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儀著一身素雅襦裙,模樣漂亮,妝容寡淡地立在門邊,濯濯如一朵水中清蓮,亭亭玉立,香清遠(yuǎn)而不膩,氣質(zhì)泠泠而不寒人。
說話的,是程儀的丫鬟司玉。
程繡錦正是心緒欠佳之時,她雖對楊安業(yè)沒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但到底還是有些喜歡的,她這邊,歡歡喜喜準(zhǔn)備成親,結(jié)果楊安業(yè)給她整這么一出。
這讓程繡錦覺得,她之前的雀躍待嫁,都成了十足的諷刺。
程繡錦正心下窩火,院中兵衛(wèi),個個噤若寒蟬,程儀就差在臉上刻“找事”二字地撞了上來,程繡錦心口的火氣,瞬間被點(diǎn)燃了。
程儀自來對她就懷有很大的敵意,打從第一次見到程儀時,程繡錦就感覺出來了。
她回京后,參加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宴會,均都鬧得不歡而散,這其中,不乏有程儀的功績,程繡錦不是不知道,不過是懶得與她計(jì)較罷了。
而且無聊的時候,程繡錦還挺喜歡程儀的。
就喜歡程儀看她不順眼,卻又拿她半點(diǎn)兒辦法都沒有,還得喊她“長姐”,然后忍著氣討好她時,那憋屈的模樣。
程繡錦強(qiáng)忍住怒火,手就摸到了掛在腰間的,藏青色繡蝶戀花荷包里,不聲不響的捏出一個石子來,然后,她的腳尖前地面上,就多了些石子碎塊兒。
為防止自己因太生氣,而錘爆程儀的狗頭,程繡錦沒理那主仆二人,給阿來使眼色,讓他將程儀給弄走。
阿來在看到程儀的那一刻,也是暗間叫苦不迭,他也在為程儀的安危擔(dān)心。
這位延恩伯府的二姑娘,雖白蓮花了些,但戰(zhàn)斗力薄弱。
他真怕他們姑娘一個不小心,因場面太過血腥了,最后難以收場。
因此,收到程繡錦的暗示后,阿來極快地跑過去問好,將臉笑出一朵花兒出來,躬著身子,將話說得極委婉好聽:
“二姑娘聽小人話,還是回避吧,想必二姑娘也都看著了,此處多是外男,二姑娘千金玉葉之軀,若讓人看著與小人們混在一起,再污了二姑娘的清譽(yù)。”
算我求你了,就快走吧,別看我們姑娘勾著唇角,就以為她在笑呢。
不,您老不知道,她上次這么勾著唇角,血流成河啊。
程儀自然聽不著阿來的心聲了,她就找事來的,哪能因阿來一句話就走?
阿來話一落下,程儀一副受傷的模樣,素手捏著月白色的帕子,輕輕地按在嘴角邊上,低首垂眸地拿眼睛溜程繡錦。
然后,不用程儀說話,司玉就陰陽怪氣地說:
“哎喲,我們姑娘在這兒,就要被污了清譽(yù),那靖邊侯府的姑娘都站在院中了,倒是清白得很呢。”
就是不想走了!
程繡錦冷冷地笑了,卻也不吱聲,只對阿來一擺手勢,阿來恭敬讓到一邊,對程儀做了個請的姿勢,極恭敬地說:
“二姑娘里面請。”呵!她自己作死,可能怪得了誰?
程儀得意,卻又不急著進(jìn)來,反對司玉說道:
“你回去跟三姑娘說聲,我在這兒碰上長姐了,省得她看不著我,完再著急上火地尋我?!?p> 司玉會意地笑說:“二姑娘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將二姑娘的意思傳達(dá)到了?!?p> 阿來就去瞅程繡錦,程繡錦就像看笑話似的,看著這主仆二人在哪兒,當(dāng)她和靖邊侯的親衛(wèi)們,全都是傻子似的打暗語。
既然程繡錦沒有下指示,司玉離開,阿來也就沒攔著,也就放程儀進(jìn)院子里去了。
阿來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毫無波瀾。
既然他不能扭轉(zhuǎn)即將面對的局面,也只能默默地承受,要不還能怎么辦?
程儀進(jìn)到院中,兩只手來回地扭她那帕子,眼睛就在院中四處亂看,近到程繡錦的身邊,就有些明知故問:
“長姐是來做客的嗎?好好的女裝不穿,跑這兒來干什么?”
程繡錦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睇著程儀不語,直將程儀瞅得心理有些發(fā)毛,程繡錦才反問:
“敢問二妹妹又為何至此?。俊?p> 程儀一噎,她總不能說,她是成心的,想看程繡錦熱鬧的!
她之前偷聽她太祖母與馮媽的話,又在侯夫人身邊沒看著程繡錦,自覺有事,讓人盯著侯夫人身邊人,一路追過來的。
程儀本不想回答,可對上程繡錦的視線,程儀頗覺壓力,眼神也飄忽不定,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小聲說:
“就內(nèi)院客人太多了,妹妹覺得有些悶,想出來散散氣,就見這園子里花開得好,沒錯,我是被花兒給吸引進(jìn)來的。”
話說到后一半,程儀的語氣,變得篤定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程繡錦輕勾了勾唇角:“可這里這么偏僻,也沒什么好看的花兒開啊?!?p> ……這還過不去了是吧?
由于此處男人,全都是靖邊侯的親衛(wèi)兵,程儀也就懶得裝柔弱美人了,嘴角也噙了抹冷笑問:
“那長姐又是因何至此啊?”
程繡錦在讓阿來放程儀進(jìn)了院子,就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此時,程繡錦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除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盯著程儀外,好似對什么也提不起興趣來。
就在程儀的話問出后,程繡錦的臉,就似棄置于暗室的明珠,突然被照上一抹強(qiáng)光,瞬間華彩奪目。
人也離開椅子跳站了起來,湊到程儀耳邊,輕輕著聲音說:
“我會來這兒,是因?yàn)樽郊榘??!?p> 對上程繡錦那明艷的臉,程儀心底打了個突,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出危險(xiǎn),就想離開。
可既然放進(jìn)來了,程繡錦能讓程儀走?
阿來收到程繡錦的示意,仍舊那副恭敬的模樣,笑著攔住程儀的去路說:
“大姑娘沒說走,二姑娘怎么忍心丟下長姐,自行離開呢?”
程儀大怒:“你想干什么?讓開,大膽惡奴欺主,小心我回去了之后,讓我三叔收拾你。”
就見阿來也不生氣,仍舊做出個恭謙模樣,笑瞇瞇說:
“二姑娘,這俗話說得好,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二姑娘若讓小人碰了……”可就不清白了。
程儀現(xiàn)在是看出來了,她要想離開這里,得程繡錦發(fā)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