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到2000年,李向玲的侄女李珠,連考了好幾年大學(xué)都沒考上,就泄氣了,在家待嫁。
上學(xué)的時候,沒少給別人遞紙條,自己卻連半個戀愛也沒談的李珠,等真心想正兒八經(jīng)地談個戀愛,放眼往周遭一尋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都早已經(jīng)當(dāng)?shù)漠?dāng)?shù)?dāng)媽的當(dāng)媽,半點也沒給自己留下挑挑揀揀的機(jī)會。
感嘆?。±钪闆]少感嘆!她的娘也沒少埋怨。
“埋怨有啥用,趕緊找人看哪有漏網(wǎng)之魚嗎!”李珠的爹囑咐李珠的娘。于是托親戚拜朋友。天公不負(fù)有心人,一經(jīng)這么仔細(xì)尋尋,還真就有個漏網(wǎng)之魚。此人跟李珠般般大,叫解錦華,人有人,個有個,聽說還怪有才,原來是文藝兵,復(fù)原了待業(yè)在家。聽巧舌如簧的媒婆這么一說,李珠就好像動了心,自己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很快,在媒人的安排下,李珠就和解錦華見了面。見過面,令李珠沒想到的是自己家就被打破什的趕了集,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他們都說這解錦華不正干,是個沾花惹草的主??墒篱g的事也就是這么出奇,越是有人說這人不好,李珠的爹娘還有李珠越是看這人好,你看,多好?。阂幻装说膫€、文藝兵的臉、巴巴會說的嘴還有活泛的眼,多甜敬的一小伙,上哪找去!?????
雖說,上學(xué)時沒談過戀愛,但這時的李珠卻是很主動的,在一個月明風(fēng)靜的冬晚,她裹上一軍大衣就只身一人去了解錦華的家里。解錦華的家,兩層小樓,在一片磚瓦房的周圍,算得上是鶴立雞群,再加上又寬又大的院子,嗬,敞亮!氣派!這些,雖然在晚上,黑了咕咚的,李珠沒怎么看清楚,但噔噔的有樓梯爬,她心里似乎就有了底——這家庭條件還行!
解錦華的房間在二樓的最東邊,李珠在一邊走著路一邊不忘提醒哪哪不好走,哪哪需要注意腳下的細(xì)心的解錦華的帶領(lǐng)下就走進(jìn)了二樓最東邊——他的房間。
房間里,穿著軍裝的解錦華的照片太搶眼了,以至都容不得李珠去打量屋里其他的擺設(shè),李珠的眼睛就完全被照片吸引了去。照片有的貼在墻上,有的被封了邊(在照片外邊封了層塑料邊)倚靠著放在屋子中間靠墻擺著的一張跟學(xué)習(xí)桌差不多大小的木頭桌子上,還有的下邊不知道怎么擎上了一根年畫紙卷著的小木棍,插在木頭桌上豎起的書頁里,人走過時,它還一顫一顫的,像要告訴人,照片里的男兒簡直帥翻了!屋子里的亮點除了照片還是照片,這不,不光有解錦華的照片,還有一張是一位長發(fā)時髦女青年的,被封在相框里,斜擺在書本上,很精致很特別的樣子,李珠的眼睛不由得就停留了在它上邊。
解錦華看見了,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戰(zhàn)友,青島的”就把一把大椅子(尺寸跟餐桌椅差不多大?。┏钪楦巴屏送啤R娎钪樽?,解錦華又把一本又厚又大的相冊遞到了李珠眼前。
李珠接過相冊就默不作聲地翻起來,解錦華坐在旁邊不失時機(jī)地當(dāng)著解說。
一本相冊不知不覺翻完了,這時解錦華魔術(shù)一樣又端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水。李珠沒客氣伸手去接,碰巧觸到了帶著正正好溫度的解錦華的手指。李珠的臉倏地紅了,心跳也加速起來。解錦華呢,倒是自然得很,沒風(fēng)沒浪平靜地說著什么就走向了旁邊。
李珠接過杯子,雖然不覺得渴,但為了不讓自己在那尷尬地拘著,就沒事找事做一樣低頭抿了一口水。這一抿不要緊,卻有個不小的發(fā)現(xiàn)——這水有玄機(jī)——竟是甜的。本來不渴的李珠竟禁不住又喝了一口。甜甜的水直甜到了李珠心里,長這么大,沒嘗過戀愛滋味,不知道戀愛為何尤物的李珠,就在那一瞬間,仿佛墜入了粉紅色甜甜的漩渦里,令她陶醉。
世間的事真的很奇妙,似乎打這起,李珠就充耳不聞關(guān)于解錦華的流言蜚語;打這起,李珠就開啟了莫名就喜歡你;打這起,解錦華的爹娘好像怕夜長夢多,快馬加鞭地把農(nóng)村婚禮需要走的過場就全走了一遍。
很快,衣冠楚楚手捧紅花的解錦華就帶著一長車隊,敲鑼打鼓來李家迎娶李珠來了。
李家這時也賓客盈門、喜氣連天。李珠的姑姨舅等眾親戚看著一表人才的解錦華也都不免嘖嘖稱贊,說著李珠眼光真不錯之類贊美的話。
“時辰到!發(fā)嫁!”隨著李家婚禮掌事的一聲令下,在喇叭匠鼓著腮幫子仰面朝天賣力地吹奏著喜慶歡暢的樂曲聲中,一眾親戚都起身擁著這一對新人慢慢走出了閨房。
走出閨房、走過院落、坐進(jìn)禮車,李珠看到車前邊地上早已鋪展開了長長紅紅的鞭炮,周圍也早已簇?fù)碇约旱氖宀烁绲?。緊接著隨著禮車緩緩移動,那邊鞭炮雷動,這邊隨影相送,李珠心里不由得奔涌著一種強(qiáng)烈的情感……
解錦華和李珠家相隔不遠(yuǎn),一個在叉流村大馬路的西南邊,一個在大馬路的東北邊,直線距離不到一千米的樣子,這樣迎親的車隊也就不用著急趕路,慢慢地圍著叉流村轉(zhuǎn)了半個圈后,在大馬路朝解錦華家方向去的一個路口上,就停了下來。這里已經(jīng)離解錦華家很近了,甚至朝西看,都能看到一大幫人擠在一處已經(jīng)朝這邊翹首以盼了。大馬路上也聚集了很多觀看的人。
就送到這吧,李珠的堂哥李濤示意送親的隊伍停下,可還沒等他們禮節(jié)性的與新郎新娘告別,那邊十幾個二十來歲的從上邊鄉(xiāng)鎮(zhèn)來的解錦華的朋友就愣頭愣腦地?fù)淼搅塑囎痈埃么暗那么?,拉門的拉門,欲在李珠娘家親戚跟前就撒野鬧喜。
李濤一看,立馬翻臉喝止。但這幾個人光想著顯擺誰的“本事”大了,竟根本沒把李濤放眼里,姑自嬉皮笑臉繼續(xù)他們的“預(yù)謀”!
?“解錦華!你怎么說!”李濤面紅耳赤手指著解錦華怒斥。解錦華下了車攔著抱著那幾個這時好像剛意識到狀況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在他們耳邊說了什么討好的話,才讓那幾個他的朋友不甘不愿地停了手。不過他們似乎又在心里發(fā)上了狠,意味深長地看了幾眼李濤,轉(zhuǎn)了身。
好了,面子給了,送親的隊伍回去了,車隊繼續(xù)往前走。
到了,禮車很快來到了解錦華家門口!可車還沒停穩(wěn),蜂擁而上的人,就撲了來。李珠呆坐在車?yán)锊恢?,想拽住身旁的解錦華,可這時他也早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绫灰恍腥恕把航狻敝铝塑?。怎么辦?還怎么辦?這一群剛才沒有“得手”現(xiàn)在是吃定了要讓你李珠難堪的人哪容得你思考。于是,眨眼間,李珠就被又拉又拽又推又搡著下了車,跌跌撞撞來到了屋里。到了屋里,更是一通混亂,你推一把,他懟一把過后,另一伙又把解錦華“揪”了來,插科打諢地把解錦華和李珠往一塊擁,最后也不知是誰,往解錦華和李珠的臉上都狠狠地抹了兩把黑鍋灰,瞬間讓新郎新娘子的妝容盡毀!李珠氣極了,摸了把板凳攥在手里,才讓那些個過分的人止了手。
鬧鬧騰騰的婚禮終于結(jié)束了。時間從一個大姑娘跨進(jìn)了已婚女子的家常中來。
既然結(jié)婚了,那就踏踏實實過日子吧,李珠心里這樣想。
可解錦華為三天兩頭不回家隨手就抓一把花樣理由的現(xiàn)實又讓李珠心生悔意。本來對那些說解錦華這不好那不好的話,自己選擇了不在乎,可現(xiàn)在當(dāng)自己真正處于天花亂墜的謊言中的時候,李珠又像后悔了一樣,寫在了日記里,甚至還寫出了想離婚的念頭。
日記寫完,日記本就放在了床頭柜里。這天晚上姑姑家表弟結(jié)婚,李珠參加婚禮就沒回來,可也巧了,解錦華這晚卻難得“空閑”待在了家里。待在家里,也就巧了,他看到了李珠寫的日記。
第二天傍晚李珠從姑姑家回來了。一回到家,她就發(fā)覺不對,床頭柜大敞著,自己的日記本被撕得稀巴爛,床頭前還有一堆紙的灰燼。李珠明白了,這是解錦華干的。心想著等見到解錦華再說。
?可就在這天夜里,家里就出現(xiàn)了蹊蹺事。
沒等到解錦華自己早已睡熟的李珠,半夜十分,被樓下蹚蹚拉東西的聲音給嚇醒了!“有小偷!”李珠慌亂披了件衣服就走出了自己二樓的屋,朝樓下看,什么也沒有,可剛才自己分明聽到聲音啦!她實在不放心,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朝樓下走!偌大的院子就她自己在家(她公公婆婆去東北做生意去了),她拿著手電筒就來到了一樓。到了一樓,李珠就心一顫:堂屋的兩扇門大敞著,里邊沒拉燈,黑黢黢的,地上隱隱約約有一白的什么東西躺在地上。她壯著膽子走了進(jìn)去拉了燈線子。等燈一亮,她更驚住了,屋里遭人搶劫了,自己爹娘陪嫁自己的家具、冰箱、沙發(fā)都沒有了,地上那白的東西仔細(xì)一看原來是一塊掉下來的木板。李珠傻眼了,老半天才想到叫人。等跑出一樣大敞著的大門后,她拍開了解錦華的大哥大嫂家,不一會解錦華的爺爺奶奶、自己的爹娘也都趕了來!
當(dāng)李珠的爹看著自己閨女的被“賊”一洗而空的家后丟下一句“報警”就生氣窩火地走啦。
解錦華七八十歲的奶奶聽了,顫悠悠地拍著李珠的手“乖孩”來“乖孩”去地安穩(wěn)李珠說:“別忙報警,咱先找到解錦華再說?!崩钪槁犃藳]作聲。
當(dāng)李珠還在百思不得其解家里出的這一怪事時,解錦華的二姑二姑父三姑三姑父帶著解錦華的兩個表弟就拽著李珠朝叉流村南頭直奔!李珠一頭霧水,卻被解錦華的二姑咬著牙叮囑等一會你給我好好逮扇!
帶著不好的預(yù)感,李珠和這些親戚就撞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這時從堂屋出來一農(nóng)家婦女,故作鎮(zhèn)定地問:“什么事?”
“什么事?你家崔婉呢,我們就找她。”解錦華的二姑開門見山。
“哦,她上鄉(xiāng)里她同學(xué)那啦。早晨去的,還沒回來?!边@婦女眨著眼詳細(xì)地說。
“是嗎?”解錦華的三姑看著一圈眼前的院子,就這大門跟前的耳朵屋實在可疑,不光門頂?shù)绵忄獾模蟀滋斓拇昂熞参娴脟?yán)嚴(yán)實實。說話間,解錦華的三姑猛一使勁就把本來就不怎么牢固的窗戶給推了開。這一推開,只見剛才那婦女驚慌失措地不管不顧地就朝大門外逃了去。管不了她了,因為這窗戶里的“景”簡直太炸眼!
窗戶里,只見一靠墻橫擺的床上歪頭坐著一個只穿著胸衣、褲頭的頭發(fā)凌亂的女的,沒見著有別人。這時,解錦華的二姑從院里找來一根竹竿,挑開了掩著床底的床單。這一挑不要緊,光著脊背只穿一條褲頭的解錦華正坐在了那里!大家一看,全都瘋了,特別是李珠,等跳進(jìn)窗戶的解錦華的表弟把屋門一打開,她上前拽過床鋪上的那女的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完女人打不要臉的自己的男人,“太不要臉了!”歇斯底里的李珠怒罵道。
解錦華被自己的姑姑姑父表弟押解著回了來。一回到家,再一問,原來家里的失竊也是他一手導(dǎo)的好戲,問他為什么?人怎么說,說是為了撒氣——誰叫她——李珠想離婚!
離婚,要說日記里的離婚,只是李珠的氣話,現(xiàn)在親眼看到解錦華的荒唐可笑,還有不堪入目,李珠鐵定了這婚得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