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余長冬坐在副駕駛上,偶爾瞥一眼李潔云,心里暗戳戳的罵她。
五千字檢討,虧她說得出來。
可憐老孫頭下午都還在手抖。
李潔云開車的時候,能察覺到余長冬的目光,更猜到他在暗罵自己。
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說話的沖動,畢竟莫青山的批評猶在耳畔。
不多時,硝煙味散去。
余長冬跟著李潔云來到目的地。
莫青山選擇在書房里和余長冬見面。
一進屋,余長冬就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眼神時不時落在李潔云身上,然后誠惶誠恐,整個人拘束到無以復加。
“你就是余老師吧,你好你好?!?p> 莫青山?jīng)]有什么架子,主動伸出手。
“您好。”
余長冬和莫青山握了下手,又斜眼看了下李潔云,狠狠咽口唾沫,好似驚魂未定。
莫青山一看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疑問道:“她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她怎么可能欺負我呢,不會發(fā)生這種事的!”
余長冬猛地彈跳而起,雙手劇烈擺動。
頃刻間,李潔云臉色陰沉下去,恨不得一把掐死余長冬。
“莫校長,我沒……”
“閉嘴!”
莫青山重重拍桌,眼里充滿怒火,“早上我才批評過你,以為你能長記性,沒想到轉(zhuǎn)眼就忘了,好得很啊你。”
“不是的,我真的……”
“出去!”
莫青山聲色俱厲,“回去好好反省,手頭上的事情先交給小劉?!?p> “……”
李潔云內(nèi)心是崩潰的。
但她深知在領(lǐng)導發(fā)話的時候,只需要無條件服從,不敢多言。
臨走前悄悄看了眼余長冬,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來。
要是往常,莫青山絕不相信李潔云會那么仗勢欺人,偏偏早上檢討書事件,讓他發(fā)過一次火了。
她不倒霉誰倒霉。
“好了余老師,是我沒有約束好她,你不用害怕,先坐?!蹦嗌綒舛炔环驳男Φ馈?p> 余長冬受寵若驚,緩緩落座。
沒等雙方開口,又是三名中年男子同時到來。
和余長冬一樣,這三人都是莫青山請過來的,也都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曾在不同的場合,說過《修煉者入門指南》存在些許問題。
莫青山專門請幾人過來,就是想聽聽真心話,畢竟問了太多人,全都唯唯諾諾的,除了吹捧,啥也說不出來。
“俗話說忠言逆耳利于行,我這些年聽慣了好話,是有點不思進取了,今天請你們過來,就是想聽一聽,你們對《修煉者入門指南》的真實想法?!?p> 莫青山嘆口氣說道:“不用怕得罪我,盡管說,如果藏著掖著,才是真的對我不尊重,明白嗎?”
幾人紛紛點頭。
那三名中年男子鼓起勇氣,輪番發(fā)表見解。
說的頭頭是道,但始終在避諱著什么,沒有一句是莫青山想聽的。
這樣的場合,絕大多人都存在一個心思:領(lǐng)導讓我說真話,我就真的說真話嗎?上一個這么做的,冷板凳已經(jīng)坐穿了。
也不能怪他們,畢竟都是體系內(nèi)的人,想在莫青山面前隨心所欲,給一百個膽子都辦不到。
莫青山略顯失望的搖搖頭,最后目光落在余長冬身上。
這個公開讓學生撕掉自己書的人,應(yīng)該會是一股清流吧?
“余老師,你說說看。”莫青山笑道。
“那個……我很樂意為您提供幫助,但先說好,不許急眼?!庇嚅L冬訕笑道。
“放心,不會急眼的,給你免死金牌了,況且你不是體制內(nèi)的人,跟我沒有利益沖突,怕什么?好好說,我還要感謝你的。”
莫青山抿了口茶,笑瞇瞇的,心里重新燃起期待。
余長冬心說莫校長的確是個人物。
這年頭,肯虛心聽取意見的人,幾乎都要絕跡了。
況且他還是修煉圈的先驅(qū)者,勞苦功高,必須認真對待,不得有半句假話!
“不許急眼哈?!?p> 余長冬又重申了一遍,隨后緩緩翹起二郎腿,“老莫,愣著干啥呢,我口渴了,倒杯茶先。”
“???”
三名中年直接傻眼了。
莫青山都有點無所適從。
這余老師還是個喜歡演戲的人,這就進入角色了?
呵呵呵,真是個妙人兒,新鮮吶。
笑著倒上茶。
余長冬喝了一口,上來就痛斥道:“你寫的那本教材啊,一個字爛,兩個字很爛,三個字稀巴爛,四個字爛到家了!”
三個中年人差點給跪了,悄悄豎起大拇指,但卻潛意識離余長冬遠了點。
莫青山自然還沉得住氣,只是臉上的笑容,突然沒有那么旺盛了。
余長冬繼續(xù)發(fā)表見解。
“我跟你說啊,水平方面可能你確實盡力了,這不怪你,主要你老文縐縐的干啥啊?
三五個字能說清楚的事情,你非得瞎扯一大堆,之乎者也的,顯得你很能耐???
你要是去寫本小說,這文青病一犯,妥妥的撲街命。
你再瞅瞅新教材,內(nèi)容上雖然有升級,但是很多嗎,大部分是把你那些東西簡化了,讓人更容易理解了。
所以啊老莫,你這喜歡賣弄的毛病真得改改。
然后再說水平,那確實不怪你,可是我仍然要客觀評價,寫的啥啊,你對修煉的認知有多淺薄,你知道不?
真是辣眼睛,我一看就想讓學生把它撕了,純純的誤人子弟。
能不能想得完善一點再出書?”
余長冬嘴巴跟炮彈似的,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最后太過投入了,竟然拍了下桌子,“就這破書都有一幫人吹捧,想干嘛啊,上天???一群烏合之眾!”
話音落下。
書房里靜謐無聲。
三名中年徹底噤若寒蟬,腦門直冒汗。
而莫青山放在桌底下的手,靈氣不自覺的覆蓋其上,輕輕一摳,手指深深嵌入桌腿,拔都拔不出來。
臉上,還要保持微笑。
好家伙。
我他媽直接好家伙。
讓你說真話,沒讓你在這罵街啊,我不要面子的嗎。
“莫校長,您不會生氣了吧,抱歉,我演的太投入了,也太不會說話了?!庇嚅L冬自責道。
“沒有的事,怎么能生氣呢,你說得對,句句在理,我早該好好聽聽這些言論了?!?p> 莫青山一臉慈祥。
砰。
桌腿突然斷了,桌板塌了下去。
莫青山尷尬道:“這桌子質(zhì)量太差了,見笑了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