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空蔚藍(lán)如洗,陽光像沖出火爐的熱浪,將熾熱灑向人間,烘烤著每一寸它所觸及到的地方。
巴蜀群山中,遠(yuǎn)離人煙處的一座百丈高峰,峰巔生長著一株千年古松,古松下有幾尺陰涼地,有一名少年盤坐于此,他白衣似雪,垂首閉目,一只花蝴蝶落在肩頭。
少年心如止水,似已靜坐了很久。
他是一名戴罪之人。
三年前,巴蜀最神秘的劍宗,“南山劍派”突然鬧了一出同門相殘的血案,始作俑者月夏和同門師兄弟反目成仇,只為了一個黑木盒,月夏竟將師父的獨子,也就是他的大師兄重創(chuàng),最后,他更是斷了其余師兄弟的路,將八位師兄弟中的五人生生逼走。
要知道,劍宗擇徒本就極嚴(yán),經(jīng)月夏這么一鬧,師門傳承幾乎斷絕,南山劍派也因此沒落。
最后,還是他師父替他受罪,將本該賜給月夏的奪命三掌打在了自己身上,而他也被軟禁在了“思過峰”,從此不得接見任何人。
這一關(guān),就是三年。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之后,少年睜開了眼睛。
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墨畫,氣宇不凡,只可惜……他似乎太過柔美,缺了幾分劍客的樣子,無法在氣勢上威懾敵人。
他還很愛笑,所以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名書生,任何人都會在他的微笑中迷失,放下心防。
然后,他的劍就會在最正確的時間出手。
所以,他是極少犯錯的。
花蝴蝶被驚飛,飛過少年陽光下的影子,飛過古松下的陰涼地,飛過一方黑木盒。
少年正是月夏,師門中天賦最高者,南山劍派的逆徒。
月夏站在峰巔,勁風(fēng)拂面,卻仍努力遠(yuǎn)望那群山萬壑,喃喃道:“三年期限已到,師姐真的會來通知我下山嗎?”
其實,思過峰不過只是一座很尋常的高峰,他若要走,誰也攔不住。
但他卻在此待了三年,因為這是師父的命令,他絕不敢違背。
就像三年前的那一天……
南山劍派,后山,演武場。
月夏推開后門,然后悄悄關(guān)上。
星月之下,一名白發(fā)老人站在演武場中負(fù)手而立,背對著他。
三丈,這是他和師父之間的距離。
這也是南山劍派的規(guī)矩,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師父三丈之內(nèi),越界者,將會受到重罰。
“師父~”
月夏深深作了一揖。
白發(fā)老者沒有做出回應(yīng),月夏就只是站著。
作為南山劍派第六任掌門,陳云子這二十年來都在竭力培養(yǎng)弟子,而這八名弟子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可是,他的時間不多了。
人人都無法逃脫生老病死的魔咒,更何況他不止身體有病,他還有心病,這個心病已經(jīng)困擾了他數(shù)十年。
而唯一能治好他心病的人就是月夏,他正是這八名弟子中天賦最高者,也是劍法最精,心境最穩(wěn)的一個。
陳云子長嘆了一聲,他的聲音沙啞而無力,他今年不過五十八歲,卻已然白發(fā)蒼蒼,身體就如同那枯木朽株,氣息奄奄,這便是身疾和心病的拖累,可見他這些年是怎么過的。
月夏輕聲道:“師父~您,有何吩咐,只要是徒兒能做到的,定當(dāng)竭盡全力?!?p> 陳云子甩了甩衣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看他。
月夏慌忙低下頭去。
陳云子沉聲道:“你可是和你二師姐串通好了,今夜就要盜取那師門至寶黑木盒與秋水劍?”
這~師父怎么會知道?
撲通一聲,月夏跪倒在地,緊咬嘴唇,身子瑟瑟發(fā)抖,卻不敢回復(fù)一個字。
他不回答,就是默認(rèn)。
陳云子也沉默了。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月夏這一跪,便是一炷香的時間。
陳云子嘆道:“當(dāng)初為師收你為徒的時候,你也是在這里跪了一炷香的時間,你還記得嗎?”
月夏早已淚流滿面,輕聲道:“記得,徒兒都記得?!?p> 夜深,月如玉盤,月華下,陳云子的影子長長地映在地上,此時此刻他的身形似乎都高大了許多。
陳云子輕聲道:“你是我所有弟子中最不守規(guī)矩的一個,可為師卻總是放任你,對你偏愛有加,即便你的幾位師兄弟對你頗有微詞,為師……也從來沒有責(zé)備過你?!?p> 月夏聞言,重重的磕頭,他依舊不敢言語,因為他辜負(fù)了師父的期望。
陳云子喃喃道:“黑木盒中的秘典具有特殊性,里面雖然記載了巴蜀武林中絕大部分武學(xué),可是……就因為太多,太雜,所以想要學(xué)有所成,至少也要苦練三十年?!?p> 月夏點頭稱是。
他自從五歲起進入師門,這些年和師兄弟同吃同住同修行,一刻也沒有落下,十年過去,他也只學(xué)到了兩門絕學(xué),而這……僅僅只是黑木盒中秘典記載的冰山一角。
陳云子沉聲到:“所以,你覺得三十年太長,你想要速成,想要靠自己的天賦去悟劍,去提取秘典中適合你的絕學(xué)對不對!”
月夏低聲道:“是,弟子……實在不甘心將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耗費在山上,弟子……弟子……”
陳云子忽然截口道:“你做的好!”
月夏愣住,傻站在原地,師父剛剛說什么?他說……做的好?
陳云子轉(zhuǎn)過身,長身而立,正色道:“只有癡人蠢人,才會將本就是速成的秘典按部就班的練下去。”
月夏慌忙道:“可是師父,這樣不就斷了幾位師兄弟的修行?”
黑木盒只有一個,秘典也只有幾冊,想要速成,就必須帶著黑木盒去一個僻靜的地方苦修,也只有那樣才能隨時翻閱,隨時隨地的將適合自己的東西提取出來。
可這樣斷人修行,無異于殺雞取卵。
陳云子忽然笑道:“你以為你那幾位師兄弟沒有這樣的心思嗎?”
月夏悚然道:“這……難道已經(jīng)有師兄找過您?”
陳云子撫掌笑道:“不錯,第一位來找為師的,就是你的六師兄?!?p> 月夏嘆道:“六師兄天賦雖然不錯,但是他膽小怕事,讓他掌握黑木盒……恐怕不妥?!?p> 陳云子正色道:“不錯!他學(xué)劍也是因為怕被人欺負(fù),這種軟蛋不配使劍,只適合拿掃帚!”
月夏點頭,接著道:“五師兄也來找過您?”
陳云子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他的確也來過一次,可惜,他有學(xué)劍的決心,也有很好的心境,但是……唉~”
月夏無言,五師兄的性格和心境絕無問題,只不過他并不是那種能成為一代宗師的人,因為他的資質(zhì)并不算出眾。
陳云子又嘆了一口氣,接著道:“除了你和你的小師弟月海之外,余下幾人都有各自的缺陷?!?p> 月夏忽然道:“那二師姐……”
陳云子冷冷道:“她身為一個女子,不但有極佳的天賦,還有很強的好勝心,她本來也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正因為如此才助長了她的野心,這種人,為師實在不放心將黑木盒交給她?!?p> 月夏失聲道:“那剩下的就只有狂劍師兄和……大,大師兄。”
陳云子這一次并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重重的甩了甩袖袍,一股勁風(fēng)撲面而來。
月夏被吹倒,撞在墻角。
陳云子怒道:“為師已經(jīng)替師門教訓(xùn)了你,你……你該干嘛……干嘛去吧?!?p> 月夏掙扎著爬了起來,師父又背對著他。
“黑木盒就放在祖師牌位后面,至于秋水劍,你現(xiàn)在還掌握不了它。”
月夏訝然道:“師父,你為何這么說?”
可月夏追問了幾次,陳云子都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演武場,就好像化成了一塊石頭。
第二天,陳云子便放話出來,南山劍派逆徒月夏犯下欺師滅祖的罪名,從即日起將其軟禁在思過峰,除非他死,否則任何人都不得去見他。
但陳云子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身受重傷,這也是免了月夏的死親身替他受的罪。
……
思過峰,風(fēng)灌滿了長袖,白色衣袍獵獵作響,月夏收回思緒。
“月夏師兄~”
忽聞一聲呼喚,月夏精神一振。
月夏大喜過望,笑道:“有人來了,難道師父已經(jīng)原諒了我?”
峰高百丈,卻也攔不住迫切下山的月夏,黑木盒抱在懷中,人似雄鷹展翅,幾個起落間便已來到山腳。
月夏剛看清來人,卻皺眉道:“怎么是你?!”
來者卻是他的小師弟,于海。
三年過去,當(dāng)年的小師弟也已經(jīng)有他這么高了。
于海點了點頭道:“是我,師兄上思過峰之前南山劍派就只剩下你和我了?!?p> 于海咧嘴一笑,瞄了瞄月夏懷里的黑木盒,眼里有一種期待之色。
月夏點點頭,道:“這三年,你可有大師兄的下落?”
于海嘆了口氣,道:“一無所知?!?p> 月夏嘆道:“這都是我的錯……”
于海忽然搶著道:“可是狂劍的下落我卻知道!”
月夏問道:“他怎么了?”
于海咬牙切齒,恨恨道:“一年前狂劍突然回山,居然要和師父決斗,可是師父重傷之身,哪里是他的對手……所以……”
一年前?
月夏忽然劍眉倒豎,怒道:“所以你就任他胡作非為?他下山兩年之后才回來,師父的傷尚未痊愈,他怎會知道!”
于海身子巨震,臉色一白。卻不敢再說一句話。
三年悟劍,月夏又豈是那種愚笨之人。
月夏恨恨道:“哼!待我找到那個惡賊查個清楚,你要是跟他有所勾結(jié),我絕不饒你!”
說罷,再不停留,抱著黑木盒徑直下山。
明月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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