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族當立,我為倉帝
夜幕已降,華燈初上,曬場上載歌載舞,一片歡騰的海洋。
數(shù)十個火堆依次排開,祭師一邊指點著眾人如何炙烤狌狌,一邊怪異地望著宣夜等人。
今天一切發(fā)生的都太奇怪了。先是恭迎神使的時候自己莫名其妙昏倒了,等到醒來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眾人都說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著,神使還責怪自己恭迎不周竟然一個人睡著了;再是這次的神使似乎比以往好接觸許多,竟然愿意坐下來和大家一起參加祭祀典禮,看起來還和老族長他們有說有笑,尤其古怪的是還和宣夜那幾個小孩子還有互動;最后就是這個宣夜,等看到一地醉醺醺的狌狌時他整個人都驚呆了,還可以這樣抓狌狌?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么亂來的嗎?這樣以后抓狌狌還有難度嗎?還能用它做成人禮嗎?
雖然祭師不停向自己這邊投來奇怪的眼光,宣夜卻是絲毫不在意,和已經(jīng)喬裝成神使的鼓有說有笑。
當時經(jīng)得青龍和紅龍兩次甩尾和閃電的直接劈在身上,神使還沒落地估計已經(jīng)死透了。鼓更是毫不客氣直接扒下了他的衣服喬裝成神使。畢竟頭上套了個頭盔,身高只要差不多是看不出區(qū)別,等叫醒昏迷的祭師時對方果然沒看出人已經(jīng)掉了包。
宣夜雖然還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禋⑸袷?,但從幾人對話可以推斷出人族與昆侖山上的蛇族矛盾由來已久。結(jié)合自己的現(xiàn)代知識,這群蛇族確實是外星種族,到達地球目前已知的目的就是盯上了地球的礦藏。蛇族選擇驅(qū)使人族進行挖掘工作,為了更好地奴役一邊封鎖了人族的能力,使其成為純粹的挖礦工具。一邊則將自己包裝成人族的救世主神,使其心甘情愿受其驅(qū)使。而龍族似乎也和蛇族有很深的矛盾,雙方的戰(zhàn)斗似乎還是蛇族占了上風,為此龍族不得不派出部分巨龍任由蛇族驅(qū)使。有了這樣的一層關(guān)系,少數(shù)看清蛇族真實面目的人選擇了與龍族聯(lián)手,也就有了之前兩人一龍合力擊殺神使的事情。
原本宣夜還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x擇在今天下手,或者殺一個神使究竟有什么用,但看到鼓穿著神使的衣服頓時明白過來。眾人這般行事是為將神使擊殺后假冒,伺機攻入昆侖山。待得明日飛碟起飛的時候里面恐怕裝的就不是青銅器,而是整整一飛碟的人族大軍。這也是為什么蚩尤會對自己說可以將他混進神盤上昆侖山的原因,以蚩尤的腦子恐怕不會想到如何進入昆侖山,自然是倉頡他們早就計劃好告知的蚩尤。宣夜回憶鼓第一次出現(xiàn)在村子的時候,或許在那一刻他們已經(jīng)制定了計劃,隨后倉頡外出奔走,聯(lián)系其他村子的幫手。雖然還沒看到那些幫手,宣夜卻相信肯定會有,否則只靠今天曬場那些人不可能攻下昆侖山!
只是,宣夜很像現(xiàn)在問一下他的老族長、族長、龍族少主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就目前宣夜所看到的的,這個村子,或者這個世界的科技文明相當落后,完全符合自己想象中的原始社會。沒有開始種植作物,沒有形成國家,武器上只有青銅,還沒有煉制出鐵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修煉的元炁。但他們的對手卻是能夠駕駛飛碟遨游宇宙,一個彈指可以將人完整分離,輕而易舉可以封印人類一族的外星人。這何止是實力的不對等,即使自己原來的世界對上這樣的文明,正面作戰(zhàn)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另外還有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明天他們怎么把飛碟開起來?
宣夜不相信這些連杠桿原理、水的化學方程式、飛機的飛行原理都不懂的人可以把飛碟開到昆侖山上!
宣夜試著問鼓這個問題,對方只是搖搖頭讓他別打聽。宣夜還試探過倉頡和神農(nóng),一個個都是三緘其口,沒有再說其他。宣夜只能旁敲側(cè)擊問蚩尤,對方卻是眼睛一瞪,毫不猶豫道:“我們有龍啊!”
……
好吧,宣夜心里默嘆,用龍背著飛碟,這……也算是個方法吧。
看著他們一個個雖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點都不提明天的事情,但眉宇間都昂揚著必死之心,看來明日一戰(zhàn)必不可免。
但就目前來看,除了今天曬場的人和外村的幫手,倉頡他們是不打算告訴其他人了。畢竟不說村里的祭師,普通的泥人對于伏羲、女媧也是充滿了敬意,如果知曉他們是為了上昆侖山將伏羲、女媧圍殺只怕會瘋掉。
見事已至此宣夜只能作罷,沒有強行參與進去。如果他一開始就參與的話定然可以制定出不少天馬行空的方案,但現(xiàn)在自己只不過是個局外人,只能明天偷摸上去后見機行事了。
想明這里的宣夜索性不再過問,和其他人大塊吃肉,盡享著最后一晚的愉悅。甚至還親自動手開始燒烤。
無他,這些人的燒烤委實太過粗糙,即使姬玄這種做魚湯還算可以的,碰到燒烤也是差強人意,吃慣了原來世界燒烤的宣夜只感覺有些難以下咽,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都吃的這么開心。
這次幾個人的狌狌肉宣夜分的最多,成堆的狌肉不說,狌唇更是多達十一二片,當下也不客氣,試了幾片失敗后終于掌握狌狌肉的烤制火候。隨著宣夜手中不停翻轉(zhuǎn)狌肉,一時煙霧蒸騰香味逼人,引得眾人紛紛翹首,垂涎著需要分上幾塊。只是這狌狌肉雖然香甜,烤起來卻有股濃烈的體味,烤的多了不用宣夜自己聞,神農(nóng)已是連連搖頭直說這里怎么藏了只狌狌,頓時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現(xiàn)在宣夜已捉到狌狌,在這個村里屬于“成年人”了,他要喝酒其他人自然不會阻止。再加上神使已死,倉頡等人的計劃順利推進,而對于村里大多數(shù)人來說是和神使竟然破天荒和大家一起坐下來喝酒,頓時整個曬場每個人臉上都是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在酒精的催化下一時好不快活。
倉頡特地切下一條狌唇,親手烤好遞給刑天笑道:“捉了狌狌你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就好好學怎么打獵,不要再搞哪些女孩家家的事情了?!?p> 女孩家家的事,自然指的是彈琴畫畫。
刑天接過酒,一時怔在那里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這是倉頡第一次給他做東西吃,也是第一次笑著跟他說話,但刑天卻……高興不起來。
見刑天半天沒喝酒也沒說話,倉頡眉頭一皺道:“怎么了?還想著哪些?!”
“刑天,老族長說得對!”宣夜見狀幫腔道,“你就別畫畫了?!?p> “你怎么也這么說?”刑天有些不解,也有些生氣道,宣夜之前一直都在支持自己,現(xiàn)在怎么爺爺一開口他就改口了?刑天不解之外還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人家都明白,就你是個悶憨憨!”倉頡見他還是冥頑不靈突然發(fā)火,周圍人見老族長又發(fā)火了登時也紛紛停止喝酒,倉頡氣不打一處一口酒灌下語氣轉(zhuǎn)柔道,“宣夜,好好說他!你給我好好聽聽!”
宣夜今天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驚艷了所有人,雖然從大小上來說還是蚩尤之前捉的狌狌大一些,但數(shù)量上無疑宣夜是壓倒性勝利。倉頡看待事情只看結(jié)果不講過程,宣夜既然能夠有此結(jié)果自然有他的不凡之處,而平時他和刑天也走的最近,有宣夜來開導刑天比自己出面好,便舉了舉手中酒杯和其他人又喝起來。
宣夜點點頭,繼續(xù)說道:“畫畫這個東西有什么用?畫的東西又不會跳出來,有怪物過來,你畫幅畫,能把怪物給打死嗎?不能!不能就是沒用!”
倉頡聞言大喜,還是這小子會說道,自己之前就是讓刑天別畫畫,也不和他說為什么不能畫畫,看這小子分析的,有條有理。當下給宣夜也烤了一串狌唇遞了過去,宣夜吃到嘴里就感覺一股熱氣在舌尖打轉(zhuǎn),說不出的熾熱,也沒空多想邊吃邊說道:“我們上次進山差點被騰蛇咬了,我又不認識騰蛇,也不知道它怕火,也不知道在哪里采玄蕚草可以解毒,差點就大家就都死了。你的畫畫要有用當時就應(yīng)該從里面跳出怪物來把它打死才對!你偏要等回來才把這些畫到畫里,還寫它怕火,在它出沒的地方能找到玄蕚草解毒,都晚了呀,我也用不著。就算其他人能看到,知道下次遇到騰蛇可以用火,被咬了可以找玄蕚草,又有什么用,沒看到的還是會被咬。你還說什么要把所有怪物都畫出來,把它們的弱點都寫出來,讓每個人看到就知道是什么怪物,再不會被怪物傷害,怎么可能,天下有那么多怪物。你說你要和老族長一起踏遍大荒,還要把你的那個什么,白澤圖傳遍人族,要讓人進山不懼,涉水不慌,晚上村村安心睡覺,家家不再有人死傷,怎么可能,老族長這么忙,怎么可能陪你——!”
“夠了!”倉頡將手上的酒碗一摔,宣夜一開始說的倉頡還在點頭,怎么越聽,越聽,好像不對,倉頡四只眼睛狠狠盯著刑天道:“你真這么說過?!”
原本觥籌交錯、歡天喜地的會場被倉頡怒摔酒碗的聲音一下子給打斷,眾人紛紛停下臉上的歡喜,錯愕地望著中間倉頡和刑天,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刑天牙關(guān)緊咬,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說,是不是你說的!”倉頡一字一頓道,“再不說信不信我把你所有的畫——”
“是我說的,都是我說的!”刑天抬頭,望著自己一直敬畏的爺爺,語氣堅定道,“那不是畫,那是白澤圖,如果這輩子只能做一件事,我就希望是把白澤圖給畫出來!我要把這天下,把大荒所有怪物都畫進去!我要讓每個人都能從圖里認識所有怪物,知道他們叫什么、怕什么,是什么樣的!我要讓每個人都敢進山,每個小孩都能在水邊玩,每個村子晚上都不需要有人放哨就能睡覺!因為他們不害怕!他們什么怪物都知道!他們什么怪物都不害怕!你要想燒我的畫你就燒,你燒一張我畫兩張,你燒兩張我畫十張!燒了村里的所有紙我就在大地上畫,燒了所有的筆我就拿我的血畫!村里不缺一個獵人,我也永遠成不了一個獵人!”
刑天大口大口喘著氣,說到最后一句已是跪在地上,但和以前不同的是這次他跪的筆直,昂著頭望著倉頡視死如歸道:“我說完了,你打我吧!”
刑天第一次這般跪的筆直,跪是因為他讓倉頡,讓爺爺失望后的自責,筆直是他認為自己沒錯!
村里眾人從沒見過這樣的刑天,聽著他的話竟覺得很有道理。之前他們對怪物的認識要么是彼此的比劃,要么是親眼所見。前者過于抽象,后者基本離死也不遠了。無論是誰才從沒想過將它們畫下來,再通過文字描述清楚,這樣一來或許真的可以……
“好,好?!眰}頡一邊拍掌,一邊點頭道,“你終于說了?!?p> “爺爺,對不起。”刑天抬起頭來,淚眼婆娑道,他不知道爺爺說出這樣的話心里是有多無奈,但他真的真的不想在爺爺和畫畫之間二選一。
“對不起,為什么對不起?”倉頡把他拉起來道,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你說的沒錯,村里不缺一個獵人,但人族缺一副這樣的圖!”
“你不反對?”刑天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一直記得倉頡堅決反對自己畫畫,為什么現(xiàn)在……
“反對?我反對的不是你畫畫,我反對的是你不敢面對自己,喜歡東西又不敢去堅持!你太懦弱了!我等著你這般硬氣和我說話等了多久你知道嗎?!”倉頡語氣嚴厲卻是滿面紅光,哈哈笑道,“我倉頡的后輩,我人族的子孫,喜歡什么就去做,管他人怎么看!怎么說!你想畫畫?那就去畫!你想踏遍大荒?行,等明天爺爺回來,陪你踏遍這九州四海,六合八荒!”
“爺爺!”刑天驚喜地喊道,直感到不可思議。爺爺竟然不反對自己,還說要帶自己一起?刑天只感到想做夢一樣,嘴里喃喃低語著“九州四海、六合八荒”,邊望著一旁正對他低眉微笑的宣夜,終于明白他剛才那般表現(xiàn)是為何。
“神農(nóng)!”倉頡一指神農(nóng),紅光滿面道,“老伙計,以后這個村子就是你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神農(nóng)搖頭苦笑:“把擔子扔給我,你去陪孫子玩嗎?”
“胡鬧!”倉頡怒喝一聲,臉上卻沒有任何生氣的表情,反而眉飛色舞道,“這次我聯(lián)系了三十七村十二國,你們不是要推個首領(lǐng)嗎?我當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我為倉帝,我將帶領(lǐng)你們復興人族,直搗昆侖,人族當立!”
“人族當立!”
“人族當立!”
“人族當立!”
四面八方突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叫喊聲,黑夜之中只覺排山倒海,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栗。祭師聽著又驚又俱,剛才倉頡說“直搗昆侖”他們就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見四周突然多了這么多人不知道是敵是友,一時徹底懵了,無助地望向倉頡,卻見他一手指天,振臂高呼,豪氣干云道,“人族當立,我為倉帝——”
最后一個“帝”字吐了一半突然頓住,神農(nóng)臉色一變驚道:“老族長!”
同一時間鼓已經(jīng)化成龍形飛向空中,蚩尤緊隨而上,刑天拉著倉頡的另一只手,只感到已是瞬間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