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別喝有尿
半空,花扶一本正經(jīng)的駕著祥云,孟聘懶懶散散地坐在云上輕晃著頭,精神有些萎靡。
花扶心有預(yù)感似的往后探了一眼,果不其然,她又開始困了。
她細聲細語道:“如果撐不住就睡一會,到了我喊你?!?p> 孟聘極輕的嗯了一聲,然后抱緊了花扶的大腿,閉上眼,發(fā)出淺淺的呼吸聲。
看著腿邊弱弱小小的一只,花扶松了口氣,她的身體一直如此顛倒。
其實她不僅承受著各界的壓力,還有自身的不服輸。別人瞧不起她的孱弱與無能,但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自己。
瞞著那位苦思琢磨法術(shù),哪怕最后傷痕累累她都不哼一聲。
雖然……并沒有改變現(xiàn)狀。
但若孟聘只是一個無人照拂的小仙,管勞什子能否修煉,沒人會注意到她,也就不會承受無端的嘲笑和謾罵;若是當初她沒有……
孟聘的處境或許會比現(xiàn)在好許多。
姑逢山離從極之淵,并不算遠,但花扶有心讓孟聘多睡一會兒,就放緩了行程。
可眼看要靠近該落云了,孟聘也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花扶抓著孟聘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穆涞?,然后一手挽著她,一手輕拍她的臉頰。
“孟聘?孟聘你快醒醒,已經(jīng)到了,你得自己進去,我不能送你?!?p> 倒也不是花扶不愿意多走幾步路,而是這四周環(huán)繞著濃厚靈力,看似朦朧仙境的從極之淵,實則危險荊棘。
在不知幾個數(shù)萬把年前,混沌的天地被造主劈成了兩極??蓛葱U蕩亂的新世讓造主為此悲哀痛惜,于是以身殉世洗去戾氣,血肉乃至發(fā)絲皆化為世間萬物,與之共生共存。
而從極之淵,便是造主軀一所化的殿宇。里面承載了造主遺留下來的濃厚神力,且源源不斷、用之不盡。
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些修仙破鏡者眼里的香餑餑。
可傳聞只有造主認可的人,方可踏入從極之淵無反噬作用。而那些硬闖與心思不純之人,下場極為慘烈。
輕則丟了大半修為,重則這余生,恐怕都只能茍延殘喘。
而她此刻能能感受到她每靠近一步,丹田處就仿佛有一只手掐著收緊,隨時有爆裂的趨勢。
可無論花扶如何呼喊和拍打孟聘的臉,她都絲毫不動,這讓花扶慌了心神。
不是吧,就貪了個睡,就睡死過去了?
“孟聘,孟聘,孟聘……”花扶急忙搖晃她的身子,就差沒把孟聘往地上摔了。
“……在呢,別搖了,我快要吐了。”好久,才傳來一道迷糊的聲音。
花扶愣住,看著孟聘皺著眉,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清亮又純粹的瞳孔,極容易引人深陷其中。
她松了一口氣,扶正孟聘。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差點就要命喪在你手上!”然后又小聲嘀咕,“以后回來路上你再犯困我絕對不答應(yīng)?!?p> 孟聘無所謂的聳聳肩,花扶要是真能做到,她那姑老爺絕對供她當大爺。
“我進去了。”
“行,過幾天我再來借你?!?p> 向盛珩借你。
花扶看著孟聘往前走,原本前方空無一物,在孟聘跨了一步,突然一道透明的光虛晃了下后又恢復(fù)平靜。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被ǚ鰢K嘖感慨,然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從極之淵門口只保持了短暫的平靜和安逸。那道透明的又一虛晃,一小只的身影浮現(xiàn)……
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剛剛進去的孟聘么。
見孟聘走到臺階下的水池旁,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玉瓷瓶,里面流淌著一半鎏粉液體。
最近她那姑老爺不知抽什么風(fēng)讓她去歷練,給的一項任務(wù)就是去取鹿臺山的朝露,但她有多能耐她自己不知道么,估計鹿臺山還沒上去就掛了。
不過恰好的是,最近花扶也在聚集這東西,還是起得比鳥早,睡的比狗晚的去鹿臺山取露。
畢竟越是新鮮的朝露對修仙者越有益處。
所以剛才她裝睡,趁花扶不注意,從她身上摸走了。
“便宜你了,這可是花扶的寶貝。”孟聘輕聲嘟囔,眼底有幾縷狡黠。
也不知花扶知道丟了寶貝,會不會炸毛變成食仙花。
接著她抬起指尖一點,平靜無波的水池里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漩渦,然后形成一道細小的水柱,經(jīng)孟聘的引導(dǎo),注入了玉瓷瓶。
然后蓋好蓋子封口,搖晃搖勻,孟聘嘿嘿的笑著,略微的有些癡猥。
“能喝我孟聘親手調(diào)制的露水,你這老家伙算是享福了?!?p> 這瓶子里的鹿臺山朝露純正精粹,但,這水池里的水就保不齊了。
盛珩坐上這位子本就有些惹眼,多少人因不滿而在從極之淵門口吐口水泄憤過。可是也不能說她心眼壞,這仙家的口水也不是信手拈來之物。
她只是覺得,若是這兩者精華混為一體,滋味絕對美妙。
從極之淵里的某個角落,一抹頎長的身影端正坐著,突然右眼皮直跳個不?!?p> 孟聘喜滋滋地轉(zhuǎn)過身,視線倏地跟眼前的人兒撞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無聲勝有聲。
孟聘壓根沒有做了虧心事的自覺,反而冷靜的拿捏著主人的譜質(zhì)問對方。
“你是何人?”
對面粉雕玉琢的孩童靜靜得看著她,然后抬起粗短的小手指指著孟聘手里的玉瓷瓶,張了張小嘴,奶聲奶氣。
“里面,尿了尿。你,不要喝?!?p> 孟聘眨了眨眼,大概聽懂了這小孩的話。他指的是,剛才他在這水池里尿過,然后看見她盛進瓶中,以為她要喝……
這小孩真善良,如果不是給姑老爺?shù)?,她還真得謝謝他。
孟聘半蹲下身,保持跟小孩差不多的高度打量著。
看他這副裝扮,還有言行舉止,大概是位身份不低的仙家所出,且靈智已開,不太好糊弄了。
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親和。
“你家大人呢?”
“在里面,議事,和你家大人?!?p> “我家大人?你知道我是誰嗎?”孟聘來了興致。
孩童遲疑了一下,然后點頭抿嘴,“聽爹爹提起過,極淵,有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崩^而頓了頓,認真得看著孟聘。
“就是你吧。”
孟聘一愣,繼而收斂,瞇起眼。
小屁孩。
從極之淵里頭的一處竹林,一白一紅對頭而坐,兩人各執(zhí)精巧瑩潤的茶杯,笑談風(fēng)聲。
白衣男子放下茶杯,在堅硬的石桌上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他揚了揚眉峰,“依我之見,你那位小祖宗是調(diào)皮,但還不至于找人專門管教的地步。萬一磕著碰著委屈了,還得你去哄著,何必自討苦吃?”
白衣男子目視前方,一襲熱焰似火的紅袍襯其膚白容華,如同上好瓷器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琉璃墨發(fā)隨意扎束,發(fā)絲勾風(fēng)拂過棱角分明的輪廓,試探著不沾世俗的薄唇。
微斂著的丹鳳眼聞聲而抬,那冰涼沉寂的眸底深處,流泄如水如月華。
“你不能拿阿滿同她比較,她現(xiàn)在最缺乏的,是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