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哭了好久,淚水漸漸干涸,她信步下車,靠近高速的一片土地仍開著連成片的不知名的小花,一眼望去,生機勃勃,時至中午,陽光異常刺眼,宋白微微合目,把臉揚向陽光,耀眼而強烈的光芒刺得她眼皮微抖。
突然間,一架大大的墨鏡已遮在她的眼前,宋白不由驚異望去,身側(cè)華榛已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身旁,伸手擋住陽光,卻留一絲縫隙滲出,照在他光潔的臉頰上,他沒有說話,也不需要說話。
宋白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看回去,陽光下仿佛還是名宸第一天入校的俊朗英姿,夾在眾人之中,宋白細細地端詳他的樣子,隨著擁擠的人潮將王子涌進去,她只是微微一笑的向反方向走去:還算夠資格做我的丈夫!這是宋白當時唯一所想,她坐進車里回府中的路上,好像也是這么好的陽光吧……兩行清淚在墨鏡兩側(cè)的眼角緩緩溢出,她也不去擦拭,只這么呆呆的站著,想起那為數(shù)不多的往事。陽光在中午的肆虐之后悄無聲息的變得薄弱,宋白動動已經(jīng)發(fā)麻的雙腿,慢慢走進車里,華榛也跟了進去。
“你怎么來了,孤晴還好嗎?”
“她很好,看到你留下的信,很不放心,托我過來看看你是否安好?!比A榛看著她臉上留下的淚痕,聲音中有些沉痛。
“我沒事!”
“不!你不好!”華榛快速的駁斥,這讓宋白驚訝地看向他,待觸到他緊皺的眉頭,迸發(fā)出劇烈感情的右眼時,她又悄悄地轉(zhuǎn)回頭去。坐回到車里,她換了一個稍稍舒服的姿勢靠下,隨手打開收音機,準備長待的模樣。華榛亦是毫不在意,也一同回去,閉上雙眼,享受這看似的寧靜,宋白的兩眼望著漸漸多起來的車輛,一輛輛駛向自己該去的方向,她的心里隱約有遲鈍的痛處,這么些年的心心念念一旦在心里抽空,倒真不知自己該去向何方了。
就這樣平靜地靠著,三個小時仿佛也并不很長,收音機里重復著永遠主題鮮明的情歌,一遍遍,一篇篇,莫不是愛與傷痛的煩擾糾葛。末了,一首《第三者》緩緩溢出,聽多了濃情蜜意和撕心裂肺,這樣淡淡的音色和旋律倒是讓人耳目一新。
“……沒什么好怪的,我已經(jīng)乏力繼續(xù)拉扯,沒有誰非愛誰不可,就算變心了,也非罪不可赦。她只是最最無辜的第三者,就算她消失此刻告訴我能得回什么呢,責怪她又憑什么呢?她只是無意闖入的第三者,我們之間的困難,在她出現(xiàn)之前就有了,雖然我憤怒但是我明白的,把過錯去讓她背著,那是不對的……你用青春大膽假設,我卻將失去活成一種獲得……”低炫的聲音靜靜的深入了宋白的心中,淚又一次無聲劃過,越積越多,隱隱有了哽咽之聲。華榛轉(zhuǎn)頭看她,輕觸她冰涼的手指,低聲道:“有什么傷懷的,你們誰都不是對方的第三者?!彼伟籽劾镞€在止不住的落淚,好像要淌盡一生的眼淚一樣。
“我清楚,我要強自尊的心終不知要恨誰,如果知道敵手,我或許會振奮起精神,狠狠地加以報復,可是現(xiàn)在,此刻,我便只能是生生失去了,誰也怨不得?!甭曇艉盟茻o盡的疲憊皆推到眼下一般,語氣中的自傷自憐完全不是她該有的樣子。
“何必這么想,孤晴到底不是北區(qū)人,家境又普通,王族不會同意的,你是有機會的人?。 ?p> “機會?這也能算是機會嗎?我再怎樣愛慕王子,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一生交到一個完全不愛我的人手里。縱使我沒有父親那樣的膽識和魄力,但這點骨氣還有。任他是誰,都不能讓我平白付出了自己的真摯感情?!彼f這話時的眼神熠熠生輝,體內(nèi)宋家女兒的驕傲和自矜重回體內(nèi),仿若在她的心底播下一顆種子,快速的發(fā)芽、長大最后耀滿整個面頰。
“這才是我認識的宋白,這份胸襟和氣度,不是一般女子所有?!比A榛毫不掩飾贊嘆之情。
“哼,什么胸襟氣度,不過是我的自私罷了,我的確很喜歡名宸,也真的以一個妻子的角度去看待過他,可是那是建立在彼此平等的基礎之上的,誰也帶不走我的自尊心和我忠誠于自己的決心,哭過了,也就該把失去活成一種獲得了?!彼伟转q自含著淚水的眼泛出真誠的笑意,在淚光點點的映視下格外瀟灑迷人,兩串清淚滑下,華榛不由自主地攔過她的頭抵在自己的胸口:“哭過了,就把失去活成獲得吧!既然深愛過名宸,你也并非一無所獲,就我所知,王子還是非常敬重你的。把這縷愛意盡數(shù)在今天哭盡了吧,明天,你便還是我初次見你時的樣子,盛氣凌人,瀟灑自信的跋扈樣子,有目空一切的胸襟和驕傲,別讓那樣的你丟了,下車時我就想看到?!彼伟妆凰@樣的形容逗笑,既而這笑聲變成了從心底滲出的哭泣,再成為痛徹心扉的大哭,華榛只輕輕拍她的頭,一下一下希望借由此拍散她心中殘存的記憶。半個多小時之后,宋白慢慢直起身子,揉揉眼睛,自嘲地笑笑:“其實又能有多少感情,說到底我還是更愛自己的人?。 ?p> “這有什么不好,愛人而不失了自己的本心才是最幸福的吧,終會有人欣賞你的這點自私的。”華榛眼中投入一抹溫情,隨即又看向車窗外:“已經(jīng)日落了啊!出來一天了,還沒吃飯吧!走,慶祝你的重生,我請客?!?p> “好啊?!彼伟仔廊唤邮堋S重潙倭藥啄ǔ磷淼南﹃?,兩人各自開車一起到皇室貴族常去的餐廳,他們訂了一個最頂層的位子,去時,遠處的燈火,近處的樹木都好似有了親密的姿勢,在明亮而又不失氛圍的美好燈光下,演繹成自然的弧度。
下車時,宋白真的就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只是眼睛通紅證實著她已放下的心痛。進了餐廳,華榛體貼地讓人上了冰袋對眼睛冷敷,這個樣子回到家去,父母該會有多擔心啊!
開始,華榛還小心地揣摩她的表情,宋白卻大方的笑道:“你也太把人小瞧了吧!不管王子再怎么好也終究是個凡人,本小姐也并沒有差到哪兒去,為他已流了不少眼淚,足夠了。今天我決定放棄,也是我先悔婚的了,我不會再自尋煩惱,雖然沒有我想象中的瀟灑,但我至少是說到做到?!闭f著,遙遙舉杯,從來不喝酒的華榛今天也破例的倒了一杯,在這融洽的余下時光里,宋白的臉上一直晃著美麗而自信的神韻,自然、灑脫,恢復了她曾有的樣子。華榛心里眼里的敬佩和點點溫暖也錦上了這美好夜晚。
南區(qū):
毓祈終于提起勇氣在霽彤表白之后準備再次見她,手機關著,毓祈只有給舒爾打電話,她的聲音不咸不淡中似乎含著一縷怒氣:“呦,毓祈少爺還肯打過來,我以為從此以后咱們都要絕交了呢!”
“怎么會呢,我與霽彤自小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么能說斷就斷呢!”
“既然如此,這一周怎么也沒露面,更沒有找過公主,就連公主生病你都一句不問!虧得公主迷糊中還時時刻刻念著你的名字!”舒爾不過是小女孩秉性,在公主身邊時間長了自然而然也長了些脾氣,但是為人倒也真是聰明伶俐,忠心不二。
開始接電話時毓祈還笑著,可聽到‘生病’,神色陡然一凜,急不可耐道:“什么???病了嗎?。吭趺椿厥??”一邊說一邊走向停車位,王室自有自己的專屬醫(yī)生,毓祈連忙向皇府開去,聲音里是止不住的焦急。
“就是你上周末送公主回來之后,第二天就看她有些神色恍惚的,當時倒也沒什么大事,日常的課程練習也是一樣沒落下,只是晚上沐浴的時間比平時多了十分鐘,我有點擔心,進去看時,公主已經(jīng)昏迷在水里了,這些天時好時壞的,高燒一直不退,今天早上吃了飯,體溫維持住了,目前還沒反復,王與王后這一周也沒怎么離家,只今天早上齊齊去了郊外說有事要辦,留下我與大夫守著?!笔鏍栒f得清楚明白,可正是這樣的清楚明白倒讓毓祈一下子明白了是自己的過失,正是那天帶她出去之后才得了這場大病,她本是健康無比的啊,十多年的相識中也不見有什么病痛,可偏偏被自己的一席話弄成這樣,毓祈心疼不已,加緊油門向皇府駛?cè)ィ?p> 毓祈到達皇府時已時近傍晚,空氣中有煩熱一天的初秋特有的涼味,絲絲沁人心脾。毓祈無心留意這怡人景致,加快速度,停在皇府門前,早有熟悉的侍者為他開了車門,他也習慣的如同到了自己家一樣,直走進霽彤的閨房。