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后,枉死街。
沈靖帶著面巾,穿著一身黑色的老舊風衣,上面有一些看上去被子彈打出來的破洞。
時不時有車輛,從他身邊呼嘯而過,還偶爾能聽到街邊臟亂的酒館里傳來的大聲喧嘩。
這里比九號街區(qū)要更熱鬧,有今天沒明天的傭兵和冒險者們,對于生命的態(tài)度更加開放,更懂得及時享樂。
他已經(jīng)搬到這里兩周了,但跟這里的環(huán)境,仍然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也不在乎。
他的目標,是‘枉死街’306號,這里是一個三層的窄樓。
走入其中,來到二層,看到一個圓形的塑料板,上面有簡筆畫的烏鴉圖案。
這里是烏鴉事務所。
一推門,沈靖就見到了在臺桌后面的吳侯。
他是這里的老板,枉死街眾多中間人的一個。這些中間人們,通過自身的渠道,接取委托,并分發(fā)給雇傭兵們處理,自己則賺取手續(xù)費,順帶做一些軍火、情報生意。
兩周前,沈靖來到‘枉死街’,在大街上的公告牌上看到了烏鴉事務所的廣告,并在這里接了第一個任務并完成了。
就此,他也就算是成了一名傭兵,也把住所搬到了這里。
成為傭兵沒有什么門檻,只要有一條爛命就夠了。
反正,完不成任務,丟的是自己的命。
“血手克星來了啊,坐?!?p> 吳侯還算熱情,沈靖已經(jīng)給他干過兩次活兒了,算熟人。
至于‘血手克星’這個名頭,來源于沈靖的經(jīng)歷。
兩周前,沈靖對于‘枉死街’只是個生面孔,但接了兩次任務,全是沖著血手幫去的。
也正是因此,吳侯才會這么叫。
這當然是很夸張的叫法了,血手幫勢力不小,沈靖宰了幾個血手幫的底層混混,可遠遠配不上這個名字。
但花花轎子人人抬,干中間人的,給傭兵戴個高帽,哄一哄,總不會有什么問題。
反正,沈靖也不反感這個外號。
沈靖站在原地未動,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看到你的消息了,有活兒是么?”
“對,要殺一個叫博羅的人?!眳呛钫酒鹆松?,給沈靖倒了杯水后,問道,“你想知道這次任務的委托人是誰么?”
沈靖沒動,連面巾都沒摘下:“這不應該對我說吧?”
“行規(guī)確實如此,不過這次特殊,委托人名為王靜蓮,她想讓別人知道?!?p> 不等沈靖回答,吳侯就繼續(xù)說道:
“她和她的兒子,在九號街區(qū)有個路邊鋪子,烤些雜味餅。上周,博羅吃了他家的餅,錢沒給,倒是給了她兒子一槍,還打斷了她的腿,把鋪子也砸了。博羅是血手幫新管那一片的小頭目,他是在立威,好讓別人乖乖交錢?!?p> “不過,他沒想到,王女士和她兒子攢了十幾年,還是有一筆存款藏了起來。本來,王女士要給自己兒子婚后生活用,兒子死了,這筆錢也就沒用了。她就交到我這里,讓我找個人,幫她把這仇給報了?!?p> “哦,對了,我聽說昨天王靜蓮就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餓死的還是怎么死的。雖然委托人沒了,可干我們這行的,信譽第一,事兒總要給人辦了?!?p> 沈靖聽完,默然片刻,說出了一句話:“血手幫的每個人,都該死?!?p> “誰說不是呢,他們就是庇護所的毒瘤。這活兒要干血手幫嘛,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這個血手克星,怎么樣,接不接?”
“報酬多少錢?”
“十六藍晶,雖然不多,但要體恤人家王女士窮人家,沒啥錢,另外我也總要留一些利潤,還有情報費?!?p> “行,活兒我接了,情報給我吧?!?p> “敞亮!”吳侯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張草紙,遞給了沈靖。
打開一看,上面畫著博羅的相貌,以及一些簡單的介紹,包括這人大概喜歡在那些地方活動。
這個博羅,是個光頭,白種人長相,深眼窩,高鼻梁,下巴處有一道縫合的傷疤。
下面還明確用文字寫明了,這個博羅,疑似經(jīng)過人體改造。
人體改造也是一門挺成熟的技術了,在渡客庇護所,找一家街邊黑診所都能做,價格視改造部位、改裝義體的品質(zhì)而定。
沈靖將情報收起來,對吳侯說道:“除了錢之外,這是我?guī)湍阕龅牡谌齻€任務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不要忘。”
“放心,你能把活兒干了,活著回來,我就告訴你怎么成為覺醒者?!?p> “最好如此?!?p> 沈靖轉身離開。
……
尋找博羅,并非難事。
九號街區(qū),是沈靖的‘老家’,他很熟。
按照手中的情報,沈靖去了兩處博羅平日常去的地方,雖然沒找到人,但卻知道了他這會兒去了哪里。
走在九號街區(qū)的道路上,沈靖抬頭望了望天,又環(huán)顧了四周。
這里仍舊是那么破敗、毫無生氣,終日籠罩在咒能的污染與絕望的氣息之下。
沈靖轉進了一條雜亂無章的小巷,走過之后,是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間,一團篝火正燃著,三人圍繞,手邊放著一箱綠色的瓶子,這是用合成酒精做的劣質(zhì)酒精飲料,價格低廉。
聽到沈靖接近的腳步,他們警覺起來,各自將手邊的槍提起。
“你來錯地方了朋友,我是你,就馬上轉身走人。”其中一人說著,口中帶有威脅。
沈靖沒說話,只是掃了一眼。
在看到了三人中間的有一個光頭,確實是博羅之余,他也看到這三個人的身上,都有血手幫的標記。
那是一個五指張開的血紅色手掌圖案。
他們有的將其紋在了身上,有的畫在了衣服上。
確定是血手幫的人,那就有錯殺沒放過了。
沒等對方有回話,沈靖將插在風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一把黑色的、頗有些斑駁的手槍,已經(jīng)握在了手上。
對方反應也很快,在惡土上混著的人,隨時都會有防備,哪怕是在庇護所里。
槍就在手邊,他們也同樣抬了起來,雙方幾乎第一時間就開始對射。
沈靖一把槍,打不過三把。身上連中數(shù)彈的同時,也只打出了兩槍。
疼痛感從胸腹間涌上,他跌倒在地,眼前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另一邊,沈靖的兩槍也已經(jīng)有了效果。
慘叫聲從那個叫博羅的光頭口中傳來,他捂著臉,鮮血四流。子彈剛剛從他的嘴巴左側打了過去,將那里的血肉掀飛,露出了經(jīng)過改裝的金屬下頜與牙齒。
“艸!”他痛著喝罵,腦子嗡嗡響。
抬起頭,他的同伴有一個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另一人則并未中槍。
“去看看!死了沒!”博羅捂著臉叫喊道。
另一人很謹慎,先是朝著沈靖的尸體補了兩槍,才向前靠近。
他看到,沈靖的胸口、腹部有數(shù)個彈孔,剛才他補的那槍還直接命中了頭部。
“死了?!彼D過身來,對博羅說道。
“艸!真晦氣!哪兒來的槍手,敢找……”博羅罵到一半,眼睛忽然瞪大!
他看到那明明已經(jīng)被打死的人,竟然挺起腰直坐了起來,腦袋上的彈孔正在飛速的消失!
這,是什么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