一出,季妮原本笑呵呵的臉色就變了一個樣子,只見她鐵青著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我不管那寫書的人究竟死沒死,也不管你到底用什么樣的方法,總之,我給你半年的時間,找到那個殺人兇手,否則,我保證事情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簡單了。”說罷她起身離開,一身黑衣將她的身形襯得越發(fā)冷硬,此時已沒有了絲毫身為一個女人的柔美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