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的生命中,會遇到很多人,有些只是匆匆的擦肩而過,有些卻能留下特有的印記。長途火車是個產(chǎn)生邂逅的好地方,形形色色的人長時間的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可以開始一段愛情,也可以發(fā)展一段友情。
十一國慶節(jié)放假的時候,木西貝坐火車回過一次家。從B市到木西貝的家鄉(xiāng)只有一趟路過的列車,并且不在木西貝家鄉(xiāng)的縣城停靠,她只能買到前一站。清晨上火車,離開B市的時候,天光才開始慢慢亮起來。
剛進(jìn)十月的西北大地,已經(jīng)處處蕭索,車窗外,偶爾一點點的綠色,都顯得那么孱弱?;疖嚤捡Y了一天,天黑后,扎進(jìn)一片綿延不斷的大山中?;疖囋谝粋€個黑洞洞的山洞中穿過,似乎沒有盡頭一樣。木西貝看著在這樣巍峨的大山里穿鑿出的山洞,鋪設(shè)的鐵軌,一邊驚嘆著筑路者的偉大,一邊又不由自主的擔(dān)憂起來。這是通向家鄉(xiāng)的道路,如此漫長,如此多的山洞隧道,如果某一個山洞突然出了問題,自己還能回家嗎?木西貝從小就一直想離家遠(yuǎn)遠(yuǎn)的,去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可是現(xiàn)在,她有點后悔了,不想離家那么遠(yuǎn)了。
凌晨四點多,木西貝下了火車,找了家小旅館湊合到天亮,才坐汽車大巴回了家。
到家之后,媽媽告訴木西貝,爸爸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家里轉(zhuǎn)圈,不放心女兒,想要借輛拖拉機(jī)去車站接她。媽媽按住了爸爸,爸爸又在凌晨天不亮的時候感覺有人敲門,以為是木西貝回來了,沒穿衣服就去了門口。
這是木西貝第二次真切的感受到爸爸的愛。第一次是上大學(xué)的時候,爸爸聽說胡同一個大娘家的姐姐也在J市,就讓木西貝跟她多聯(lián)系。有次木西貝去了這個姐姐家,白天不在學(xué)校。爸爸打電話到宿舍,舍友說她出去了。晚上爸爸又打電話到宿舍,舍友說她還沒回來。
其實木西貝已經(jīng)回到了學(xué)校,聽說操場上在放電影,就跑去看免費的電影了。爸爸晚些又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木西貝還沒回宿舍。爸爸就著急了,他跑到大娘家去要了姐姐的電話,打過去一問,木西貝早就走了。爸爸頓時就更著急了。
媽媽說,爸爸當(dāng)時急得,都恨不得馬上買張火車票去J市找人了。還好后來木西貝打回了電話,爸爸才算放下了心。為了防止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媽媽讓木西貝以后定時打電話回家,好讓家人安心。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可能就是這樣吧。木西貝看著平時不善表達(dá)的爸爸,心里酸酸的。
七天的假期是短暫的,木西貝很快就坐上了返回的火車。人就是這樣,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時候,就會思念家鄉(xiāng),而真正回到家鄉(xiāng),又會想要遠(yuǎn)行。尤其是年輕人,多愁善感是短暫的,他們有著釋放不完的熱血,需要去更多的地方,才能更加懂得家的寶貴。
在回程的火車上,木西貝認(rèn)識了同樣去B市的程磊。
木西貝外出很少主動跟陌生人說話,更不會留聯(lián)系方式,程磊是她第一個在火車上結(jié)識的朋友,她自己都沒想到,這份友情還能發(fā)展到后來。程磊長得濃眉大眼,高高大大,白白凈凈的,笑起來很陽光。他和同行的幾個朋友也是在B市的開發(fā)區(qū)上班。
他們買到的都是站票,幾個開朗的小伙子,說說笑笑的站在木西貝的座位旁邊,一路上天南海北的,和周圍的人聊得熱火朝天。因為目的地相同,木西貝微笑著,偶爾也跟著搭上兩句話。
漫長的旅途是很累人的,即使是坐著的人,也需要時不時的活動活動身體,改變姿勢讓自己舒服些。程磊幾個人拖著行李走了幾個車廂,才找到這個稍微寬松點的地方。小伙子們倚靠在座位旁邊,等坐著的旅客上廁所或者去抽煙的時候,他們就會趕緊坐下來歇會兒。
木西貝是個很懶的人,尤其是人多的時候,車廂中間站得滿滿的,走路都費勁,她就會連廁所都不上,一直坐在座位上。九個小時后,程磊盯著木西貝笑道:“我發(fā)現(xiàn)你很有定力,周圍的人都離開過座位了,就你沒動過?!?p> 木西貝尷尬的笑笑,她明白程磊話里的意思:九個小時了,你也太能坐了,都不用上廁所的嗎?
木西貝的座位是靠窗的,她站起來,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胳膊,邊往外走邊對程磊說:“我去走走,你幫我看下行李吧。”
倆人側(cè)身交錯而過,程磊問道:“沒有貴重物品吧?不怕我給你拿走?”
“沒有貴重的物品,都是不值得拿的東西。”木西貝的大行李上車的時候就放到了行李架上,錢包都是隨身帶著的,座位上的所謂行李,也就是一件外套和一塑料袋吃的東西。
周圍的朋友一陣起哄:“程磊,快坐去吧,人家把座位都給你讓出來啦?!背汤跇泛呛堑淖诉M(jìn)去。
總是坐著也會很累,上個廁所,走動一下,把座位讓給別人坐會,對自己和別人都是有好處的。木西貝以前很少坐這么久的車,竟然沒有意識到這些。
一路下來,木西貝和程磊他們都不再陌生?;疖嚨竭_(dá)B市,又是晚上,公交車早就沒有了,也沒有人來接木西貝,她就跟程磊他們一起拼車回了開發(fā)區(qū)。臨分別的時候,又互相留了電話。
木西貝本來也沒太在意,沒想到過了不久,程磊給她打來了電話,說是換了新工作,開始做保險了,問木西貝要不要了解一下。木西貝對保險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程磊在電話里滔滔不絕的講了什么。
程磊見木西貝只是“恩”“啊”的回復(fù),于是說:“電話里也說不清楚。這樣吧,哪天有空,請你吃飯,再好好講講?!?p> 木西貝覺得自己與程磊只是同坐了一次火車,還沒熟悉到讓人家請吃飯的地步,于是推辭道:“還是算了吧,那多不好意思啊?!?p> 程磊卻自來熟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多叫兩個同事,就當(dāng)幫我練習(xí)了。如果能成一單,我還得感謝你呢?!?p> 程磊原來在開發(fā)區(qū)的一個公司做車間管理,干得不太順心,工資也不高,就辭了職。然后應(yīng)聘到一家保險公司,因為他形象好,人又開朗健談,很順利就入了職。參加完上崗培訓(xùn),他就躍躍欲試的想要找人練手。
木西貝是帶著小武和小周去見的程磊,程磊不但請他們吃了飯,還請他們?nèi)TV唱了歌。從飯桌上起,程磊就開始介紹買保險的好處。從他們公司保險的優(yōu)勢,到各種買了保險和沒有買保險的小故事,他講得繪聲繪色。
最后說到費用,別說小武和小周,就連木西貝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們這三個剛畢業(yè)的職場小白,哪有余錢去規(guī)劃未來。木西貝覺得有點對不起程磊,他又是請客,又是激情滿滿的說了那么多,卻注定是對牛彈琴了。
回來后,木西貝給程磊發(fā)了一條短信: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程磊很快回復(fù)了過來:又說這話,早就說了是讓你幫我練習(xí)。今天練習(xí)的效果不錯。
木西貝看了,更加不好意思:改天我請你吃飯吧。
程磊的回復(fù)帶著一個鼓掌的表情:好啊,改天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