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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弄殘乞討案例后,張敏敏忽然對街頭乞討者格外上心。
于是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座城市好像突然之間涌現(xiàn)出了許許多多殘疾乞討者。
張敏敏越發(fā)關注街頭那些小孩乞討,每次看到都忍不住駐足看看,心里總幻想,或許能在他們中,突然就能看到思浩——其實,她又多么害怕看到思浩,怕看到肢體不全的思浩。失蹤網和警方卻還沒有消息。
張敏敏收了眼神,不對,都不對,那孩子怎么可能是思浩,心里懷疑地想,自己是不是瘋了,那孩子個頭比思浩高,年紀也有十三四歲了,而且那孩子右手殘缺,身為醫(yī)學老師的張敏敏,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后天致殘的,而是娘胎里帶來的殘疾,最最重要的,性別也不對呀。眼前是個女孩子,穿著不太干凈卻也不算像其他流浪漢那樣邋遢。女孩子正拿著一瓷缸子在向路人乞討。旁邊還有一行字,意思是,全家出車禍了,爸媽走了,自己又是殘疾,家里還有生病的奶奶,沒辦法求好心人幫忙……
不管真的假的,張敏敏往她瓷缸子里放了些錢就離開了。
女孩子泛起黑色眼球,什么都沒說,只是鞠了躬。
按說他們這全國知名城市是不會出現(xiàn)這樣乞討者的,政府也不會讓出現(xiàn),許是當初她和博宇買房買得太偏僻了,手機號碼都常常顯示旁邊市的來電,周邊才能有這些乞討者。
張敏敏沒想到,還能第二次看到那女孩,更沒想到是,在那種場合碰到那女孩。
不到春天卻下起了雨。那天張敏敏又來到這街道上時,只在跟上次隔了兩條街地方又遇到那女孩。那女孩樣子并沒有記太清楚,可獨特手臂,張敏敏卻記憶猶新。這也是職業(yè)習慣吧。街頭上人流稀少,女孩子頭發(fā)散亂著,依然在乞討,雨中乞討,披著黃色塑料布。旁邊粉筆字跡已模糊,隨雨水不知躲到哪個角落了。她看到女孩時,那女孩子也看到她了。張敏敏再次沒想到,那女孩子并不像上次那樣淡然,竟主動過來了。
上次女孩子只將瓷缸放到地上,任隨路人放錢。這次女孩子將瓷缸子放到張敏敏眼前,說實話這舉動平時會讓人很反感,此刻女孩眼里卻流露出無比期待樣子。張敏敏還是不忍心放了些錢進去。
“小姑娘,怎么在這時候還出來?”
說著張敏敏給女孩頭上那吹散的塑料“雨衣”整整,女孩子竟躲開了。這次連鞠躬都沒有了,她轉身跑回了那還沒被雨水淹沒的高臺上。張敏敏想說“慢點”,沒出口,那女孩已回到對面地方,轉身離去,無意中回頭,卻見那女孩好像也在看她。
兩次見面,那女孩都好像沒說過話。
許是留心,張敏敏也看到,不光這小女孩,在這城市邊緣人流卻不小的地方,周圍也還有其他孩子,半大的躺在自制的滑板上乞討,或唱歌或什么也不做。說實話,這是她從未留意過的世界一角。
可讓張敏敏更沒想到的是,第三次看到了那女孩子,卻發(fā)覺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這次女孩子打扮成了另個樣子,扮相有些老,旁邊粉筆字內容也變成了為重病丈夫還債乞討??此评蠚饽橗媴s掩蓋不住稚嫩。張敏敏偷偷躲在暗處。果然到傍晚十分時,女孩子很麻利的又像很著急地收拾起錢來,然后匆匆朝鬧市區(qū)而去。張敏敏一直跟著那女孩,到了舊城區(qū)老舊樓里。不光那女孩,還有其他兩個殘疾人一前一后到那二層舊樓的院子里。張敏敏從來沒想到,這城市里竟還有這么多殘疾人!仔細看了,卻倒吸涼氣,因為后來的殘疾人都是后天生成的。他們見面后,都沒太多表情地往二樓走去。白熾燈光里映出開門的中年男子身材和面貌,膀大腰圓還有紅色臉上那道傷疤。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煩,看到他們回來,對最后走進去的那女孩,一把抓進去,嘭地聲關上了門。
仿佛關上的是另個世界的門。
張敏敏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揉了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卻發(fā)現(xiàn)從不同方向又有兩殘疾回來。怎會這樣?張敏敏雖從網站上知道有這樣事情存在,卻不敢相信在這座城市發(fā)生,不敢相信自己會碰到。怎么辦?當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嗎,就像周圍那些人那樣?!里面會不會有思浩?張敏敏偷偷看了很久,都沒看到類似思浩身形孩子,稍稍放下心?;氐郊依?,張敏敏心里翻來覆去忐忑不安,跟博宇商量過后,毅然報警!
警方很快就破獲了此案。竟真是犯罪團伙利用殘疾人乞討的窩點!
更讓張敏敏震驚的是,那些孩子都是犯罪分子從上家那買來的,有些是天生殘疾人,而大部分就像張敏敏判斷那樣,生生把拐賣的孩子弄殘疾,有的弄斷胳膊,有的弄斷腿,而有的割掉耳朵或鼻子,甚至刺瞎眼睛,總之偽裝成天生殘疾樣子。他們利用人們同情心讓那些孩子去街頭乞討。更加暴虐的細節(jié)是,那些孩子每天都有任務,完不成,回去不僅沒飯吃,還會遭到犯罪分子毒打。那些完成乞討份額甚至超額的孩子,每天也都吃不飽,最多能吃到犯罪分子啃剩下骨頭——這已是那些孩子最幸福的了。怪不得,那天那女孩雨中還在乞討,怪不得那天她直接朝張敏敏“乞討”,眼神里流露出無比期望。最可怕的是,這些孩子已被毒打得沒了反抗和逃跑意識。因為每個剛來孩子都有這樣想法,每個剛來孩子出去乞討時,都有人暗中觀察著,一旦發(fā)現(xiàn)他們想跑,那些人就及時出現(xiàn)。企圖逃走的孩子,回去遭受的就是地獄般折磨……
張敏敏后怕,那天尾隨女孩幸虧不是“剛入行”的,犯罪分子沒有對她盯梢。
經此事后,張敏敏才越發(fā)了解到,這種組織或說“行業(yè)”在古代就存在。那時人們把這種行為稱為“采生折割”?!安伞笔遣扇?,“生”是活人,“折割”是用刀砍斧削,就是把健全兒童弄成殘疾。而“采生折割”在古代原是祭鬼神。迷信的古人認為把活人殺死,從其身上砍下肢體以祭鬼神,鬼神就能保佑自己不勞而獲。最后卻被惡人用來謀利。原來這世上有多少善就有多少惡……
那些被解救的孩子中沒思浩。張敏敏本沒抱希望,只跟警方提起自己侄子失蹤事情——思浩失蹤案并不是在這座城市,他們沒義務也沒權限管的。但那熱情警察表示會留意思浩的。
無意中卻有了意外收獲。
回頭,那警察告訴她說,思浩有線索了!事實證明做好事冥冥之中還是有回報的。
那被抓獲犯罪頭目看到思浩照片時,說有些熟悉,回憶說不久前有“上家”找他問他要不要“上貨”,其中好像就有這男孩照片,只是“貨”價格貴,最近“生意”不景氣,才沒有“上貨”,當然沒“上貨”根本原因是,那“上家”主動找來的,不太放心,所以他就將那人介紹給鄰市“鋪面”了。
警方根據頭目線索一路追查到鄰市,那伙人可能是早就收到信息,跑沒影了!
剛剛有了點線索,又斷了!張敏敏心里焦灼又稍稍放心,只要思浩沒在那些人販手里,就還有生還可能。只要活著,就比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好!于是雙休時,張敏敏開始去周邊城市專門尋找那些乞討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