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連媽媽
“連媽媽,你便這么把那丫頭送到了小王爺床上,就不怕她來日得勢,被王爺看上后報復(fù)咱們,我走南闖北多年,看人極準(zhǔn),那丫頭可不會是什么善茬子啊。”
清秀樓大廳中,即便白日,仍有歌姬載歌載舞,恩客推杯換盞,身著素衣,大家閨秀樣的少女撫琴,絲竹聲靡靡,一派歌舞升平之象。
雖然這清秀樓名頭上是清倌聚集,只是實(shí)際上的皮肉交易要猶勝一般淫樂窩。
被喚作連媽媽的女人雙手交疊腰間,款立在玄關(guān)之處,時常有人與她打招呼,她應(yīng)對如流,言笑晏晏。
根據(jù)清秀樓熟客推測,連媽媽年齡應(yīng)有個三四十歲,只是她外貌上異常美艷,單憑一張臉蛋幾乎看不出歲月的更迭,她身姿高挑,身段玲瓏,看上去頗為可口。
那對連媽媽低聲的問詢落地。
連媽媽斜看了眼說話的青衣小廝,嘴角輕輕勾起,似是不屑:“在這守龍城,誰人不知,鎮(zhèn)北王府小王爺是個輕佻浮夸,好色荒淫之輩,外貌雖似仙人一般,可心腸卻毒辣如蛇蝎,且不說那顆小豆芽不合王爺口味,就是王爺對待女子的態(tài)度,尚還不如一頭牲口,至少他那時常炫耀的萬里踏云馬,甚得他長久的喜愛......呵,我服侍在小王爺身邊多年,還真就沒見過有一與他同床之后的女子,能夠身心囫圇的留在他身旁超過七日?!?p> 說這話時,連媽媽神色微異,但很快就消逝了。
青衣小廝沒注意到這點(diǎn),只是聽后,沉默片刻,不知什么心緒,連媽媽都要以為這家伙也要隨大眾唾棄趙塵惘了。
卻見他嘖嘖兩聲,面帶向往的搖頭晃腦道:“這是什么福分,這算是什么福分啊,那小王爺上輩子怕不就要拯救全天下百姓,今生才能修得如此造化,
不僅多有長輩寵愛,天驕女兒傾心,其本身更是集齊世間,頂頂一流的榮華富貴,權(quán)勢地位,絕代女子,甚至就連相貌都從無人可匹敵,
除了一條在北地不知福禍的無法修武外,這小王爺啊,恨我不能取他而代之,一想人生至多百年,貪他個一晌之歡豈不勝過空活世間千萬載。”
連媽媽聽小廝吐酸水,蛾眉輕蹙后,忽的笑出聲來。
嗤笑著卻千嬌百媚的看他,但又不帶好氣的白他:“你有做這場好夢的功夫,不若快去尋些門道,給媽媽我拉幾個身家厚實(shí),出手闊綽的優(yōu)質(zhì)客人,至少媽媽我別的不敢保證你,但是呀,這身體上的話,我卻可定會讓你品會到不落于小王爺?shù)尿v云之滋味哦...”
連媽媽探步頃身,修長的指頭順著小廝凸起的喉嚨輕輕劃下,小廝因常年鍛武,即便冬日,身軀卻似火爐,不懼嚴(yán)寒,衣衫隨興所致而單薄,那如同隔靴搔癢一般的挑火,令得小廝頗為俊秀的臉蛋,一刻間涌滿紅潮。
他連連后退數(shù)步,對著連媽媽拱了拱手,逃也似的奔向樓外,連媽媽看著小廝背影,咯咯直笑,花枝亂顫,好半響才低低地啐了他一口:“呸,沒種的糙漢子,有色心沒色膽,嘴上功夫好不厲害?!?p> “喲,是誰又惹得連媽媽芳心亂顫,意亂情迷了,這可真是要讓本王爺橫生醋味了?!?p> 樓上熟悉的話音傳來,連媽媽臉色一白,順眼望去,卻是那風(fēng)骨如仙的人兒,笑靨如花的扶著樓梯華木扶手而下。
連媽媽眼中異樣之色一閃而逝,連忙笑著迎了上去:“逢,逢場作戲罷了,小王爺可萬不要取笑人家了?!?p> “逢場作戲?”趙塵惘桃花眼輕輕咪,他笑著道:“呵,既然這樣,那連媽媽你還真是非常人,這即會賣笑,又會賣身,還待天下人一直逢場作戲,何不如,去更改個名字吧,依我看不若就喚做假媽媽,如此這般,你看怎樣?”
話落,連媽媽輕提口氣,臉色越發(fā)蒼白,飽滿的唇兒微微顫,嘴角挑了挑要笑,卻恍惚發(fā)現(xiàn),在眼前人身邊,連那千錘百煉的平常心竟都無法保持。
她的背部出現(xiàn)汗水,臉色難看,但仍很努力的讓它好看的道:“那,那就依王爺所言,只要王爺開心,莫說只是假媽媽,便是真閨女,連兒也甘之如飴,只要王爺能心意順?biāo)?,連兒此生即便身死骨銷,亦無所憾了?!?p> 這些話說的十分忠誠,連媽媽給人的感覺也是萬分的情真意切。
趙塵惘心中嘖嘖稱奇,就依他的閱歷來看,竟一時也無從判斷真假。
他把悄然升起的殺意放了下去,輕輕拍了拍連媽媽的肩膀,道了一聲,把慕容無家的賣身契送到我府上,之后,便帶著慕容無家與連媽媽錯身而過。
自始至終連媽媽在迎上去之后,除了獻(xiàn)媚的看了一眼趙塵惘,便緊低下身子,不敢再抬頭。
而原應(yīng)對連媽媽起殺意的慕容無家卻也是沒有再看連媽媽一眼,她只聽著連媽媽與趙塵惘的交談,有種恍然大悟之感,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是個天真的小女孩。
她在這一刻,竟出奇的,不再有一絲去想報復(fù)連媽媽的念頭,她試著去猜想,這個女人的境遇或許不比自己好過幾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雖說慕容無家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命運(yùn)會如何,若是好,那她與連媽媽的命運(yùn)相比可能是因?yàn)樯倭艘粋€趙塵惘,若非好,那她與連媽媽相比仍舊是因?yàn)樯倭艘粋€趙塵惘。
連媽媽緊低著身子站在樓梯旁,一語不發(fā),一動不動,如同石雕泥塑,在趙,慕容二人徹底走出清秀樓后,她才仿佛活過來了般,重又走回原地與往來之人貼切熱乎,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