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松壽堂出來,沈琬昭回頭看了一眼。
“出完這口氣,舒服了?”沈庭恭看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哪有方才那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沈琬昭回神,認(rèn)真想了想,卻搖搖頭道:“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
沈庭恭微楞,隨即了然。
“你能這么想,是好事?!?p> 沈琬昭疑惑地看著他。
沈庭恭摸了摸她的頭,兩人一邊走一邊道:“今日,是宋家把陶二郎送過來的吧?”
宋家?是嗎?
蕭晟顯然不是宋家的人,但也跟宋家脫不了干系,就算是吧。
至少她覺得,在水災(zāi)查河堤一事上,蕭晟和宋家目的是一致的。
“宋家,這是賣了你一個大人情啊?!鄙蛲スЦ袊@道:“想必你二伯干的那些事,人家早就知道了,你二伯的罪逃脫不了,但沈家卻不是只有你二伯一人。若是不斷干凈,恐怕真如你大伯母所說,要連累到你們這些小輩的前程了?!?p> 沈琬昭點頭,“宋家確實知道。”
又頓了頓,道:“恐怕朝廷派來查探的人也知道?!?p> 她沒有直接說出蕭晟,蕭晟既然隱瞞身份暗中查探,必有他的道理。
至于人情,那不是宋家而是蕭晟的,沈琬昭想了想也沒太在意。
若不是自己在百花宴上破了血字之謎,恐怕蕭晟也不會賣她這個人情。
沈庭恭聽了她的話,長嘆一聲,“也好,胡鬧了這么多年,安分點也是好事。”
說罷,眼神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昭兒,以后有什么事告訴爹爹一聲,不要事事都自己扛著,你畢竟還是個沒有出閣的姑娘家,有些事傳出去了對你的名聲也不好?!?p> 沈琬昭聽得心中微暖,點頭道:“女兒知道了?!?p> “爹爹認(rèn)為這次沈家當(dāng)真要分家了嗎?”
雖然大房和四房的態(tài)度很明顯,也似乎確實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但她還是覺得沒那么容易。
沈老爺子霸道做主慣了,不會容忍別人脫離他的掌控,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行。
果然,沈庭恭搖搖頭,“你祖父不會同意的?!?p> 那就這么算了?柳氏的態(tài)度看起來很堅決啊,至于四房,她反而覺得四嬸一個做不了主,四叔對沈老爺子的感情,太深了。
“不過有些東西,總歸是要變一變,不然你祖父也壓不下去?!?p> 說著,沈庭恭突然停下步子,認(rèn)真地看著她,“你不喜歡沈家,想分出去?”
沈琬昭淡笑,“分與不分,對我來說也沒多大區(qū)別。就算分出去了,三房就這么幾個人,也不會變什么。”
分出去了,人少了,她反而還要更多地面對三房的其他人,哪像現(xiàn)在這樣,眼不見心不煩。
沈庭恭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下。
“對了,陶二郎是我跟人用東西換回來的,過幾日可能有人要來拜訪您?!?p> “拜訪我?”沈庭恭有些疑惑。
莫名地有些心虛,“對,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也有些累了,女兒先回去歇著。”
“行,去吧,沈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以后也不用理會,反正有爹替你做主。”
沈琬昭點頭,“我只知道了?!?p> 心里汗顏,也不知道您發(fā)現(xiàn)我把您的桃花釀賣了,這番話還做不做數(shù)。
匆匆告辭,回到青蘿院,沈琬昭才松了口氣。
反正這消息,也算為沈家求的,不怪她。
嗯,救祝晗只是順便而已,沒有他哪來的消息。
接下來幾日,沈家上下都很鬧騰。
沈琬昭待在青蘿院里,沒有出過門。
就連沈老夫人那邊,也鬧得不可開交,沒工夫再天天派人來喚她過去聽教導(dǎo),沈琬昭樂得清閑。
這日下午,沈琬昭正在書房里練字。
云珠高高興興地跑進(jìn)來,“姑娘,宋大姑娘派人送來的信?!?p> 沈琬昭接過信紙,自從上次百花宴之后,她和宋筠還沒聯(lián)系過。
“大夫人天天去鬧,老夫人那邊根本騰不出手來,這次宋大姑娘的信直接就到奴婢手里了,松壽堂的丫鬟婆子都沒看到?!?p> 孫嬤嬤也高興,“這就是因果,早該如此了?!?p> “姑娘,快看看宋大姑娘給您寫什么了?”
沈琬昭笑笑,拆開信封。
宋筠這段日子果然抽不開身,為上次沒及時收到消息表示歉意,但后來得知蕭晟插手后,就放心了。
看到這里,沈琬昭心下了然,看來宋筠真的很信任蕭晟啊。
或者說不止她,就連宋渺對蕭晟,都很信任。
宋家的表親,大概率是京城來的?
算了,不去想。
宋家根深蒂固,關(guān)系復(fù)雜,表親肯定不少,說起來就連皇上和宸王都是宋筠的表哥,若非對京里的關(guān)系很了解,誰知道是哪家的人。
繼續(xù)看信,沈琬昭愣住。
宋家把出現(xiàn)血字的法子稟告上去,皇上都知道了?
這幾天,宋筠就是為了這事奔忙。
天老爺降罪一說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外面也不太平。
昨日,恰逢京中廟會。
護(hù)城河最熱鬧的地方,請了京里最著名的戲班子來演了場大戲,最后來了一出天賜福瑞,和那日血字出現(xiàn)的方式如出一轍。
只不過字不一樣,是歌功頌德,預(yù)示太平景象的吉祥話。
如此一來,上天降罪的說辭自然破解,誰也不會信了。
京城的消息傳得還沒那么快,宋家消息要靈通一些,但再過兩日,大榮十幾個州府應(yīng)該都會知道了。
信里還說,過幾日揚(yáng)州府的廟會也要跟京城一樣,請戲班子演一場天賜福瑞的大戲,堵住這些人的嘴。
不止揚(yáng)州府,各地都如此,恐怕那些熱鬧的集會,都會來這么一出,反正不怕熱鬧,讓百姓也能高興高興,得個好彩頭。
沈琬昭看得咋舌,她也沒想到,最后竟然會鬧得這么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天下皆知。
不過想想也了然,謠言啊,這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一個不小心,就叫那些躲在背地里的人鉆了空子,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還是誰的意思。
她總覺得,這么做,更像在造勢。
至于造什么勢,為誰造勢,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