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時代很枯燥乏味,每天都在逼迫自己學習,我內(nèi)心是極度厭學的,在家基本不看書,所以初中到高中都被你外公罵我在家時一點書都不看。記得初中時鄰居男孩子每天都在家拿著英語書大聲讀,而我,每天最高興的是跟你小姨守著電視等著看動畫片和電視劇。這鮮明的對比沒少讓我挨罵,我一看到他就氣得牙癢癢,整天的裝認真!結(jié)果哪次考試能比我高的呢?中考他連高中都沒考上,我才算揚眉吐氣了一會,才算把這么長時間因為他受的氣一股腦的還了回去。我背著行李去上高中時遇到他,看到他一臉挫敗瞬間還有點可憐起他來,哎,學習這東西也是講些天賦的,光勤奮也不一定有用,那時候我深深的感覺到。
初中時我們班上有一個女孩患上了白血病,她成績非常好,可以說是個十足的學霸,沒見她熬更守夜的學過,可是門門成績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甚至很多老師說她很可能能考上清華北大,可是天妒英才,初三開學沒多久她就生病了,檢查出是白血病。很快她的病情就惡化進了醫(yī)院,中考結(jié)束后她從醫(yī)院回家。
也在那年我很倒霉的復讀了,因為被人害了,有人把我跟一個女同學的準考證扔掉了,英語沒有考,差七分才能上高中,面對這樣的分數(shù)我爸咬咬牙一邊罵著我一邊要我復讀,說實在的,我沒有那么想復讀,但是我沒有說話的權(quán)利。
其實我大概能猜出到底是誰扔的我的準考證,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她是因為什么原因有些嫉妒我,可能她覺得只扔我一個人的會容易被懷疑,所以把我對面床鋪女孩的準考證也一起扔了,那是我第一次面對人性的惡。自此,我們關(guān)系惡化,后來變成了陌路。
那一年患白血病的同學希望能夠繼續(xù)讀書,參加中考,所以自然的我和掉準考證的那個女孩以及她一起被分到一個宿舍,那一年我都是郁郁寡歡,本來我上學就比較晚,現(xiàn)在又留級,結(jié)果可想而知,我的年紀是最大的了,讓我原本就自卑的小心靈更加自卑了。
第二學期時她病情進一步惡化,只能離開學校回家靜養(yǎng),于是五一的時候班上組織大家一起去看她,包括已經(jīng)上了高中的同學,隊伍浩浩蕩蕩的,而那一天恐怕是我們這些豆蔻年華的孩子第一次這么直白而深刻的面對死亡吧。
我們?nèi)サ臅r候她已經(jīng)很虛弱,躺在一個躺椅上,勉強還可以說話,只是沒說兩句就會比較累,原本我們計劃是下午四點就回去,可是看她比較高興不舍得我們走加上她爸爸執(zhí)意要留我們吃晚飯,還請了村里的人來幫忙做飯,盛情難卻于是我們就又留下來了。大家熱熱鬧鬧的吃過晚飯后,準備要走就一一去跟她道別,誰知道她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她媽媽知道她快不行了大哭起來,并把她抱起來放在地上鋪好的床單上,所有人都擠進來看她,我原本就在屋子里,離她很近,于是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呼吸越發(fā)微弱,她拼命的轉(zhuǎn)動眼睛看我們,也跟著流下眼淚,然后不再動彈。我的內(nèi)心無比震撼疼痛,哇哇大哭起來,一瞬間,整個屋子爆發(fā)出震天哭聲,每個人都難過的大哭,她的媽媽更是抱著她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是死亡。
以前,家里的親戚去世了,我只看到棺材,只看到披麻戴孝的人,只看到煙熏火燎的香紙,只看到墳墓和墓碑,我以為那就是死亡,但是現(xiàn)在我明白,那只是死后的形式而已,真正的死亡是流逝,你看著她的生命不斷流逝,你清楚的看到她的留戀不舍,也清楚的看到她的痛苦和掙扎,你束手無策,手足無措,你焦急難過又心痛。然后她原本鮮活的身體變得僵硬冰冷,你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你覺得就像做夢,但是又不是夢。
那晚,我們都抹著淚,看著她爸爸把她放進一個小棺材里,那口小棺材是她爸爸親手為她做的,我不知道她爸爸是怎樣的一種心情為她做好的這口棺材,一定心痛到無法呼吸吧。凌晨三點時我們和村子里的人一起送她下了葬,然后打著火把回了學校,我們走到學校時天已經(jīng)亮,大家聚集了一會就各自散去回家了。
我的寶貝,我想,如果我哪一天要死了,我希望你不要看到,我寧愿你看到我時我已經(jīng)被化為灰燼或者被塵土掩埋,看著一個人死去,太過殘忍,太過難以忘懷,難以釋懷。
就算是到了今天,見過不少生死后,我都還是清晰的記得那天,尤其是那晚的火把,帶著寒冷的冷風,遠處的鳥叫,掩埋棺材時潮濕的土壤發(fā)出的味道,大家的哭泣,以及那時候我難以平復的心情。
進入高中后我的生活有了些色彩,我認識了一些玩的來的朋友,和室友關(guān)系也很不錯,一起爬一座很大很高的山上去摘桃子,一起去龍架山森林公園游玩,第一次開始和男孩子玩,一起打水仗。
一直以來你外婆都不許我們跟男孩子接觸,你外婆算是個“貞潔烈女”的擁護者,始終覺得女人就要從一而終,于是她把這個要求貫徹到了我們身上,她覺得整天和男孩子玩的女孩不正經(jīng),也會被周圍人唾棄,所以哪怕是同學、同村的男孩她都不準我們接觸??赡苁情L期被這樣壓抑的原因,到了高中我對于跟異性交往的渴望極其強烈,除了開始嘗試跟班上的個別男同學交談來往之外,高二時還交了一個男朋友,那個男孩愛彈吉他,不過都是搖滾類型,我又比較喜靜,盡管我強制自己跟他相處但是還是難以喜歡他,于是一個星期之后就在他給我買了一條項鏈要送給我的時候我甩了人家,他可能比較喜歡我吧,后來知道我愛吃桃子,周末一早就爬山上給我摘桃子送過來,可是我還是沒有再跟他在一起,他頹廢了好久,后來重新交了一個女朋友,特意帶過來讓我遇見,但我內(nèi)心卻毫無波瀾,人就是這樣的,不喜歡就會無所謂,喜歡才會拈酸吃醋撕心裂肺。所以寶貝,如果你長大時,遇到一個你無論做什么都不會有任何反饋的人,及時停止自己愚蠢的行為,給自己個時間,慢慢的就會忘記對那個人的喜歡。
高二快結(jié)束時我又交了一個男朋友,他給我寫的情書很簡單,就問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他說他從初中就喜歡我了。那時候我并不想跟他有什么,只是,那個時候高考在即,我怕影響人家高考就答應了交往,他也是我的初中同學嘛。
現(xiàn)在想來,簡直是很愚蠢的決定呢!他每天會等著我一起吃飯,剛開始我是不太情愿的,但是都答應人家了,女朋友的樣子得做做的,于是我不自然的跟著他以及他的同伴每天出去吃飯。很快,高考了,那一天他們班級聚餐,他非要帶上我,那時候自己尤其單純,并未想太多,就去了,結(jié)果吃飯后又去唱歌,很晚才結(jié)束,就在旅館開了房。
童年缺失什么,長大了就會尋找什么,所以,我對他是真的喜歡嗎?恐怕不是,寶貝,包括對你的爸爸可能都有這個因素。我的每一段感情里或多或少都會不自覺的在尋找父愛,這不是真正的男女感情,任何一個異性都不可能是我的父親,他們不會給我像父親一樣無盡的愛和包容,相反的,他們更多的是索取。
在我高三時他出去打工了,我們每天打電話,一直到我高考結(jié)束,很不幸的是我高考落榜了,只考上一所縣級市的院校,算三本吧,原本我已經(jīng)做好了出去打工的準備,但是我爸爸又要求我復讀,哎,真是坎坷無奈,我明白我復讀壓力將會有多大,復讀的話我必須要考上大學才行,否則就是對不起我父母的辛苦付出。雖然我不情愿,但是又一次我還是按照他們的要求復讀了。
高中四年,我跟我的三叔鬧得也不太愉快,你外公要求我每個星期都要去幫三叔家干活。他家在縣城開店做生意,于是我總是周末去幫忙,累死累活,如果我隔兩個星期不去會被我爸爸罵不懂禮數(shù)不懂事,但事實是我三叔家并沒有那么歡迎我過去。所以往往我過去都是吃力不討好。
因為你外公對于女兒的歧視,我們不被保護,所以在外人那里我們也如同草芥般的存在,我三叔比較看輕我們姐妹,雖然過年會給壓歲錢,但是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我一直極不情愿要,但是不要我爸會罵我不懂事,自家叔叔給的還不要。
從小不被庇護的孩子最擅長的就是忍氣吞聲和低頭做事,所以,即使有很多委屈,即使有很多不情愿,我也是不言不語的去幫我三叔家干活,忍著別人對我的嫌棄。
復讀那一年三叔家生意好了起來,每次去幫忙都會忙到很晚,很累,但是我不去打電話回家你外公就會問有沒有去幫忙。所以我好希望這一年快點結(jié)束,讓我離開這里!
高中時期最讓我受不了的還有你外公的那些惡心花邊新聞,還有你外婆經(jīng)常的告狀。我好討厭她跟我說爸爸的事,總是跟我說他又跟哪個女人鬼混了,總是說又抓到爸爸跟哪個女人在某處約會了,我一點都不想聽,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多骯臟,多讓人惡心。
復讀的壓力讓我覺得抑郁,媽媽經(jīng)常又來哭訴,我真的好煩躁,也好絕望。那年暑假我回家,碰到了爸爸跟村里的一個女人幽會,他們有些衣衫不整,看到我時同時一驚,然后有些失措和慌張,我卻很冷靜的從他們不遠處的路上走了過去,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回到家我也沒有跟媽媽說,聽媽媽說的太多,所以我很平靜。
只是,我明白我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死去,我更加覺得生活毫無意義。
再后來的日子里,那個女人遇見我就會繞道走,實在沒辦法迎面走來她也是低著頭快速的跟我擦肩而過。她還是會羞愧的吧,或者也怕我會像我媽一樣罵她對她撒潑吧。
那個時候的我思想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我覺得生活太暗無天日,我身體又不太好,我爸媽說我這樣的干不動農(nóng)活,也沒辦法出去打工,如果我不上大學不知道我該怎么存活,我想也對呀,既然這樣,如果這次再考不上我就死了吧,反正我的外公外婆都已經(jīng)不在了,死了說不準還能再見到他們。
高考后拿到成績,比我平常摸底考要低好多,我瞬間感覺絕望,看著成績我不敢回家,就在在縣城一直呆著,然后我在堂妹那割腕自殺了,不過幸運的是沒死成,后來我被一所大學錄取,我想我要是死了還挺冤的??赡苣悄甑脑嚲肀旧肀容^難,大家分數(shù)都偏低,所以我才被錄取的吧。
我現(xiàn)在最煩的就是手腕上的這塊刀疤,總是害怕伸出手不注意就被別人看到,這代表了我的無知、愚蠢和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